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你们翻翻看就知道。”
除了视频外,贺优和每一个年轻时髦的女孩子一样,自我显摆的意识非常qiáng,无论gān点什么都喜欢拍个照,她的微博里三分之一都是照片,这三分之一的照片里,还有三分之一是和明朗的合影。
唐卫东上次看到唐明朗还是两三年前的事qíng,此刻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那些数量很多的美
食展览等生活气息很浓的照片,忍不住摇头笑道:“两个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孩子。”
唐宓认为,舅舅的这个评价还挺jīng准的。
外婆看了几张贺优炫耀新做的美甲的照片后,说了句:“有点妖里妖气的。”
唐卫东比外婆开通得多,笑了笑道:“妈,现在年轻小女生都这样的。”
唐宓连忙说:“外婆,她不像外表这样,为人很好也挺可爱,很大方很有趣,我还去她的公寓住了一晚上。”
外婆“哦”了一声,她相信外孙女的判断——虽然还是不太赞许,但总归没再说“妖里妖气”了。
唐卫东浏览完照片后问:“她家绝不是普通的家庭,是做什么的?”
“李知行说,她应该是宁海的东阳建工的贺家的人。”
她原本并不清楚也无意探寻贺优的背景,不过在回国的飞机上,两人聊天时李知行跟她提过一句,她自然也就记住了。
唐卫东当然清楚东阳建工是家什么公司,当即挑了挑眉,把手机还给了唐宓。
“李知行见过贺优,他怎么评价?”
“他说贺优虽然有一点骄奢之气,但不藏不掖,率真坦诚,跟明朗在一起很好。”
李知行当时还说,对贺优这样生活在社会顶层的人来说,她的行为其实也谈不上“骄奢”,她所使用的那些在别人看来是“奢侈品”,但对她来说,只是普通消费而已。对贺优而言,只要三观端正,不沾恶习不主动作死,家里的钱怎么都是花不完的,一生都可以富裕安康。基本上,唐宓觉得这个理论还算正确,她随后反问李知行,你的吃穿用度很平常啊。李知行的回答很有趣,他说因为追求不一样,外物对他来说没用。
“确实是。”唐卫东微微点了点头,看来对这个判断很认可。
蒋云在一旁挺好奇地问:“李知行是谁?”
“我前妻哥哥的儿子,和唐宓是同学。”唐卫东跟女友谈起过自己前妻,只不过涉及前妻家族这些细节也不太谈起,此刻才是首次提到,“也在美国。”
蒋云递给他一杯茶,随口道:“那还挺有缘分的。”
缘分这等抽象的话题实在不好随便接口,唐宓只能装没听到。
唐卫东瞧一眼不作声的唐宓,问她:“说起来,李知行也回国了?我听说他回国创业了?”
“是的,他在筹备一家IT公司,做数据库服务。”
“现在市场应该饱和了吧?”
宓顿了顿:“他提出了一种新算法,可cao作xing很qiáng,能打破目前的市场。”
唐卫东做了这么多年工程师和管理者,明白唐宓简略的评价的信息量,新技术开发难度确实太大,不过一旦有了结果,就会带来变革。在IT行业,新技术的开发关键在于人脑子里的点子,综合而言,成本比起传统工业低了很多。世界上有少数杰出的年轻人,就普通人更有创意,也更有行动力,李知行无疑属于此类。
卫东感慨:“明朗真是要学一下李家的两位表哥才行。”
唐宓正打算发表一点建议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来电人赫然就是话题的中心人物李知行。
她抿了抿嘴,拿起手机,跟在座的长辈们略略颔首,去了阳台。
阳台玻璃的隔音效果棒极了,完全隔绝了室内室外的声音。
李知行清慡地出现在视频那头,看上去是在院子里,笑吟吟地问:“吃过晚饭了吗?”
大部分人的脸出现在视频里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扭曲,大大降低颜值,李知行却是例外中的例外。他穿着件简单随意的套头衫,背景是看上去很漂亮的花园,他坐在花园中的木椅上,一手撑着下颌,冲着视频这头的唐宓温柔一笑,让唐宓的心跳快了好几拍。
“吃过了。”唐宓回答,感受着冰凉的夜风拂过面颊。
“吃了什么?”
唐宓听话地一一汇报,自然也提到了蒋云女士的存在,因为她煲汤的技术确实太好,吃过后实在难忘。
李知行听完失笑:“你舅舅打算再婚,我姑姑也打算再婚了,今晚把男方都带来了。”
这事儿确实奇妙,应该说这对怨偶心有灵犀吗?
长辈的事提过就算,李知行自然能看出她的位置:“你在阳台,冷不冷?”
“不冷,今年冬天很暖和。”唐宓问他,“你不也在花园里?北方比宁海更冷。”
李知行一脸无奈:“我正在当监工,盯着一群小孩放烟花。”
唐宓莞尔:“在你爷爷奶奶家吗?”
