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措撇嘴,“你粉丝太多了,我想不知道你的事qíng都难。”
陈子嘉眼皮都没眨,仿佛说的是天气,“原来你还是有点在意我。”
偏偏苏措也镇定,愣是表qíng都没变,笑容可掬,“当然在意,知道你的消息,这样才能证明我没被时代所淘汰。”
陈子嘉是何许人也,同样的半点不动声色,“我不在乎原因,我只在乎结果。原因太复杂,只有结果才是唯一的,也是最能权衡人的内心。”
苏措费了很大力气才稳住手指的发颤,在陈子嘉灼灼的目光下,若无其事地把菜倒入锅里,重新看他,“如果你要这么想,我不能qiáng求。”
两人的这番话听得苏智应晨暗叫不好,苏智凑过来,“怎么你们要出家了?打禅机?”
苏措好笑,“哥哥,你以为当和尚那么容易?现在当和尚都要考试的。”
说得所有人笑起来,微妙而尴尬的气氛不翼而飞。
一顿火锅吃到晚上九点多,几个人吃饱喝足地从店里出来。应晨最是jīng神抖擞,提议去唱歌。苏措又饱又困,推辞了说要回去睡觉。见到她眼睛四周的眼圈,也没人忍心再qiáng迫她,只得让她回了寝室。
第七章离开(2)
寝室里黑黝黝,没有人在。卢琳琳和邓歌比她们提前考完,都回了家;杨雪大概是跟男朋友出去玩了。苏措又累又乏,倒上chuáng就沉入睡眠中,甚至梦都没有一个。
睡了不知道多久,她被人推醒。
正是清晨,宿舍没有开灯,微薄的光亮在窗帘后闪烁不停。杨雪的表qíng看不清楚,但是声音非常清楚。她说:“寝室外有人等你。”
苏措忍住浓浓倦意,爬下chuáng。她瞥到杨雪背着书包站在行李箱旁边,知道她是准备回家。回她家的火车是过路车,总是在极早发车。屋子里一时没人说话,气氛怪异冷清。
杨雪抱着胳膊靠着桌子看着只穿睡衣的苏措,第一次惊觉她是那样瘦,瘦得让人心疼,仿佛连那些衣服的重量都承受不住。她早已后悔跟苏措冷战,但是一直坚持着不先道歉;现在看她那样单薄瘦削依然微笑淡然的样子,一种莫名的qíng绪忽然就涌了上来,堵得她鼻酸。
她再一次想起每年期末考试时苏措给她补习,有时候还熬通宵不睡的qíng形;这一年多来每天早上轻声叫她起chuáng,坚持不懈地给她占座;在学生会的工作每次遇到问题麻烦,都会给她出主意,帮她想办法解决。
这学期都结束了,不能再等下去。杨雪调整好复杂的qíng绪,开了口:“同学们让我谢谢你的笔记。元旦那天大家本来准备叫你回来,可是你走得太快了。这几个星期又不见人,没办法跟你说清楚。他们说很抱歉。”
“没什么。”苏措别开目光,轻轻摇头,“没什么可道歉的。”
“我很对不起你,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哪里还要挑剔什么,”杨雪轻声说,“那天我看了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我才知道是我对你太苛求。”
“其实没关系,真的,”苏措咬着下唇,然后拥抱她,嗓子有点哑,“阿雪,你不用为了这件事qíng有任何的内疚。我很早就习惯了这样。习惯了,也就没关系了。你的这番话对我来说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我真的非常感激。”
杨雪哽咽。苏措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把她向外送,“回家吧,我倒是愿意跟你说话下去,可火车不等你。祝你新年快乐。”
走出几步,杨雪重新推门说:“刚刚忘记告诉你。等你的是许师兄,昨晚他也来找你,你在睡觉,我就没有叫你。”
空气凉得好像从南极取回来的,可许一昊只穿着一身薄薄的运动服站在外面。苏措朝他走过去,走得近了,能看到他脸颊微微发红,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青郁郁的发梢滴下来。看他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误会chūn天提前到了。
苏措一愣,随后想起他一直有晨跑的习惯。
许一昊本来的确是在cao场跑步,可然后想起苏措,觉得胸口有块东西被触动,径直从cao场跑到了学校东面的这片宿舍区。这些事他则是不会诉之于口。他胸口起伏,趋近一步,只是说:“我想跟你谈谈。”苏措就笑,“好。”
冬天很冷,两个人说话都呼出白气。许一昊说话时,眉梢轻轻挑动,长长的睫毛也随之轻轻晃动。他眼睛那么黑亮,苏措不自觉别开了头。
宿舍区外面有一片花园,两个人走到花园里,慢慢散步。这个时候园子里早已经没有什么花了,除了几棵很老且高迎着冬风傲然开花的腊梅树。树上挂着零星的白色雪花,huáng色的梅花贴在枝头,散发着让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苏措站在树下,微微仰起头,轻轻嗅着花香。
许一昊默默看着她,面前的女孩子立在树下,目光微微挑起落在梅花上,皮肤柔滑好像chūn水,嘴角略略带了一丝笑纹。她眼睛那么清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灵气,仿佛这腊梅树也被她感动了,静静地陪她站着,风chuī过也不肯动一下,怕惊动了她。他忽然忍不住鼻酸,很多年之后,他还是能想得起这一幕,那个女孩子波澜不惊地站在他身畔,可是笑容和神qíng却那么的遥远,藏在他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
许一昊猛然伸手抓住她的肩头,摁在树上,把她圈在自己怀里。他低着头看她,呼吸不匀。
苏措愣愣看着他,目光起初还是清晰的,带着惊愕,后来迷惑起来,失去焦距。她手指动了几下,手臂缓缓地抬起来,掌心就贴到许一昊的脸颊上,停住了。她的手凉得像是冰雪。
第七章离开(3)
许一昊反手握住她的,觉得心里某个角落的开关哗啦一下被打开,溢满了温暖的感觉。他俯身吻她。
苏措陡然醒悟,她迅速别开脸,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下闪到腊梅树冠外。她动作那么块,许一昊根本来不及抓住。
“好冷,我回去宿舍了。”苏措眉目不动地说完,头也不回地掉头离开。
许一昊几步奔过去,拦住她的去路。他肩头微微颤抖,脸色难看之极,却qiáng自镇定,“你还认为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苏智让我给你时间不要bī你。这两三个月,我没有见你,我给你发邮件,可你一封都没有回复!”
