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和保安恐怕早就不想留在这个硝烟弥漫的战场,尴尬地笑了笑,拉开玻璃滑门出去了,临走前还体贴地为我们拉上了布帘。
姚遥的起色差到了极点,脚一软,眼看着机要摔倒在地,大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抱在怀里,同时抬头看着我,“阿梨,搭把手送她去护士站。”
病房有限,护士把姚遥安置在医生休息区,给她挂上了葡萄糖水。
姚遥面色惨白,紧闭双眼躺在沙发上,看上去奄奄一息。她本来就瘦,现在这张脸越发尖削起来。
回到病房,只见姚伯父勃然大怒,脸色发青,大跨步越过病chuáng来到沈钦言身边,忽然扬起手掌挥过来,“我就知道,你一来就没好事!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女儿面前!还不快滚!”
沈钦言yīn着脸,一把抓住姚伯父挥过来的手腕,“姚叔叔,你真的想跟我撕破脸?”
——虽然我觉得现在的qíng况和撕破脸也没什么区别,但姚伯父闻言,到底是冷静了下来。什么事请,嘴上说是一回事,都乐意肆意过过嘴瘾,到了动手的程度,还是要点亮下自己的能耐的。
我和大哥对视一眼。
可惜我的父母从来没教育过在遇到男朋友的家庭纷争时应该怎么做。我上前一步,轻轻扯了扯沈钦言的衣袖,“钦言,我们先回家吧……”
沈钦言转过身,轻轻抚着我的脸颊,跟我低语:“不,你和杜大哥先回家。这里的事qíng,总是要说清楚,到时候我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
我一惊,担心地看了看bào怒的姚伯父,“可是……”
大哥凤眸微阖,跟我颔首,“阿梨,我们先回去。”
我瞪大眼睛看他,“你不留下来照顾姚姐姐?”
大哥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姚家的家务事,我们cha不上手。”
第二十六章记忆之城
沈钦言忽然出现在窗户前,耸立在落地窗边,灯光落在他冰雪般的侧脸上,宛如一个难解的隐喻。
一路上,我和大哥都没做声,我在想沈钦言会跟姚伯父姚伯母说些什么——畏罪潜逃?和姚遥把事qíng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啊!我咬着指甲想,他们家庭关系那么恶劣,会不会上升都bào力事件?
半小时后我给沈钦言打了电话,他说他已经离开了医院,现在去了电影公司。
至于和姚伯父姚伯母谈得怎么样,他的回答是:“毫无进展。”又呼出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大哥比我耐心好的多,根本不在车上谈起此事,也没给姚姐姐打电话。直到我们回了盛宣,进了办公室,大哥把西装一脱,才道:“那你知道的qíng况告诉我。”
大哥问我,我自然知无不言,将我知道的所有事qíng都转告给了大哥——姚遥和沈钦言是没有血缘的继兄妹,两人当年积怨很深,沈钦言出走的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姚遥。只是在说起“姚遥找人跟踪并勒索沈钦言”的时候,我犹豫了。沈钦言和姚遥关系明显对立,而其中一位是我的男朋友,另一位和大哥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俩的立场,好像也对立起来了。
果然大哥听罢,神色复杂难辨。
他靠着椅背沉思半响,摇了摇头,“姚遥不会去勒索沈钦言。”
我坐在他的办公桌前,从挎包里翻出笔记本,开机,调出页面,放在大哥那张三米宽的办公桌上,“我黑了那人的电脑,你自己看。这是姚遥自己的签名,不可能是造假!”
大哥扫了屏幕一眼,揉了揉太阳xué。
“我不是说雇佣私家侦探是假,但勒索这事,多半另有隐qíng。”
“可是我——”
大哥摆摆手,制止了我的话语。
“她雇佣了侦探调查沈钦言,查到了你,因此,她在我之前,就知道了沈钦言是你的男朋友,”大哥手指敲着桌面,继续道,“一周后的周末,你在白莎道遇到她,她正在敲15号的大门,并且说是我让她去取文件;和我分开后,她打电话告诉我说她的父母来了静海,无法见你和你的男朋友了。当晚我和你们吃过饭之后,她给我打了电话约我出去,跟我分手。”
“嗯……没错。”
“她会跟我分手,qíng绪非常不稳定,当时我以为是我的错。”大哥重重靠上椅背,“现在看来,她是不想跟沈钦言碰面,才同我分手的。”
“沈钦言说,他和姚遥积怨很深,看起来姚姐姐对他也是忌讳莫深。”我说,“一个屋檐下的继兄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世界上不是每对兄妹都是你我。”
沈钦言也这么说。
“他们两人不愿意想见的原因很多,”大哥淡淡地说道,“但勒索的事qíng,应当和姚遥无关、勒索,是威胁和示威的表现。如果她真的想要威胁沈钦言会直接提出‘我们俩不需要见面’‘再见面时我们装陌生人’这种要求,而不是钱。姚遥真的在乎钱的话,也不会跟我分手了。”
不得不说,大哥分析得很有道理。
“但沈钦言坚信是姚遥指使的。”
大哥瞥我一眼,“你说过他们积怨已深,人的偏见若在,是绝不可能理智地去哦按段一个人的。”
我皱着眉头仔细琢磨。
“不管怎么说,勒索是犯罪。”大哥拿起电话,“应当报警。”
我眼角一跳,一把按住他的手,“不用打电话了……他已经在监狱了。”
大哥起初还没回味过来,说了句:“你怎么知道?”忽然神色一凛,盯着我,“你做了什么?”
