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纪珙顿时眉飞色舞。
孟缇笑了笑,转手把票给了杨明菲,“你和你男朋友拿去看吧。”又看张纪琪,诚挚地道谢,“是这样,我和郑大哥已经约好去看了,他一个星期前就订好了票了。”
张纪琪点点头,“这样啊!”
赵初年说:“你跟郑宪文?”
“郑大哥从小学钢琴,许先生一直是他的偶像。”
赵初年若有所思地看成了她一眼,“这两张票的位置大概好些。”
“无所谓,在哪里都是一样听。”孟缇耸肩,“我初中时也去听过的,那时候我和郑大哥坐在最后的几排,从上往下扯,连许先生的脸都没看清楚,但还是知道音乐的好坏的。”
赵初年微微沉吟着,“是九年前暑假那次?”
孟缇算了算,“差不多,我那时候上初中,天气天上热呢。没错,是的时候,你怎么知道?”
张纪琪一副“你哪里知道”的神态开口,“这么多年,许先生的演奏会他就没有不去的。”
“原来是这样,”孟缇心想他和许文榛的关系得多好啊!她不动声色,说着旧事。“我记得那次我特别惨,离开的时候右脚脚后跟被人踩了一下,鞋子被人踩掉了,我和郑大哥花了不少时间找鞋子,很不幸地引发了一通小小的骚乱,想起来真是丢脸。”
赵初年端起茶杯的动作瞬间凝固,笑容也敛住了。
“那双鞋子最后找到了吗?”
“找是找到了。”孟缇点点头,“我们等到观众大都散去了又找了一次,还是没有。我们彻底放弃了。郑大哥说背我回去,可是我那时候完全是个胖墩,不肯让他背,不然非压死他不可。我俩人正在争执呢,一个年轻的男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鞋子扔过来。他脾气不好,嫌我们说话声音太大,吵吵闹闹的。”
杨明菲就差拍桌子笑了,“你也真是太丢脸了。”
“嗯,”孟缇叹气,“总之那次真是丢脸啊,被郑大哥和若声姐笑话了好多年。”
赵初年僵硬的动作开始解冻,首先是眉毛,眉梢一动;随后是喉结,微微滚了滚,说:“是红色的凉鞋?上面还有只蝴蝶吗?”
孟缇抬起头,脸上的表qíng跟见到外星人差不多,又或者是发现自家的猫会说话,再不然就是白天看到了月亮。
“啊……那个男生,不会是你吧……”
赵初年低低咳嗽了一声,默认了。
一瞬间两人百感jiāo集。两人巧遇,却互不认识,就这样错过一年又一年。
命运不动声色地在他们之间开个玩笑,又在他们没发现时抽身离开。如果仅仅是这样也无妨,只是若gān年后在谈笑中提起,身为当事人的他们体会到其中的yīn差阳错,才会感觉到那种不可言说的怅然。
那种骨ròu久暌,相见不识,怦然警觉,终于团聚的感人故事,并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
反应更大的倒是两个无关的人,杨明菲说“啊啊,不是这么巧吧”;张纪琪则感慨不已,“初年,你那时候怎么没认出你妹妹?”
赵初年说:“是我的错。”
“不是不是,”孟缇为他开脱,“我那时候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样子,胖得跟球一样。再说哥哥那时候心qíng不太好,未必有耐心去看一个胖丫头长什么样子。”
张纪琪闻言一笑,拍拍他的手臂,“他以前确实是生人勿近的,小时候我跟他说句话他都爱理不理的样子,现在变得这么可爱。”
为了缓和气氛,孟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旁的杨明菲也是忍俊不禁。
赵初年依然眉目不动,他想到在某篇文章里看过的某句话,三个女人凑在一起,自然只能是他被取笑了。
说笑声一直未曾停歇。暖暖的阳光从餐厅透she过来,在四周的食物香气里悠然漫步,孟缇慢慢呼出一口气。
第六十章消融
十月眼看着走到尾声,宋汉章带着两个研究生去参加一个数学年会,他一走,实验室就变成了孟缇的天下,一口气宅居了若gān天,疯狂地翻译着论文,包括宋汉章老师留下的任务,还有几个在外面接的活儿,早起晚睡地赶稿,忙得连姓什么都要忘记了。
不过总有人毅力非凡,电话打到了实验室。
她拿起来一听,居然是郑宪文,叫她出去听演奏会。
孟缇呆了,“今天?”
