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的这一幕让唐明朗的灵魂都在震撼——以至于,本无法直视自己的表哥表姐。
是的,他是自己表哥表姐感qíng的坚定支持者,尽管他的支持没啥作用。他觉得表哥表姐很般配,很希望看到他们在一起,然而真正看到了李知行亲吻唐宓的那一瞬间,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子跟烟花一样炸开了。
他处于一种玄妙的状态,有一种奇怪的、被扔下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穿越了时光,回到了小时候——他小时候,每到寒暑假,父母总把他送到燕京的外公外婆家,附近的院子里不少同龄的小朋友,他们玩得挺好,但是他最渴望得到两位表哥的关注。他很崇拜两位表哥,他们玩的东西、看的书,jiāo的朋友在幼小的唐明朗看来很高端,悲惨的是,李泽文和李知行却不怎么理睬他,这两位哥哥总是偷偷摸摸自己出去玩,把他一个人扔在屋子里。为此外公外婆还批评过两位表哥,说他们不带弟弟玩,得到的却是李知行一句漫不经心的回答:他这么一个小屁孩儿,带着他完全是拖累啊,有什么好玩的?
唐明朗至今都记得,自己一个人寂寞地趴在窗户旁,看着两位年长的表兄带着一群小伙伴扬长而去的背影。
那种过往的记忆和现在的场景重叠了,表哥表姐在一起,那还有自己存在的必要吗?
唐明朗一个人神游天外地反思白己,贺优理智尚存,及时扯了扯唐明朗的衣袖让他回神。
“你表哥表姐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她在唐明朗耳边轻声说。
唐明朗缓慢地点了点头,准备发表点意见时,却看到李知行拉着唐宓的手站起来,并且朝着自己示意:“走吧。”
唐明朗这下是彻底清醒了:“走了?”
“过九点了,表演也看过了,应该回去了。”
“哦……”在唐明朗看来,时间还挺早,他连忙说,“还没结账呢……”
我已经结过了。
刚刚贺优离座的时候,李知行已经结了账。发生了刚刚艾文那热qíng表白的一幕,无论是他还是唐宓都觉得,这地方实在没法待下去了,离开也好。
唐明朗自知今天的这次见面有点糟,瞪了一眼还有点困惑的艾文之后,和乐队的其他两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收好乐器,拉上贺优跟在李知行身后离开——乐队其他两名成员拍拍艾文的肩,尴尬好笑兼而有之,好友泡妹子泡到人家的女友,对方没翻脸实在是涵养好,对于唐明朗此刻的离开,队友心领神会表示支持。
十二月的晚上,即便是洛杉矶也很寒冷,带着水汽的凉风拂过,酒吧的喧闹一下去了大半。
唐明朗深呼吸一口气,抓紧时间第一个发言:“艾文平时就那样,表姐、表哥,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总有一天会挨揍的。”李知行说。
我们也是这么说的,你知道的,意大利裔嘛……”唐明朗敏锐地用民族xing覆盖了刚刚的话题,“话说回来,他平时还是比较注意的,今天抽风比较厉害。”
在唐明朗内心深处,其实觉得艾文有那么一点冤枉,人家根本没想到“哥哥姐姐”是一对,难免犯了错误。
“没什么的。”唐宓也没把这意外事件放在心上,qíng绪很淡定地跟唐明朗说,“刚刚忘记说,演出不错。”
“哪就好,”唐明朗期盼地看向李知行“表哥,你觉得呢?”
“很有感染力,原创能力也不错。”李知行点评道。
“所以,表哥,你会支持我吧?”唐明朗眼巴巴地问。
李知行定睛看了看他,微微笑了:“只要你不挂科的话。”
“不会挂科的!”
唐明朗立刻保证,英俊的脸在路灯下十分严肃,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决心。
唐宓和李知行对视莞尔。一个人有了热爱的事qíng后,会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四个年轻人聊着天朝着停车场走去,眼看着唐明朗的道奇就在前方,贺优忽然开口:“表哥表姐,你们今天去哪里住?”
唐明朗马上说:“去我的公寓。”
来洛杉矶之前李知行当然已经考虑过晚上的住宿问题,住旅馆是中规中矩的选择,只不过刚刚确定关系的qíng侣住一间还是两间似乎都是个问题——唐明朗给了他建议,恰好他的室友考完后就会去夏威夷过圣诞,到时房间将空下来,于是顺理成章地约定两人到了洛杉矶之后,就在他的公寓凑合一晚。
因为之前和唐明朗之间的冷战,贺优并不太清楚李知行的安排,此刻得到答案后,眼珠子一转,抱住走在她身边的唐宓的胳膊,对两名男生说:“我看这样吧,表姐去我那里住吧?”
“嗯?”唐宓侧过头。
“明朗,你的公寓也不大,你和表哥两人住比较合适。”贺优兴致勃勃地建议,“表姐,今晚跟我一起度过一个‘girl'snight’,怎么样?”
贺优的脸庞隐约发光,透露出一种年轻女生特有的兴致勃勃,李知行瞥一眼就猜到她大概是要跟唐宓进行一场“girl'stalk”——他无意反对,只觉得无论贺优打算同唐宓谈些什么,结果多半不会让她如意。
唐宓和李知行对视一眼,领悟到了李知行眼神中的“你决定”的意思,她对贺优点了点头.宓:“只要不给你添麻烦的话。
“当然不会了!这边走这边走,坐我的车吧!”
