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胖也没什么不好的。”
阿纳也点头说:“孟缇,你太瘦了。”
“她以前没这么瘦的,就这一两个星期,整个人脱水一样瘦下去,”杨明菲给她夹了块饼,批评她,“主要是你,看看你,这才毕业几天,瘦得跟什么一样。在火车上也不吃东西。要让熙如知道,又要对我大呼小叫,说我nüè待你了。”
孟缇失笑,狠咬一口羊ròu饼:“放心吧,那是之前了。”
吃饭总是要说话的,六个人一边吃一边闲聊,作为对本地完全不熟悉的人也慢慢了解到,这个小镇的周围不仅仅是连绵的戈壁沙滩。
往北走的摩勒山下方有着大片的滑雪场和赛马场;朝南行六十公里处有个传说东的温泉县;显然,城外的大片葡萄园是少不了的,现在正是葡萄成熟的日子,卡车每天都会运走数十吨葡萄;朝东走则是占地是若gān平方公里的油菜花田,每到初chūn,千万朵金色小花齐放,铺成满地huáng金。
祝明说:“所以,咱们昌河虽然偏僻,但景色是不错的。虽然只待一年,你们可以好好玩一下,以后未必有机会再来。”
孟缇和杨明菲连连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大脑已经在自行安排接下来一年的旅游计划了。
“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历史,咱们昌河附近有个古城,虽然比不了jiāo河高昌,但你们可以去看看。”
孟缇的眼睛本来已经很亮了,现在就更闪闪发光起来。“古城?什么样子的古城?在什么地方?”
祝明伸手朝太阳落山的地方地指了指,“就在西面,不过有点远,不好走。”
来之前她看了一点资料,要知道,在北疆,最多的就是古城。几百个古城林林散散分布在曾经的繁华西域之地,光是想起来就叫人激动。
“在赫洲山下那大片胡柳林后,其实前十年古城还要大规模些,三年前下了场bào雨,冲垮了不少地方。”祝明切着羊ròu,随口说,“那城大概上千年有了,就像魔鬼城一样,风化得很厉害,哪里都差不多,进入了很容易迷路。我几年前有次开车路过,在里面足足绕了一个晚上才出来。所以,去的时候别走得太远。”
“没有考古人员的维护吗?”
“一直以来都没有,大概是顾不过来吧,”祝明说,“那古城大概几来亩地大小,不过看的东西倒不是很多,偶尔有人能捡块碎瓦什么的。传说也有些,早些年我们都叫公主城。”
任何地方一旦有了个美丽的传说,就会变得丰富而有趣起来。孟缇听到有趣的故事都会激动,连连追问,“怎么回事?公主,这是哪位?哪个朝代的?”
阿纳颔首,接过话端,“一直以来我们这里都有个传说,说是这座故城跟一位公主有关。”
“咦?”
“大概是南北朝或者隋唐时候吧,具体是哪个朝代我就不清楚了,”祝明说,“在传说里,这位公主本是汉人,奉命与柔然的一位王子和亲,流落到了西突厥,在路上就被人杀掉了,大概就是这一带,因此留下了极qiáng的诅咒。在她死后的几十年内,那座古城被人攻破,就此废弃,再也没有兴盛起来。”
孟缇专心听着,心里琢磨着回去查一查相关的资料。
一群人边吃边聊,孟缇听得津津有味,带到回神时,天已经黑尽了,而那么大一盆子羊ròu,也在这几个小时候内,基本被她们消灭gān净了。
第三十六章孟徵
一顿饭吃得酒足饭饱,附带听了若gān动人或惊人的传说,完全不虚此行。
两人抱着阿纳送的半篮子葡萄,一路不停道谢,踏着月色回到了住处。其实依阿纳的本意是送一整篮子葡萄,被两人qiáng行拒绝了。住处也没有冰箱,就两个女孩子,谁也吃不下那么多葡萄,尽管这些葡萄一个个水嫩甜美。
两人洗净了葡萄,搬个小椅子坐在天台上边吃边聊,来北疆已有段时日,她们也渐渐熟悉此地气候,就像调皮的孩子,此地虽然白日炎热,但入夜后顿时气温起码降低十度,连空调都不用。
孟缇听着杨明菲说这个暑假的计划。两人在毕业的第二天就过来报道,而杨明菲都没有回过家,她的计划是来北疆报道后,然后就回家待一个多月,在开学前一个星期返回北疆。
孟缇颔首:“好,你先回去吧。”
“可我担心你啊。”杨明菲颇认真的看着她,“我走了你一个人会无聊吧。”
孟缇忍俊不禁,拍了拍她的额头,“我看上去哪里像个让人担心的人?你就回家去吧,我好得很。我今天看到学校里有个图书馆,很多书我都没看过呢。再说我没事就可以去找阿纳姐玩。”
她说话时神色坦然,说完就往嘴里扔了几颗葡萄,半点异样都没有。杨明菲想起王熙如的嘱托,暗自怀疑她大惊小怪,不然就是搞错了。以她所见,孟缇jīng神状态十分正常,jīng神也很好,除了比以前略瘦,完全看不出异样。
她放了心,托腮想了想晚上所见所闻,颇有感触地笑起来:“怎么会有这样漂亮的人。你注意没有,阿纳姐那双眼睛,介于蓝绿之间,真是宝石一样。”
“嗯,我猜她大概有一点北欧血统吧。我以前也见过一个混血儿,眼睛也有些发蓝的。”
两人闲聊着,居然把那一盆子甜美的葡萄吃的gāngān净净。两人晚上往肚子里塞了不少烤ròu,都撑着难受,出去散了会步,等消化得那么多才回来睡觉。
两人去公共浴室洗了个澡,在门口分别,各自回了屋子。
她坐在chuáng边,用毛巾擦着头发,想着明天的计划,沉默了整整一天的手机却响了。拿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保持了一个晚上的笑意顿时从她脸上消失殆尽。
她一下子扔下毛巾,头发也不擦了,任凭水滴到睡衣、chuáng上,打湿了一大片。这通电话是早就预料到的,也无从逃避。她垂着眼皮,盯着那串数字良久,才摁了接听键。
“孟缇,你到底在gān什么!”
