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官_缪娟【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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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仪,听说你在跟大公司的小开谈恋爱啊,是不是这样。”

  “没有啊,”女人撒谎,眼都不眨,“我年纪还小,只想专心于工作。”

  我看看旭东,他看看我,平时自视甚高的我们此刻都是被各自的女人否定存在的男人。

  “嘉仪,你手上的戒指好漂亮啊。”

  “谢谢啊。一位好朋友送的。” 声音柔软,一句一嗔。

  我说:“好朋友?”

  旭东喝了一口酒,很平常的一张脸:“安全感喽,女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呵呵。你不用笑我,你的问题恐怕也是这样。”

  旭东跟吴嘉仪一先一后离开酒吧,我开着车在马路上转悠了很久。

  礼拜一,法国大学校长联合会代表团来访,国务委员接见,我当翻译。之后又有法方与教育部的会谈,商定扩大双方在教育,科研领域的合作。

  会谈结束,第二天,我又陪同法国代表团来到北大和外院,与学者和大学生见面。

  在外院的见面会之前,代表团在会堂的偏厅会见校长并稍作休息。调来服务的是法语系的学生,我看见菲,穿着一套蓝色的西服裙笑容可掬的为外宾引座。

  我走过去:“我渴了。”

  她看看我:“座上给您准备了饮料了。”

  “我不想喝纯净水,我想喝可乐。”

  “那我去给您找。”她说着就出了会客厅。

  我脑袋里有个挺疯狂的想法,我想让她紧张。我跟着她出来。

  去服务台要路过卫生间,我趁她不注意,就把她拽了进去。我们靠在门上,我把她抱起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她推我的肩膀:“我不是怕你工作忙吗?”

  “想你了。”

  “我也是。”

  “亲一个。”

  “讨厌。”

  我亲她嘴的时候,手抱着他的腰,她咯咯的笑起来,搂我的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这样还当翻译呢?快回去吧。”

  “还有教育部的翻译在那呢。”我说,“下礼拜十一了,你怎么过?”

  “还有旅行团呢。吴小平昨天给我打的电话。”

  “什么?”

  “我要带一个法国旅行团去大连两三天吧。”她推我,“行了,你胆子也太大了。咱俩还都有活儿得gān呢。”

  她要推门出去的时候,我又从背后把她抱住了:“我一看着你,就不是我自己了。”

  她回头吻我。

  在与学生的见面会上,先是法方学者发表演说,接着是台上台下的互动阶段,学生提问,学者作答,气氛热烈,内容丰富,我也不含糊,翻译得天衣无fèng。

  乔菲

  十一学校放十天的假。我带团去大连,跟程家阳说好,一回来就找他。

  上了飞机,安顿好老外,放好行李,坐下来找水喝。飞机尚未起飞,我的电话响了,接起来,是吴小平:“还没走呢?”

  “没起飞呢。”我继续在自己的背包里找矿泉水,“您有什么事?”

  “你们团新加上一个人。你知道吧?”

  此时邻座的人给我拿来一瓶水:“是要这个不?”

  程家阳。

  “我现在知道了。”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没有被吓倒吧。”

  “太好了。”我说,“水族馆里的东西,我一个都叫不出来。全拜托你了。”

  第十五章

  乔菲

  这是一个飞往大连的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行程。

  上午,飞机里有柔软的日光和轻微的民族音乐,程家阳握着我的手。

  我们起先话说得不多,他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份杂志,我有时看看他的侧脸,他漆黑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和飞薄的嘴唇,他攥起我的手放在嘴边咬了一下:“你偷看什么啊?”

  我说:“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好看没?”

  “别提了,”他说,“我小时候,在幼儿园,因为他们把我当女孩,没少打架。”

  “真的?”

  “我把眉毛和睫毛全用我哥的打火机烧掉了。”

  “那岂不是变成ET了?”

  “拿出去也照样是帅哥。”

  我笑起来:“你有亲哥哥?”

  “我有个哥哥。”程家阳说,“我没有跟你说过吧。我爸爸妈妈有两个儿子。你猜谁是比较得宠的一个?”

  “你。”

  “对。”

  “你猜谁过得比较开心?”

  “……”

  “是他。”家阳说,“这中间有因果关系。”

  我似乎有点明白。

  “我哥他很小就不用我爸妈管了。自己念书,考学,生活。”

  “你这么大人了,用得着你爸妈管吗?”

  他看看我:“有时候,压力无形。”

  他不想向我吐苦水,就问我:“你呢?你没有兄弟姐妹吧,我记得上次你说过。”

  我想跟他说点有意思的事。

  “我是独生女。你上次不是看见了?

  我小时候,又丑又多病。我妈三天两头就得带我去医院。

  后来,她想了个辙,”

  “快说。”

  “她托我舅在农村给我找了一个半仙算命。你猜其实我是什么转世?”