当事人已经有了主意,唐明朗不会表达反对。
说真的,别看他刚刚好像很沉稳很淡定的样子,但对表哥如何追到表姐这事儿,他的好奇心快爆炸了,唐宓在贺优的公寓住,方便了他今晚和李知行的秉烛夜谈。
贺优的住处在大学旁的一个高档公寓楼,大厅明亮、保安认真、停车位充足,唐宓当jiāo换生也近半年时间,在偶一为之的留学生聚会中,时不时地也听到有人谈起在美国的国内富二代们的奢侈生活——是的,看到贺优的房间的一瞬间,她顿时明白了“奢侈”的意义。
她独自个人住在一个看起来挺不小的单身公寓里,公寓现代风格浓郁,每一件家具都簇新锃亮,看一眼就知道很贵。虽然只有一间卧室,但衣帽间的规模相当惊人,仅仅鞋子就放了整整一面墙,衣服什么的就更不消说,估计贴墙的两面衣柜都装满了她的衣服。
至于卧室,更让她惊讶了一番。卧室挺大,浅蓝色的大chuáng宽度起码两米以上,房间的靠窗处是一张连体书桌,书桌上堆满了书和笔,还有好几个相框;书桌旁则是一张化妆台,各种化妆品堆满了半个桌面;卧室外,则是一个面积只比卧室略小的宽广阳台,两张躺椅摆在阳台上,窗外浓密的树荫盖住了半个阳台。
唐宓没什么八卦探索的yù望,礼貌地环顾四周后就收回了目光,没进一步研究这间奢侈的套房。
贺优是很称职的主人,招待唐宓喝饮料,还让她先用自己那间颇大的浴室。
贺优的卧室既然只有一张chuáng,很显然,今晚唐宓必须跟贺优同睡一张chuáng——好在chuáng足够大也足够舒服,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贺优的chuáng非常软,枕头和被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但松软程度真是恰到好处,唐宓躺上去之后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云层里,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舒缓开来。她完全不想知道这张chuáng的价格,她能从chuáng的舒适程度判断出chuáng的价格——那瞬间她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经济学专著里关于金钱的描述。
对金钱的追求是经济进步的动力。大多数人追求金钱,只是为了应付日常开销;而有些人追求金钱是为了享受生活,他们看重的是金钱带来的舒适,他们追求金钱是为了品尝最美味的佳肴、住最舒适的房子、睡最舒适的chuáng。
贺优大概就是后者吧。既然有条件为什么不享受呢?
唐宓住校多年,当然明白,当两个相同xing别的人同睡在张chuáng上的时候,多半也是jiāo流心声的开始。这就是chuáng铺的作用,它能让人觉得安心和受到保护,但同时也卸下人的心防,然后进行一些深入的涉及灵魂深处的探讨。
果然,贺优洗完澡就跳上chuáng,直接切入核心问题。
“刚才在酒吧里,我真是很吃惊呢。”贺优闪着眼睛,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好奇心,“表姐,上一次我们在旧金山见面的时候,你和表哥还没在一起。”
唐宓放下阅读的论文和手里的笔,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觉得这确实是一个能引发人类好奇的问题。
“当时,我们确实没在一起。”
“那进展还挺快……好像不对,表哥应该喜欢你很多年了吧?”
唐宓抿了抿嘴,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回答似乎都有炫耀的嫌疑,只能含混地回答这个问题。
“也算不上吧……”
“真好啊!”贺优把头埋在松软的枕头里,齆声齆气地说,“唉,我也想要有人追啊!”
唐宓忍不住莞尔,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说:"你的话,应该有很多人追啊。”
“唉,哪有那么容易的事qíng。”贺优身体一歪,右侧脸颊陷入枕中,“表姐,你知道,有优秀的男人一心一意地喜欢你等你很多年,是非常偶然的事件。”
听出她话中的恻然,一愣,低下头瞧着贺优。
不带偏见地说,贺优卸妆之后,明艳程度的确下降了几层,但还是很清秀的,颇有邻家少女的感觉。在毫无粉黛的qíng况下,她脸上的表qíng,每一丝唐宓都可以看得很真切。
“我上学的时候很喜欢一个男生,他比我大两岁,是我们学校隔壁体校的运动员,他打羽毛球的,很高很帅,身材也特别特别好,现在是国家级运动员,参加过不少国际大赛。”贺优回忆道,“我和他谈了两个月的恋爱,然后分手了。”
唐宓从善如流地问:“怎么分手的?”
“我那时候……年龄比较小……”贺优瞧着忽然有些心虚起来,“挺娇气也挺小心眼的……他是专业运动员,在球队竞争压力很大,平时时间也不多,他说希望女朋友可以照顾他的生活,至少不拖他的后腿……”
贺优说得含混,想来也不是很愉快的经历,但唐宓也能马上看出两人的矛盾根源。
“后来呢?”
“上高中的时候,我又喜欢另外一个男生……”贺优说,“他是我们学校的男神,学习棒运动qiáng家庭也好,怎么看都很完美,嗯,大概和知行表哥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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