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有人缩成一团,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嘤嘤的啜泣声,叶安忆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发现是林乱散落的鞋子,T恤也被撕烂了丢在一边,肩上的内衣带子滑落到小臂,雪白的皮肤上也有青红的痕迹。
“你没事吧?”叶安忆怕惊动她,很小声很小声地询问。那人却嚯地抬起头,散乱的头发遮挡不住清丽的面容,眼泪爬满整张脸,却掩盖不了悲愤。
“云…云莲蓝?”她惊讶非常,几乎倒退了好几步,连声音也是颤抖的,云莲蓝一双眼绯红,死死地盯着叶安忆。
叶安忆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qíng,默默地弯腰捡了破损的衣服递过去,被云莲蓝一把丢开:“是你…都是你!”她咬牙切齿的指责让叶安忆不明所以。
“啊!”或许是两人都太过投入在凝滞的气愤中,连身后有人走近也没有发现,三两个学生已经走到叶安忆身后,似乎是看见了地上láng狈的云莲蓝,失声叫出来。
叶安忆离开走到云莲蓝面前,转过身将她挡在身后。“你滚开!”云莲蓝一点也不领qíng,咆哮着嘶哑的嗓音,伸手推了一把叶安忆,力气之大险些将人推倒。
有人脱下外头的校服替云莲蓝遮掩,也有学生跑回学校通知,不一会儿就有不少老师闻讯赶来,将围观的学生统统驱散了。
关好好心头一沉,作为云莲蓝的班主任,抛开私怨,赶紧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云莲蓝脚步虚浮,裙子也是破得惨不忍睹。
云家人赶到的时候,云莲蓝已经被带回学校,男老师都被驱散了,只留下女老师陪着。云莲蓝哭得很厉害,即使眼泪已经哭gān了,依旧止不住的哀嚎,作为女人,老师们的心也被哭软了。
“莲篮!”云菡白显得很焦急,尖细的高跟鞋跑得飞快,蹲下身去看云莲蓝低垂的小脸,“没事了没事了。”虽然换了身衣服,可是那一身láng狈尤清晰可见,脖颈肩头,甚至小腿上都是掐痕抓痕。
“姐姐…姐姐…”云莲蓝没有哪一刻比现下更依赖云菡白,整个人扑进她怀里,泣不成声,一声一声的姐姐将周围人的心都叫软了。
“莲蓝,出什么事了,告诉姐姐。”云菡白扶正了她的脸,温柔的语气,温柔的眼神。“她…是她!叶安忆,是叶安忆,是她gān的!是她gān的!”云莲蓝颤抖着手,指向人群里的叶安忆,qíng绪激动起来,话也颠三倒四的。
众人也跟着望过去,叶安忆被she过来的十几道目光看得微愕,有些不知所措地回望她,下意识地反驳:“我…做什么了?”
“是她…是她gān的,是她!”云莲蓝大概受了刺激,反复只有这么几个字,忽然发疯似的挣扎了起来,就要扑向叶安忆,幸好几个老师将她拦住。
云莲蓝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尖细的指甲划伤了关好好的脸颊,依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不再尖细的声音破败而沙哑:“是你gān的!是你gān的,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叶安忆,你对莲蓝做了什么?”云菡白美丽的脸庞上铺了一层薄霜,神色肃杀。“我只是路过那里,正好碰到了。”叶安忆挺直腰板,声音带着几不可查的颤抖,她不亏心,却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qíng。
“叶安忆,你回家的路根本不需要经过那条路,那么你是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云菡白咄咄bī人的态度让叶安忆不禁后退。
“是有人…抢了我的包。”叶安忆从小没有说谎的习惯,就算给她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组织出一套完美的说辞,倒不如实话实说,却明显的底气不足。
“抢了你的包?那你手里拿的又是什么?”云菡白冷笑,目光落在她怀抱里断了带子的白色挎包上。
该如何解释她丢包又捡回来这样匪夷所思的事qíng,叶安忆沉默了,云菡白自觉得理,当然不会就这样饶人,一把抓过叶安忆手里的挎包,拉链没有拉紧,里头的东西掉出来,橘色的弹簧刀也随着钱包一起掉落在地上。
“叶安忆,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云菡白再说有人没有回神的时候,就弯腰将地上的弹簧刀捡起来。
云菡白纤细的手指爬过手柄,抽出刀背里还卡着的一缕白线,让人很容易便联想到叶安忆这挎包的带子是不是自己弄断的。叶安忆诧异,显然没有想到包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东西。
下一刻又回过味来,飞车党并不是因为善良也不是因为良心发现没有带走她的包,而是故意要将她引过去,那条她根本不用经过的小路。一切都像是早有预谋的,而她无知地踏入了旁人设下的圈套。
“刀不是我的。”叶安忆想不出她还能怎么辩解,只能用最苍白的语言说出最让人无法信服的话,余光扫向四周,老师们神色各异。
“云菡白,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把云莲蓝送去医院检查才是当务之急。”关好好被云莲蓝打了好几下,面上又被抓破了,火辣辣的疼。这个做姐姐的,看似极为关心妹妹,却对癫狂的云莲蓝不理不睬,反手对叶安忆很感兴趣。
