唐宓让其他人先走,两人站在走廊一角,她问道:“有什么事qíng吗?”
“我叫曾丽冰。”女生神色不豫地报了姓名。
“……”
唐宓无语。好像她报出自己的名字,自己就应该认识她一样。
曾丽冰又说:“叶一超师兄怎么没来?”
“他们在准备比赛。”
叶一超忙着国际大学生数学竞赛,正到了紧要阶段,实在没办法来帮忙“公益活动”。
而此时,唐宓也终于想起了这个妹子是谁——几年前,就是她在网络上贴出了自己和叶一超在游乐场的合照。她去找她删照片,结果反而被这个学妹的一番犀利言辞击败退走。
“你为什么……”曾丽冰深呼吸,宛如一把上好膛的枪蓄势待发,“为什么把叶一超学长让给那个吕子怡?”
唐宓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
“谁不知道?没有人不知道好吧!”
“哦。”
唐宓没了声音。曾丽冰作为叶一超的死忠粉丝,对他的qíng况大约是很了解。叶一超从高中阶段出名到大学阶段,在宣中的这帮后辈中,有启明灯一样的作用,现在社jiāo网站发达,关于他的八卦,很快就能传遍。
“你‘哦’什么啊!”曾朋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气势汹汹的,“哪有你这样的。”
“你要是和叶师兄在一起我也没什么话可以说,问题是你为什么要把他让给别人啊?”
试图把自己的意愿qiáng加于人,这事儿也只有少年人才做得出来。那瞬间唐宓产生了错觉——似乎曾丽冰才是师姐,自己则成了后辈。不过,即便对方的态度趾高气扬,她也半点不生气,反而让她有一种错觉,很多无法对人诉说的话也可以说出口了。
“不是让不让的问题……”她说。
曾丽冰说:“叶师兄是喜欢你的啊。你外婆住院的时候,叶师兄不是来看你还给你送过巧克力?”
“你怎么知道的?”唐宓匪夷所思。
曾丽冰不qíng不愿地说:“你外婆的主治医生,陈医生,是我妈妈。”
陈医生仁心仁术,唐宓对她一直感激,此时听到曾丽冰说出陈医生是她妈妈,唐宓对她顿时提升了不少好感度,她说出的那些话就更顺耳了。
“我要谢谢你妈妈。你妈妈是好医生。”
“那当然了。”曾丽冰挺了挺胸,“所以我也要当医生。”
“那真好。”唐宓语气有些缓和。
曾丽冰为了加qiáng自己的说服力,拿出手机迅速点了几下,把手机递给唐宓。
“你看!”
照片瞧着很是熟悉,正是以前她和叶一超去游乐场的照片,并且,是没有PS她的脸的完整版。
“你找我删照片后,叶师兄加了我的微博,叫我把你们的合照发给他。”曾丽冰说,“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想看看你在照片里是什么样子。你说,如果他不喜欢你,gān吗跟我拿走你的照片?”
唐宓垂着头,睫毛微微颤动,居然还有这段cha曲,她从来不知道。
曾丽冰家境优渥,出身很好,她欣赏的爱qíng和大部分小女生一样,就是dàng气回肠的那一种,最好能够达到“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境界。这些年,唐宓和叶一超的事qíng一点点传进她耳中,她自己脑补了无数回,觉得这两人之间那种“心领神会”“比翼双飞”的境界着实让人羡慕。但升入大学后发现这对她以为的恋人没在一起,直觉得三观都要坏了。
曾丽冰双手叉腰,一副大人模样:“现在社会好男人那么难找,你不要以为自己漂亮就一定会胜利,不去争夺的话,你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就连曾丽冰这样还在长青chūn痘的小女孩都在教育她这样浅显的道理,唐宓只能说:“世界上的事qíng,不是努力就可以得到结果的啊。”
“但是总比不努力好。”
“努力需要付出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唐宓看着面前的小学妹,我没有那么多的成本可以付出。”
“光想着什么成本成本,什么事qíng都算钱钱钱,你还真是学金融的啊?曾丽冰愤怒得很,“送到你面前了都不抓牢,还真以为你冷着一张脸别人也要贴上来吗?你这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无药可救,的确是这样的。
但时过境迁,再说这事儿已经毫无意义。
唐宓唯有苦笑一声,学妹已经把观点表达清楚,这谈话再进行下去已毫无必要。
“抱歉,我走了。”
曾丽冰瞪着眼,发现自己的话对这位学姐完全无法造成任何影响,心塞到了极点,直到唐宓的背影完全消失后,她才缓过神,狠狠跺脚,踩了一下地板。
大三一年,是大学四年中的转折点,无论是找工作或者要出国深造再或者直接留在国内读研,都要早做准备了。学院配合同学们的发展,办了不少讲座,邀请了许多毕业于本学院、现在事业有成的前辈给他们讲课,让大三学生们做好人生规划。
从大三开始,金融系的课程就忽然实际起来,唐宓惊讶地发现,当课程从理论升级到实践之后,她的学习反而轻松了一些——实践类型的课程需要相当踏实的数学功底,而这方面恰好是她最大的长处。
韩羽露准备出国,因此每天都在啃GRE词典;赵幸丹和唐宓的计划是毕业就工作,毕竟经管学院在就业上优势很大。在这时候,就能很容易看出经管学院和数学系的不同。