  “善财童子?”

  我摇头。

  “火云dòng主红孩儿?”

  “你咋那么俗呢?”

  “快说。”

  “我是一条,”我定定看着他,“真虫。”

  程家阳正喝水,一口呛在喉中:“您别逗我了,我就知道有真人。太乙真人。”

  “怎么没文化呢?真人,是成了仙的人;真虫,就是得了道的虫。”

  程家阳就要笑得背过气去了:“快说后来呢。”

  “半仙说,我之所以总生病,就是因为我的特殊身份,如来要把我收回去。我妈急坏了,求他救我。”

  “他给你烧个符,你把纸灰喝了,是不?”

  “你怎么知道?”

  “电视上都这么演啊。然后呢?然后你就再也不生病了?”

  “我当天晚上就拉肚子,脱水,住院了。”

  他把下巴垫在我的肩膀上笑得都没声了,热气呼的我耳朵痒痒。

  “我就这么样,生病,然后你知道的,我爸爸妈妈都不会说话,他们很着急,又求人教我说话,又求人给我看病。他们用全部积蓄给我买了一个电视,让我天天看。”

  他渐渐止住笑:“后来呢?”

  “我上了小学,身体也不很好,不过因为腿长进了田径队,跑步,跑步,身体就好起来了,后来越来越壮,你看着过我跑步没有?我告诉你,我真有点天赋的,我跑步的时候,腿可以抻平,而且脚是直的,我告诉你,一般人都不行,你跑步肯定是八字脚。你别不信,真的,一般人都是八字脚。

  我的xing格也变了,特别能说话。下课也说,上课也说,老师经常罚我站。

  学习成绩,一般吧,不是最好的,不过,我上重点初中,上重点高中,一路都靠体育加分。而且,我来这里念大学,也是因为是市级体育健将在高考的时候加分上来的。

  你别告诉别人啊。”

  他很紧的握着我的手:“我觉得,你过的很愉快。”

  我很严肃的点头:“没错,我一直觉得自己运气很好。”

  “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你不高兴。”

  “有时候,也不高兴。那我就站在镜子前面,对自己说:‘笑’,‘笑’,一直说到真笑出来为止。”

  程家阳看着我,我觉得他真温柔,眼光像要溢出水来。

  我说:“笑。”

  他看我。

  “笑。

  笑,程家阳,我命令你笑。”

  他终于笑出来,轻声对我说:“我想亲你。就现在。”

  “你怎么不正经啊?注意影响啊。”我推开他,“我得睡一会儿,等会儿到了地方还得工作呢。”

  他给我盖上一个小毯子,真是温暖舒服。

  程家阳

  在从小小的窗口倾泻出来的日光下,菲的面颊红润,睡容安静。我想知道是怎样的坚qiáng和对命运的宽容,能让她这样轻松愉快地说起自己坎坷的生活?

  她的头歪了歪,我以为他会靠在我的肩上,她向后仰,头贴在椅背上,终于找到一个好姿势,睡得更香。

  我想起自己从前的旅行。

  少年时,我跟随父母,坐在豪华的头等舱里,飞越海洋,陆地,去陌生或熟悉的地方,北美,欧洲,黑非,有时一路黑夜,有时一路白昼;长大之后,我为了自己的事业和学业,仍然不断地旅行,迎来送往,行色匆匆。

  而现在,我的身边有菲,因而不再孤单,她是走到我的灵魂中来的旅伴。

  我们抵达了大连。

  中午,阳光明媚,海风cháo湿,城市里是gān净整洁的小街和欧式的小楼,还有茁壮的梧桐,树叶此时已长到手掌般大小,仆仆索索的挂在枝头。

  菲带着外宾和我吃海鲜水饺,逛星海广场,参观贝壳博物馆,她jīng力旺盛,态度热qíng,工作的非常出色,法国人非常的喜欢她,初见面,就有老夫人叫她“小白菜”。

  我想,虽然她的词汇还有限,因为没有在海外生活过,有的表达方式可能还不是那么地道,可是,若是得到更多的锻炼,再假以时日,菲也许会成为一个最出色的翻译。

  在她讲解的时候,我用手机给她照了很多照片,她起先向我瞪瞪眼睛,后来知道也是拿我没有办法,gān脆故意摆了美美的姿势给我。

  我们住的酒店面向大海。

  菲跟一个老婆婆住一个标准间,吴小平的旅行社帮我订了一个单间,我们露台相通。

  我洗过了澡,躺在chuáng上看电视。不断的换台,心不在焉。我跟菲说好,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决不轻举妄动,可是想想她总是可以的吧。

  然后有人敲我的阳台的门。

  不会吧,真的有飞来艳福。菲站在外面,笑着看着我。被海风chuī起头发,眯着眼,像一只大猫。

  程家阳,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我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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