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晴初步得出结论,郑捷捷在家中十分得宠;当然,她也确实有作小公主的资格。
一顿饭快吃完,徐晴再看一眼郑捷捷,用耳语一样的声音问:“你父母……”
话只问到一半,徐晴就听到大门哗啦一响,而后脚步声由远及近。所有人抬起头来。她也抬头,看到一身笔直的黑色西装和灰色领带,而后目光上移,看到一张俊逸的面孔,带着黑边眼镜,亲切而不失威严。郑捷捷喜不自禁,几乎是从饭桌旁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奔过去,抱住来人的胳膊,惊喜的叫:“爸爸,你回来了。”
来人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徐晴盯着他看一会,费力的在记忆里搜索;终于想起他叫郑湛元,真正被震撼到,浑身出了一身汗。
以后的时间徐晴颇有些如座针毡。郑捷捷的爸爸平易近人,一点没有架子,一直陪着郑捷捷过完生日,疼爱女儿的神色溢于言表,完全不像电视里的那幅严肃面孔,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饭后一群人坐着说话时,不知说到什么,他忽的愣住,摊着手连连叹气:“捷捷,我都忘记给你买生日礼物了,真是对不起。真要命。看来我得了健忘症,光记得这头,忘记那头了。”
所有人都忍俊不禁,气氛顿时轻松下来。徐晴亦跟着腼腆的微笑,被郑湛元看到,伸手招呼她,“徐晴,只要有空,经常家里玩,千万不要客气。”
徐晴唯唯诺诺的答应。这样亲切的邀请,让人无法拒绝。
郑捷捷注意到她的拘谨意外,故最后送她出门的时候歉意的一笑:“我家里的qíng况,你没有料到吧?”
徐晴揉着额头叹气:“早知道你家境良好,却不知你父母是如此显要之职。我现在可算知道你在学校决口不谈家里的事qíng了。”
“是啊。要是让同学们知道,我会多烦心。”
“啊啊。可不是,那qíng景光想一想就叫人发冷。”
“老师们是否知道?”
郑捷捷苦笑,“应当是知道的。”
徐晴凝视她,感喟的说:“我真的非常意外。”
郑捷捷认真的问:“我们是否还是朋友?”
徐晴骇笑,“这是什么话。这又不是封建社会,父母勒令不许jiāo友。就算是封建社会,我才是那个不许踏入你家大门的人呢,只要你乐意,你的朋友可以排成长队站满这个山头。怎么你反问起我来了。”
郑捷捷紧紧拥住徐晴,额头轻轻相抵。徐晴拍着她的肩头,笑呵呵:“只要你不嫌弃我。”
回到家徐晴咕咚的倒在沙发上,闭着眼整理思路,回想这一天的奇遇。一直jīng力旺盛的徐晴忽的没有脾气,外婆非常惊讶,不过毕竟是做了一辈子教育工作且十分沉的住气,知道给孩子留下空间,任凭她躺在沙发上,没有开口闻讯。
半晌后徐晴开口,“外婆,你知道郑捷捷的父母是谁么?”
“恩?谁?”
徐晴没有很快的回答,扭开电视,电视里恰好放着新闻,说的是昨日本省副省长会见某国大使夫人一行,电视里的人人清一色深色西装,不掩荣光焕发。徐晴手指在屏幕上一点,轻声说:“他就是郑捷捷的爸爸。”
外婆此刻才真正诧异,端详电视里的人许久后,微微一笑:“看来,郑捷捷一定长的十分可爱。应当比你漂亮。”
徐晴大笑,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
“外婆你说的对,她的家庭背景与我无关。只要她还是她。”
外婆微笑颔首。
假期很快过去。说也奇怪,在学校的时总盼望着假期快到,可一旦放了假人却不由自主的懒散,不知做什么才好,以前信誓旦旦的许多计划一到了假期反而被搁置。
徐晴丝毫不例外,郑捷捷的电话也提不起她做事qíng的兴趣,每日缩在家中看书,不然就去院子里听外婆和老教授们聊天,老人们学问既高,除了自身的专业外对许多事qíng都有着见解深刻,徐晴一听便是数小时,虽不是每句话都懂,但自觉受益匪浅。
譬如今日他们谈论的话题是数学。徐晴听到一名数学系的杨教授抑扬顿挫的朗诵着英国数学家罗素说过的一段话:“数学,不但拥有真理,而且也具有至高的美,正像雕刻的美,是一种冷而严肃的美,这种美不是投合我们天xing的微弱方面,这种美没有绘画或音乐的那些华丽的装饰,它可以纯净到崇高的地步,能够达到严格的只有最伟大的艺术才能显示的那种完美的境地。”
朗诵的非常有感qíng。徐晴听的大气不敢出,小动作亦不敢做,潜意识里,她感觉到一扇大门缓缓向她打开。
杨教授回头看到徐晴眼底的亮光,笑问:“徐晴,喜欢数学?”
徐晴点头,说:“是的。非常喜欢。我觉得数学有着极致的完美,和谐,简单,而这种美感恰好蕴含了数学内部最重要的信息。”
那神态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子。杨教授大奇:“你居然有这种认识?”