当唐宓觉得自己每天都浸泡在铜臭味里的时候,数学系的众人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气象。他们参加各种数学比赛,讨论国外哪所大学数学实力qiáng,哪个导师的研究方向如何的节奏和大一大二真心区别不大。学数学专业,本科想找到工作的难度不小,如果不出国那真是白学了。
欧几里得俱乐部的各位在大学生数学竞赛中成绩相当可观,接到了不少大学主动发来的“offer。”
不止一个人建议唐宓也留学,比如罗志维,他认为唐宓这种超qiáng数学功底的经济学类人才,进一步深造才不会làng费自己的才能。
唐宓说:“不行的。”
“也是,你们不好申请奖学金。”
商科的留学比纯理科难得多,叶一超等人申请全奖没问题,但她是绝对不行的。
就算能申请到,我也不会去的。
她家中还有外婆,外婆今年六十六岁,日渐苍老——真的是应了俗话说的“活一天就少一天”——唐宓希望自己能尽快就业,有能力把外婆接到身边照顾,至于去国外读书,完全离开外婆,那绝对不可能。
罗志维跟叶一超说:“你不劝劝?”
叶一超摇头。
“她有打算,不是我能说动的。”
唐宓和他们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尤片是在欧几里得协会听到叶一超和吕子怡讨论去MIT还是哈佛留学的时候,这种感觉尤论如何都不愉快。加上偶尔接收到吕子怡抛来的具有侵略xing的眼风,那感觉就更糟心了。
对方不是很欢迎她,她也不会自讨没趣,自动回避了留学话题。
这就是渐行渐远的感觉,从高考填志愿那一刻就清楚,到了现在,更是分明。
不过,让人欣慰的是,也不是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比如李知行,大三的时候,她时不时地还是和李知行一起上自习,互助学习的气氛很是良好。李知行对自己的人生道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一不啃红宝书——当然也许他没必要啃,二是对找工作也兴趣不大。他按部就班地攻克着自己的双学位。
“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打算。”李知行说,“我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这事儿对于唐宓来说真是大新闻。李知行应该是她见过的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清晰规划的人。所以说成长是个麻烦事,连李知行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她反问:“你不知道要做什么?”
“是啊。”李知行皱着眉头,看起来确实对自己的未来没有明确方向,“如果有想做的事qíng,现在休学了去做都不要紧,问题是,我找不到什么工作够让我打起jīng神去做。”
唐宓一想,倒也是。对李知行这种人来说,找份工作多简单的事,但按部就班的工作绝非他qíng愿的。进一步深造如读研出国也都不难,但他希望做什么,这事儿则要打个问号。
“明朗有什么打算吗?”
唐宓也很关心明朗的qíng况。算起来,明朗现在高三了,也应该选好出路了。
“姑姑打算送他出国,大哥给他选了几所学校,就看他自己去哪儿。”
唐宓放下心来。李泽文的建议自然是很妥当且适合唐明朗的。
“专业呢?”
“大概是工商管理一类,文科总归是比理科好学。”
唐宓轻轻“啊”了一声。
李知行明白她“啊”的什么,也笑了。
“不,他基本就是混文凭镀金去的。和你绝对不一样。”
能像李知行这样公然“鄙视”自己的表弟,也是一种坦dàng了。
“唐明朗对自己的人生没有要求,一步步都是按着母亲的意思走。”李知行说,“我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其实世界上大多数人是这样生活的。因此,才会衬托出有梦想有目标的人的可爱。”
李知行没有说出来的是,他对唐明朗“出国读本科”这事儿不是很乐观。明朗在国内,只看成绩的话上不了什么特别好的重点大学,出于“镀金”的目的,把他送去国外好一点的学校读书,凭借人脉关系还是可以做到的。但问题是,美国是个大染缸,唐明朗一个人在国外求学,没人约束,学习效果真得打个问号。
不过姑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给明朗选择的学校几乎都在李泽文附近,且有人可以照应,方便李泽文随时监督。但李泽文把话跟姑姑说得清楚透彻:指点一下表弟没问题,但学习效果如何,全在自身。
李知行又说:“你最近方便的话,可以去看看他。”
唐宓问:“怎么了?”
李知行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有此建议,恐怕有什么来头。
“我不太清楚。”李知行说,“也许你舅舅要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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