“莲蓝,我们回家。”云菡白收起一脸的qiáng势,扭头看向云莲蓝的时候瞬间放柔了目光。“云小姐,这是云莲蓝同学的手机。”有老师好像地将云莲蓝完好无损的手机递给云菡白, “云小姐,我们已经报了警了,云莲蓝同学…”
只是负责任的提醒却换来云菡白看似绵柔却带着十足警告的眼神,淡淡地丢下一句:“谢谢你的热心,云家会处理的。”结果手机,便与三四个老师一起架着云莲蓝出门。
云莲蓝还不罢休,即使走出门口,嘴里一直喊着叶安忆的名字,在月色低迷的夜里,颇为凄厉。
唐啸东,不能等的时刻
云莲蓝的事qíng并没有闹得沸沸扬扬,不知是校方处事低调还是云家施加了压力隐瞒消息,报刊新闻半点也没有提到,在三中也成了一个禁忌话题,谁提起谁倒霉。
一周进两次校长室,哪一位老师也比不上叶安忆频繁。两位便衣在出示证件后,女便衣很年轻,温和地对叶安忆道:“叶老师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了解一点qíng况。”
叶安忆点头,双手按在膝盖上,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一点。
“叶老师和云莲蓝好像有点私怨?”男便衣大约是老警察了,不像女便衣那么和气,言语犀利,气质bī人。
“私怨?我以为只是云莲蓝单方面讨厌我而已,在我看她,她只是一个学生,和我手里的每一个学生一样。”叶安忆微愕,徐徐道来。
“我们通过了解,之前云莲蓝曾在运动会上让叶老师受了不小的伤,昨天叶老师和云莲蓝似乎又发生了一点冲突,云莲蓝的举止好像让叶老师很难堪,因此,我们有理由怀疑叶老师具备作案动机。”
“我大学念的正好是法学,虽然中外法律差异很大,但是动机不代表证据,这一点总是一样的。”男便衣高大,叶安忆几乎比他矮了一个头,仰起头与他对视,“而且怀疑和诽谤常常只隔着一条界线。”
“叶老师,其实我们不是无辜猜测,这是我们在云莲蓝的手机里找到的一条短信。”女便衣似乎觉得气氛有点僵滞,出来圆场,掏出白色的手机,展示给叶安忆看。
短信收件箱里赫然躺着一条用她手机发送的短信,内容是约云莲蓝见面,晚上八点,地点是学校后面。
叶安忆忽然明白了云莲蓝的癫狂并不是单纯出于对她本人的厌恶,而是,有理有据的证据。可似乎又是不可能的事qíng,她甚至连云莲蓝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而翻找自己的短信发件箱,应该…已经被删除了。
“昨天下午2点钟,我在理综组的办公室里,所有理综组的老师都可以证明。因为学校有规定,老师上课不能带手机,我的手机就留在了英语组的办公桌上。”叶安忆看着短信发送的时间,清晰地回忆,尽管声音微抖,“所以,这条短信不是我发的。”
“如果两位没有其他问题,我先回去了,一会儿还有课。”叶安忆收回目光,转头对一旁的校长点了点头。
“麻烦叶老师了,如果以后还有需要,希望叶老师能继续配合我们。”男便衣依旧板着脸,语气也不算客气,叶安忆只笑笑,并不在意。
叶安忆走出校长室厚重的大门,险些摔倒在地上,她从没有面对过警察,尤其是作为一个被怀疑对象,手放在心口,久久不能平息。
“叶老师,”小王老师第一个扑过来,极为关心地打听,“那两位是警察吧?”他们办公室都是看到的,校长陪着两位便衣到办公室门口亲自领走了叶安忆。
“是啊,来了解一点qíng况。”叶安忆挑选着一会儿上课要用的课件。“那…你…没事吧?”小王老师问得小心翼翼,叶安忆对她笑了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王老师像是松了一口气,笑着拍了拍叶安忆的肩膀,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其他老师也纷纷过来了解了一下qíng况。“赵姐,昨天下午,有没有学生找过我?”叶安忆状似随意地询问了隔壁桌的赵老师。
“没有,昨天云莲蓝一闹,学生哪里还敢来。”赵老师虽然心直口快,但藏不住事qíng,叶安忆对她挺信任。
“王老师,水倒出来了!”赵老师从小王老师身边经过,赶紧出声制止。“哦,出神了出神了。”小王老师有点不好意思,拿着抹布使劲地擦桌子。
叶安忆的目光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手忙脚乱的小王老师身上,小王老师似有感应,抬起头,从诧异到微笑,仅仅一瞬间。
或是因为云莲蓝的事qíng,叶安忆对黑漆漆的夜晚总有点yīn影,只要晚自习不坐班就早早地下班离开。
黑色的车子停在学校大门的正中,对保安挪车的要求不理不睬,颇为嚣张。叶安忆总觉得眼熟,几乎要走过的时候,被驾驶座上的人叫住,这个男人她认识,唐家的专职司机,婚礼那天替他们开的头车。
唐家是座老宅,当叶安忆踏进来,总会不自觉生出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奇妙感觉,一层一层的门,仿佛走不到底。
叶安忆只来过一次,彼时新婚不久,秋淑芳提出让唐啸东领叶安忆回一趟唐家,不入唐家门,不算唐家人。
当佣人不再往前走的时候,叶安忆知道,她到了目的地,而她要见的人,也猜了□分。雕花木门年代久了,推开的时候发出吱嘎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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