除夕的晚上总归是要和家人一起过的,李知行绝不会例外。
“是的,今年来了不少亲戚。”
李知行把视频转了方向,对准院子里的一群孩子,三个半大小孩正在花园的空地处兴致勃勃地放烟花。唐宓看过去,顿时明白了监工的妙处,花园虽然大,花木也多,但不算特别合适的场所。忽然一个旋转烟花在视频里炸开,周围被彩光映得乍红乍绿,纷繁一片。
“真的很好看,像花儿绽放。”唐宓由衷地感慨。
“好看的烟花太多了,明年我买一车回来给你放。”李知行一脸的酷拽。
“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你有钱吗?”唐宓很镇定地问。
说真的,唐宓并不爱戳别人的伤心事,但是李知行的靶子实在树得太漂亮,不吐槽两句都不好意思、李知行现在哪有什么钱?前期投资的绝大部分钱都是他借来的,拨款还没有拿到,接下来还将投入大笔资金——在唐宓和何树森做的盈利分析里,知科公司大约要到第四个年头才可以达到盈亏平衡。
“我就那么不让你信任吗?”李知行愤愤不平地抱怨,脸上的笑容却加深了好几分,“你要相信,一自行车烟花我总归是买得起的。”
唐宓莞尔:“是的,我信了。”
“我现在虽然穷,但我给你准备了红包。”李知行对她眨眨眼,真从怀里掏出个红包,在镜头前一晃,“年后等你回学校了给你。”
唐宓匪夷所思,觉得李知行搞错了辈分。
“红包难道不是长辈给小辈的吗?”
“我才不管什么长辈小辈,你是我的宝贝,红包当然是我来给。”
“……”
饶是唐宓素来能控制好脸上的表qíng,这一瞬间也觉得脸红心跳,彻底败给李知行的甜言蜜语。她曾经好几次试图禁止李知行叫自己宝贝,但从现在的结果看,这个努力实在是太失败了。
“知行哥哥,你要给谁红包?给我吗?”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忽然出现在视频的角落,手里拿着烟花试图走过来看手机屏幕。
李知行回头,眼风扫向小姑娘:“如果你现在回屋里去,还有可能得到我的红包。”
姑娘嘟着嘴,在“红包”和“回屋”两件事中挣扎了一会儿,有点委屈又有点雀跃地走开了。
唐宓赞道:“呀,好威风啊。”
“在你面前就不威风了。”李知行一本正经道
唐宓啼笑皆非:“你进屋去吧,我也要进屋去了。”
李知行道:“帮我问你舅舅和外婆好。明年我跟你一起过除夕。”
唐宓露出笑容,挂了电话。
虽然当事人并没有察觉,两人聊天的时间其实很长,回到客厅时,外婆已经去睡了,蒋云也颇有困意,整个人蜷在沙发上,恬静地靠在唐卫东的肩膀上,一副“我马上就要睡着”的模样。
唐卫东问:“是李知行?”
她的手机之前因为展示明朗的照片被唐卫东顺手搁在茶几上,唐卫东自然看清了来电人的名字,此时明知故问,是为了给接下来的一番jiāo谈话题开个头。
“舅舅,他叫我代他向你问好。”
唐宓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从来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想通后也不打算隐瞒。
唐卫东轻声问:“你和李知行,是在美国的时候?”
但凡有一定阅历的人八卦起来往往比jīng密仪器还准,唐卫东也是过来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我之前跟你说过,只要你喜欢李知行,和他在一起没什么问题,李知行从各方面来说都很优秀。”唐卫东沉思一会儿,手指敲了敲膝盖,“只有一点你要清楚,我和明朗妈妈的事qíng你也看在眼底,不要走我们的老路。”
唐宓回答:“舅舅,我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唐卫东骤然一怔,半晌后失笑,看着唐宓的目光充满赞赏,这个外甥女,做事总会超出自己的想象。人家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真的没错——生存环境不佳,因此不得不比别人更努力地奋斗,使得唐宓在对人生的思考这一方面,有着比常人更为深切的感受。
“你明白就好。我啊,年过三十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但是你已经比我更早懂得了选择和取舍。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平时多想想这句话,做什么事qíng都不会太错。”
唐宓抿嘴一笑:“舅舅,我记住了。”
唐卫东绝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平素很少回顾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但在看到唐宓的笑容的那瞬间,他依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二十多年前,他问姐姐,你喜欢江师兄吗?唐雪不太好意思,只能噘起嘴开心地一笑,美得惊人,美得纯粹,不用再回答什么,一个笑容就已经足够了。
唐家没有守岁的习惯,和唐宓谈过之后,唐卫东和蒋云进了卧室。
唐宓也回了屋,她现在的房间是唐卫东的书房,用电脑敲着论文直到零点。
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这是普天同庆,阖家团圆的日子。天空飞舞着漫天烟花,地上点燃万家灯火。
在这样的欢欣与温qíng里,很多人悄悄地长大了一岁,很多人记住或忘记了更多的人和事,很多人与很多人又相守一年,很多人和很多人又准备开始相守……世间百态,人生百味,就这样浓缩在了这样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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