郑宪文恨不得敲她的脑子,“你怎么过日子的?快出来,我在学院门口等你。”
她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jīng神状态不太好,每天对着计算机简直到了毁容的地步。她略略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出了门,但再怎么收拾,憔悴的样子也骗不了人。郑宪文看到她,痛心疾首地一叹。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我不记得宋老师这么nüè待学生的。他年纪大了应该更好说话啊。”
“还好还好,我还不至于那么差劲吧。”孟缇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和西装革履的他非常不配,还是硬着头皮玩笑了一句。
“总之远不如平日。”
郑宪文把她塞进车子里去,拉着她就去了市内新修的音乐厅。这音乐厅落成的时候请了不少外国有名的乐队来庆祝,名个方面是国内一流水准。
在车子上孟缇给杨明菲打了个电话,生怕她也忘记了。结果在那边几乎要吐血,“我跟我男朋友已经到了!你还在学校吗?”孟缇连忙说“出来了出来了”就挂了电话。
这场许文榛的演奏会就在这新落成不久的音乐厅举行,前期宣传十分到位,据说一千多张票抢购一空。孟缇挽着郑宪文的手进了音乐厅内的休息大厅,大厅热闹非凡。年轻女人们的衣香鬓影,男人们的说笑声,这样的阵势,可谓盛大。
孟缇一看这个势头就很感慨,“郑大哥,这票很难拿到吧?”
“不太容易,但也谈不上太难。”
“总之,谢谢你记得请我来看音乐会,郑大哥。”孟缇拨了拨头发,“对了,沉雅姐怎么没在?你没约她吗?”
她是存心想起宋沉雅的,话题总要说开去的。她想也应该到了把话说明白的时候。
郑宪文微微一顿,神色有些不自然,“没有。”
“唉,”孟缇故意叹了一口气,“沉雅姐真可怜。”
郑宪文没料到话题的走向那么奇怪。
“阿缇,为什么这么说?”
孟缇眯起眼睛看着他,“沉雅姐很喜欢你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郑宪文拍了拍她搁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你在想些什么?”
“郑大哥,我总觉得,你很喜欢沉雅姐的。”
“没有,”郑宪文的声音听上去毫不含糊,“我喜欢你,从你自北疆回来,我一直在追你。”
孟缇笑了笑,歪着头,“说谎的是骗子。”
人多的时候还真是不能谈感qíng,在各种嘈杂的人声中,不论说什么都显得不那么郑重。服务生端着香槟过来,郑宪文伸手要了一杯,喝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阿缇————”
酒jīng让郑宪文思路清晰多了,他正要以严密的理智来驳斥她的话,结果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一抬头,看到杨明菲牵着一个男生挤了过来。
“总算找到你了,怎么现在才来!”杨明菲说。
孟缇解释了原因,就把视线转移到她身边的男生的身上。
这是孟缇第一次看到杨明菲的男朋友。样子倒是很普通,但笑起来有一种很天然的真诚,他头发似乎是自然卷,总是不自然地往上翘着。
孟缇对杨明菲暧昧地一笑,她脸一热,推了推孟缇,“好了,进场了。”
音乐厅很大,也极豪华,座位宽大舒适,头顶上还有十余排的楼座,垂下了红色帐幔和金色栏杆,那应该就是贵宾厅了。孟缇落座时环顾四周,果真是座无虚席。
郑宪文看了看吊顶的反音板,估计了一下距离,跟孟缇说:“外形看上去一般,里面的设计却很合理音响效果应该不错。颜色太张扬,十足金碧辉煌,既累赘,又喧宾夺主。”
他这一说孟缇才发现的确如此。她一进厅内就光顾着看四周了,完全没注意到演奏台。现在才发现演奏台在座位的缺口处,宽大的演奏台上已经有了一架钢琴,其背后的管风琴显得很有气势。
“跟克雷斯音乐厅结构基本一致。”
孟缇挽着他手臂去找座位,听他说着建筑学原理,笑语,“不愧是建筑师啊!郑大哥,你以后也设计一栋音乐厅给我看看。”
郑宪文笑着点点她的额头,“这哪是一个人可以设计出来的,是整个团队。过几年吧,等我的资历够了,就容易多了。”
这时服务生恭敬地递给他们一本印刷极其jīng美的小册子,里面有音乐厅的介绍,还有这声演奏会的节目表。一翻开,就能看到许文榛的照片。他虽然早不年轻了,但看得出极有风度,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头发略长,拿着一根指挥棒,作为背景的黑暗中的白色钢琴,自有一股惊人的神采。
孟缇拿着宣传册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有点微妙,“原来他是这个样子。”
“我以前也带你来过,你忘了?”
“那次完全看不到正脸啊!”
孟缇拿着正要往下翻看,一直站在他们身边不动的英俊的工作人员很有礼貌地开口,“请问是孟缇小姐吗?”
孟缇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轻微的疑惑点了点头。
他又递过来一个信封,欠欠身,这才走了。
她带身满腔疑惑拆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张印着音乐厅标志的便条,写着几个字:孟缇小姐,演出完毕后请到休息室。
“是谁写给你的?”郑宪文微讶。
“不知道,没有落款。”
孟缇沉思着摇头。便条上的字很漂亮,但并不太像赵初年的字。如果是他,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再托人用便条的形式转jiāo给她。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全场环视,寻找一个让她有答案的人。倒也不费什么劲,她很快就在演出台附近的第二排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赵初年一身清慡的正装,手搭在扶手上,正在和邻座一个年轻的女子说话。
孟缇以为自己的修行已经达到可以看到他和任何女人在一起说话甚至动作亲密都面不改色的程度,可看到眼前这幕,还是忍不住一怔。她扯了扯郑宪文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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