我没做声。
大哥一拍桌子,怒气如排山倒海般迎面而来,“杜梨,装什么哑巴!”
瞒是瞒不下去了,我舔了舔嘴角,小声道:“我,我在他电脑里放了份……嗯……比较重要的文件……他现在……估计已经被安全局的人带走了……恐怕没个一两年……出不来……”
“杜梨!”大哥气得离座而起,“你用你的技术去陷害人?!”
“怎么,怎么算诬陷……”我声音刚刚大了几分,又跌落下去,“勒索的罪名……在法庭上行也要判个好几年的……我,我还便宜他了……”
“那应当由法律来断定,”他yīn着脸,气得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而不是你自己私设法庭,肆意妄为!”
“我只是惩罚他一下……”
“肆意妄为的结果是隐晦烧身,你知不知道?”大哥盯着我,“你不可能每次都避开!”
“……不会的,”我小声嘀咕,“安全局查不到我。”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大哥终于冷静下来。
我垂下脸,半响后开了口:“我知道的……我不应该这么做,但那时候,我气坏了,加上以为沈钦言要跟我分手……”我垂着头,喃喃低语,“就算分手了,我也不想给他留下后患和威胁,所以……用了一些极端的方式……”
“阿梨,你还真是……”大哥长长呼出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为了沈钦言,连自己的底线都给毁了!”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他没机会继续骂我,因为他的手机响了。
大哥一把抓过手机,和电话那头的人开始说话。
“对,是我。她不在我这里,怎么了?”大哥脸色剧变,“什么!不见了?!我马上查一下,您别着急。”
大哥挂了手机,对上我的视线,“姚遥失踪了。”
姚遥本来是在医生休息室输葡萄糖,一瓶输完后,姚伯父再去休息室看姚遥,发现她不在房间内。医生护士说她神色匆匆,一个人下楼离开后。姚伯父担心她的身体,拨打她的手机,可她关机。随后姚伯父联系她的工作单位和同事朋友,自然也包括了我们,得到的消息都是没看到她。
姚伯父随后报了警。因为除了姚遥神奇不好的原因,沈钦言出现在病房对她的刺激很大,怕她一时想不开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qíng。但警察认为,她只是离开了医院几个小时,手机也许是因为没电而关机,压根算不上什么案件。警力有限,他们现在分不开身。
虽然刚刚被我们兄妹撞见姚家的家庭纷争十分尴尬,但姚伯父此刻没有办法,询问了能想到的每一个人。
我也觉得警察的话有道理,姚遥是个成年人,还是律师,离开几个小时没关系。
“姚伯父是刑事法官,他坐在法官席上的时间比你年龄还长,”大哥连头没抬起来,按铃叫助理小姐进屋,“不能忽视一个和罪犯打了一辈子jiāo道的人的直觉。”
我“哼”了一声,“姚伯父太紧张,你看他今天对沈钦言的态度,哪里像个法官,简直……简直就是恶劣到了极点!”
大哥没做声,凝眉沉思说:“你先给沈钦言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里。”
“哦……他下午说去电影公司了。”
“我让你打电话就打!”
我被大哥凶狠的态度吓了一跳,只能打了电话。
是南姐接的电话,她说沈钦言正在和制片人说胡,半分钟后又把手机转了他。
我把事qíng的原委一说,他听罢大为震惊,沉默了好半天,又道:“失踪?她没有找我。”
我告诉大哥,姚遥没有去找沈钦言。
大哥在屋子里踱了几圈,下定决心似的看着我,“用手机定位查一下。”
“可是姚姐姐没有开机。”
“我知道。”所谓关心则乱,大哥明显影响了qíng绪,语气有些急躁,“但可以在她开机的第一时间就知道。”
我抗议无效,只能按照大哥的意思去做——我想,其实大哥和我也一样,特别关心一个人的时候,也就不在乎所谓的标准和底线了。
姚遥没有开机,但是我查到了她是在下午五点左右关机的。关机之前的最后一个低昂是艾瑟医学院中心外两百米的路口。大哥分析着卫星地图,认为姚遥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没有通知父母独自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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