清晨的校园本来就寂静,加上放假,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附近树上残留的雪块落到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苏措轻轻摇头,露出惯有的笑容,“那是我的错。”
“这哪里是对错的问题,我只问你,”许一昊眼里像谁放了一把火,说话时嗓子沙哑,“你从来没给我机会,一次都没有。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你才接受我,让你喜欢我就那么难吗?”
“师兄,是我不对,我给了你错觉,你原谅我。”苏措低下头,眼睛被头发挡住了。
许一昊又愤怒又忧心,英俊的脸yīn沉得好像下雪前的天气。可是看到苏措瘦削的肩头和零乱的头发,他忽然于心不忍,声音不自觉地降低。
“是错觉?你说你不会下围棋,你不会弹琴,这些也是我的错觉?”许一昊苦涩地一笑,“你的心病还要瞒着多少人?是你父母早逝的原因让你这么多年都在壳里生活。这些痛苦的事qíng,都过去了啊。”
苏措浑身上下不停发抖,冷汗淋漓,本来就苍白的脸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紧抿,还是看得出在轻轻颤抖。她后退数步,童年时经历过的极度的恐惧铺天盖地地再次袭来。
话音一落许一昊已经开始后悔,他去扶苏措,可是却被她踉踉跄跄躲开。
站稳后苏措恢复镇定,她站在许一昊几米外的地方,一字一句地说:“师兄,我不是你要的那个人。”
她声音并不算高,还是一样清悦动人,可是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进许一昊的心里。许一昊双手cha到衣兜里,冷着眉头听苏措讲出这番话,眼睛里是极度的不可置信,他知道四两拨千斤地把事qíng处理掉是苏措的拿手好戏,可是怎么也没能料到她还是用这个法子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全都jiāo代了。
苏措欠欠身离开。走出两步后她说:“许师兄你回家吧。穿这么少,会着凉的。”
她脚步一刻不停,没有回头,也不知道许一昊听到了没有。
每踏一步,多年前的惨痛经历就在她脑海浮现一遍。汽车油箱爆炸声,引擎破损的剧烈声响,冲天的火焰在她面前升腾而起,父母鲜血浇灌成的血泊,到处都是东倒西歪毫无生命气息的残肢断臂。耳朵都要炸开了。
她回到宿舍继续睡觉,却再也睡不着。
第二天她跟苏智上了火车回家。陈子嘉送他们到火车站,应晨因为家里有事没有来送他们。苏智心有牵挂,总是朝广场看,其实广场上拥堵不堪,数千人来来往往,哪里能把一个人看得真切。
苏措笑话他:“想念我嫂子了?这才多久不见呢。”
一旁的陈子嘉递过苏措的行李,轻轻说:“喜欢一个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想念才是奇怪。”
苏智瞪一眼妹妹,抽出一只手点点她的额角,完全没好气,“陈子嘉你跟她说这些也没用。她又没谈过恋爱,当然不会知道。不知道她现在心里还在看谁的笑话呢。”
“是吗?”陈子嘉问她。
“啊,我怎么可能看苏智的笑话?他老喜欢诋毁我你还不知道吗?”苏措接过行李,对陈子嘉说,“当然本姑娘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我心系天下,只盼所有有qíng人终成眷属。”
陈子嘉微微一笑,说:“所有人都终成眷属,你怎么办?”
话音一落,可是广播忽然在几个人耳边炸开,苏措只看到他开口,至于内容,是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看到苏智恋恋不舍的目光,苏措推着他朝入站口走,“好了好了,别看了。你真想见她,让她过完年来玩吧。”
第七章离开(4)
年后几天,应晨在苏措的邀请下真的来了。
最高兴的当然是苏智的父母。应晨有着一种大气的漂亮,言语得体,礼貌,让人很亲近,很得长辈的欢心。做爹妈的看到儿子找了这么漂亮大方的姑娘回来,都乐开花,待客周到之极,两兄妹临走的前一天,所有亲戚都来送行。
饭后应晨深刻地感慨:“我不知道你家亲戚这么多。”
苏智往自己脸上贴金,“要放在古代,我们苏家也是本地的名门望族的。”
应晨叹口气,“你们家过年,比我家热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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