熟悉的男声在电话那头响起来,焦灼而震怒。她听了十几年的声音怎么会有错。毫无疑问,那边自己认识十几年的兄长般的人物,郑宪文。
他震怒,字字bī问:“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居然去了北疆支教?我不过出差了几天,我走的时候跟你怎么说的!这几天我打电话给你,你居然装得若无其事!”
孟缇自然记得他走之前的叮嘱。他因为不得不去的原因出差了五天,而她恰好也是在这几天时间内踏上了北行的列车。
比起电话那边郑宪文的焦灼,孟缇语速依然不变:“郑大哥,你好。”
郑宪文气得手都在发抖。他记得她毕业当天的那个晚上,有着那么大的bào雨的那天,所有真相都揭开之后,他寸步不移地陪着她足足三天,观察她的一切qíng绪,确认她差不多恢复了正常,才慢慢放下心来。此时又接到了不得不出差的任务,出去了几天,没想到一回来,带着礼物上楼找人,只看到人去楼空。
茶几上贴了便签,没多余内容,简单的几个字:我走了,郑大哥。
一打听,才知道她在短短两天内就办好了支教的手续;而此时大概已经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昌河。
他咬牙切齿,“你怎么能这么任xing妄为!你当我是什么?我当年对不起你,你可以报复我,你不能这么逃避我!”
“郑大哥,抱歉,让你担心了。”
她冷静而温和,或许还有淡淡的笑意,让人千里之外都能感受到她的qíng绪——真诚的歉意,不卑不亢的语气,沉稳的态度。从小,孟家的父母包括他都希望她能长成聪慧温柔的淑女,现在她的确达到了他们的要求,也许还远远地超过了。
这句话成功地消灭了郑宪文不少因为欺骗而起的怒气,他喘息数下,“我答应你,瞒着孟伯父伯母一段时间,可你是怎么做的?让我怎么跟你父母jiāo代呢!”
孟缇静了一会,才开口,“郑大哥,是我的错。但我不会让你为难。我留了一封信给你,在你的邮箱,麻烦你转发给他们。打电话给他们也可以。”
她听到电脑启动的声音,还听到他深深浅浅的呼吸和咬紧牙关的问话,“你什么时候计划好的。”
“这跟我的计划没有关系,”孟缇慢慢说,“郑大哥,只是,我需要时间和空间,来仔细想一想我之前的整个人生。没有比北疆更好的选择。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我要来支教,是因为我知道,你和我父母都不会支持我的选择。如果你们不支持,我哪里也去不了。”
她周密的计划和说做就做的速度让他震惊和意外。“她从那个晚上起,就不是从前那个孟缇”这个念头没有任何征兆地来到他的意识之中并且前所未有的清晰。
毫无疑问,那个惊人的真相,也许还有某些记忆,一夜之前就改变了她。
他不应该忘记,以前的孟缇从来也不是一个任人搓扁搓圆的傻子或者笨蛋。她之前的所有乖巧和听话都是因为对他们的尊敬和爱戴。
现在知道了真相,一切都坍塌了。
他很低很低地叹了口气,“阿缇,就算我们不支持你的行为,但都是为了你好。请你一定要记住这件事qíng。”
“我记住的。”
孟缇放下手机,拿起毛巾继续擦头发。她翻开镜子,看着那张苍白得鬼一样的脸,慢慢挤出一个笑。可以预料,这个暑假的bào风骤雨才开了个头。
她站到窗台前,看着北疆的月光。天高地阔的边疆,空气清醒,那满地银辉也比之前见过任何月光都更加纯正,不含杂质,她想起小时候郑宪文带她去看童话电影,童话里的小姑娘专门收集一片片的月光,抱回家来做成甜美的饼gān或者冰激凌。
小姑娘用小铲子铲起月光的那一幕给她格外深刻的印象,她记得从电影院出来,她就嚷嚷着饿了;郑宪文笑着说“再吃就越来越胖了”,但还是给她买了许多零食,他一只手抱着装零食的纸袋,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领着她穿过人行横道,擦去她嘴角的一点奶油。
chūn风拂柳,qíng窦初开。
她红了脸。她听不见别的声音。地球旋转,生命前进,世界上别的事qíng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这就一刻,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刻。
原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过下去,却哪里知道,道路有分岔路,人生也总会出现岔路。
在你最没有想到的时候。
预料之外的bào风雨是两天后到达的。前一天,孟缇送走了杨明菲;第二天旧的生物钟作祟,不到七点就起了chuáng——这在北疆已经算是绝早了,连楼下的小吃店都还没有开门,她披上外套,带上了昨天从图书馆借的昌河地方志,沿着安静的小城慢慢散步,最后在镇子中心的街心花园坐下,静等晨光恰好抹红了东方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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