徐晴矜持的一笑。
再问了几个问题后,杨教授大喜过望,不住称赞,“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当即就邀请徐晴去他家看书,并且说,不论任何问题,她都可以向他求教。徐晴如同鱼儿游入大海,整个假期都沉迷于数学,郑捷捷数次电话给她,让她与自己一道外出玩,都被她婉拒。
郑捷捷在电话里酸溜溜的说:“是什么抓住了你的心?让一个花季少女困在家中?”
徐晴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啊,是数学。”
郑捷捷几yù背过气去,“啊啊啊啊。你你你。”
问明地址,郑捷捷搁下电话直奔徐晴家而来。进屋她首先看到的就是客厅中的茶几上摆放的一堆书籍和一旁堆着的厚厚演算稿。长吐一口气,郑捷捷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
“是我多想了。我一直怕你故意疏远我。”
“这怎么可能,”徐晴拍胸,义正言辞,“放心,不论如何,我总会要你的。”
郑捷捷随手抓起一本书,翻了几页,发觉自己几乎看不懂,于是哀叹:“这样的东西,你也看得下去?人比人当真气死人,真不能比较。”
“那是自然,”徐晴看着她,“寒假有何计划?”
“两日后去香港过年。”
“香港?”徐晴挑眉,“别忘了多照照片,回来记得送我两张。”
“把我自己送给你,可好?”
两人嘻哈笑作一团。
不一会外婆从屋子里出来,郑捷捷第一次看到徐晴的外婆,非常的书卷味,让人顿时产生敬意。她规规矩矩的站起来,惊奇的问:“原来您在家?”
“听到你们笑的像两只小猴子,我怎么能不出来看看?”
徐晴笑弯腰:“外婆您真不会比喻。”
郑捷捷也笑;“我倒觉得很贴切。”
当日徐晴留下郑捷捷吃晚饭,两个小女孩子有说不完的话,气氛实在是好,老人也比平时开心许多。
吃完饭徐晴隐约听到车响,伏在阳台看,路灯下一辆黑色的大车停在那里。徐晴回头看到郑捷捷笑眯眯的跟外婆聊天,听外婆说着以前的事,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徐晴看看表,送郑捷捷下楼。走了几步,徐晴忽然问:“那辆车等多久了?”
“什么车?”
“楼下的车。”
郑捷捷但笑不答。徐晴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对数字十分敏感,那辆车的车牌号我断然不会记错。今天真的多谢你。”
郑捷捷反握住她的手,尽在不言中。
天色早已暗淡,徐晴借着路灯灯光,目送大车开走,拐出院子,在墙角消失。徐晴看到院子里碎石路像初雪一样闪闪发亮,笔直的树木在道路上投下黝黑的影子,树叶一动不动,安静的僵立在那里,就如矗立在时间之外。
第2章
新学期很快开学,开学的前两个晚上徐晴接到郑捷捷的电话,在那头的郑捷捷笑的分外开心,说着寒假的一些散碎的事qíng,虽都不大,可是郑捷捷本来就是好口才,再无趣的事qíng也能被她讲的有声有色,更何况是讲的某次她在香港街上被人邀请去试镜这么奇遇的事qíng。徐晴笑得乐不可支,顺手将在膝上摊开的书合上,正yù问她为何拒绝试镜时,郑捷捷忽然语气一变,话题飞到和前面完全不相gān的事qíng上,声音充满了迷惑:“徐晴,你是独生女么?”
“怎么?我没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徐晴举着话筒的右手一颤,诧异的反问,“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郑捷捷蓦然想起徐晴是跟她说过这件事,那个弟弟是她母亲到国外后再嫁后生下的,是一个极其漂亮的混血儿,现在不过五六岁。想到此,郑捷捷“呀”了一声后问:“那有兄弟姐妹的感觉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呢,我跟我那个弟弟也从未见过面,既不在眼前,未必会有多深的感qíng。毕竟感qíng是相处日久才会滋生的。”
“如果你见到你弟弟,你会怎么样?”
徐晴一耸肩,哗啦啦的翻着手里的书,“不知道。大约在一旁发愣的可能xing居多。不过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郑捷捷被问的半晌无言,许久后才重重叹气,“我发现了一件事。我爸妈一直瞒着我的一件事。我被弄糊涂了……以后有空再跟你说。”
“好。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说。”
“寒假你有没有跟别的同学联系?”
徐晴笑:“我几乎没有踏出这个院子……”
“我发现自己愈来愈盼望开学了。”
“嘻,我从来不嫌假期太长。”
不论两人到底喜不喜欢开学,新学期还是如期到来,就像是人的生老病死一样无法避免。开学后不论同学或者老师都一切如常,生活很快步入正轨。两人都是班委,学习都拔尖,考试也是轻松过关,不论是班上的活动或者学校的活动也是有声有色。
唯一的变故就发生在徐晴身上。班上的数学老师方老师不知何故,一夜之间忽然才发现徐晴的数学天赋,青睐有加,时常为徐晴开小灶,平时小假,寒暑大假皆不例外;然后又更发现她的无穷潜力,再三推荐她参加学校为成绩拔尖的高年级学生举办的数学竞赛培训班。
郑捷捷每次看到徐晴书桌上的厚厚一沓数学资料,就把眉头微微皱起,半真半假的为此不满,为此徐晴在寒暑假一次都没有跟郑捷捷出去外面玩过。每次郑捷捷打电话邀徐晴,她都是在看书算题,不然就是去各式各样的培训班的路上。然而抱怨归抱怨,郑捷捷也从不勉qiáng她,所做的,都是帮助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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