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_皎皎【完结+番外】(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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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可爱的脸上都是无奈,我忍不住笑起来,凑过去看她的书,厚厚的几大本,都是计算机程序相关的书籍。很少看到女孩子对计算机有这么浓厚的兴趣,我想,她真的很特别。

  “买来看看而已,”她察觉我的目光,兴致勃勃的解释,“蛮有趣的。”

  “挺难得的,我就对这些没什么太多的兴趣,”我一边说一边找钱包,“我借钱给你你坐车回去吧,今天虽然不热,但也是夏天。”

  “那太好了,不用再去找思录借钱了,”她慡快地接过我递来的钱:“开学之后还给你,你叫什么名字,分到了哪个班?”

  我说:“我叫江为止,理科班一班。”

  “江为止,为止,涵义深刻,你父母对你很期待吧,”她念了两次我的名字,笑盈盈看我一眼,“我叫苏措,是你未来的同班同学。”

  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新的学校,新的班级,新的同学,新的人际关系,这一切都不再陌生,也不再可怕。

  我以前所未有的心qíng等待开学。

  那段意外的邂逅无论如何都应该成为一个十足美好故事的开头。

  现在我经常想起那段记忆。实际上我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我可以把把我这十八年发生的任何一件事qíng回想一次,从牙牙学语到升入高中,我甚至可以想得起幼儿园时代的同桌的小女孩的名字,还能想起我第一天进入小学时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但回忆里出现最多的人,除了父母,就是她。

  [二]

  新学期第一天,我来到了新的班级,在老师的示意下,坐到了最后一排。

  之前跟父母说过,绝对不希望因为他们和校长之间非浅的关系而在学校得到什么特别的待遇,他们笑着应允,老师顺理成章的把转校生放到了最不会影响整个教室座次格局的位子上。

  我并不在意教室的座位。座位和学习成绩无关,要读书的话,什么地方都是图书馆。更何况我身高在那里,除了最后一排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我非常满意这个座位,因为恰好在她的斜后方。

  其实我一进教室就看到了她。六十余人的教室,她坐在最后且一直几乎低着头,可我仅仅从似曾相识的发型和月白色的光洁额头认出她来,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眼力。

  可她迟迟不看我,哪怕在班主任傅老师说出“大家安静一下,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的时候,依然没有抬头,低垂眼帘专着于手里的书,书页翻得飞快。

  同桌的女孩推了推她,她无动于衷。

  我在讲台前脸带微笑作自我介绍,心地有莫名的焦躁。

  话说到一半,她仿佛想起什么事qíng一样,终于施施然抬起头来,望向讲台,却没有多看我,再次侧过头去,跟同桌的女孩低声jiāo谈。

  无法掩藏的失落感拥上心头。

  那日分手后,我一直在期待我们成为同学,再次重逢的这个时刻。原以为她也会跟我一样焦躁急迫,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现在想来,这就是所谓的暗恋的行为模式吧。目光总是停留在自己所爱的女孩身上,她做出的任何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会让我qíng绪起伏,或激动,或兴奋,或沮丧,或紧张,总之很简单,越在意,越是患得患失。

  众人的目光仿佛探照灯一样落在我身上,有惊奇,有不解,有兴奋,还有其他种种,我分别不及。

  这将会是一个友好的开端吗?

  我没有答案。

  迷茫之时下意识再次看向这个班我唯一认识的人。她也正看着我,对我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心领神会”的笑容,我看到她张张嘴无声的说了句话,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词大概是“欢迎”。

  彻底的松下一口气来。

  原来苏措并没有忘记我。

  实际上我一坐下,她就转身过来还钱给我。

  “朋友有通财之义,谢谢你。”

  她的同桌沈思录目瞪口呆半晌,然后大呼:“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沈思录是个很可爱的女孩,留着齐耳的短发,跟苏措聊天时总是眉飞色舞。

  苏措用十几个字介绍了经过,然后就指着我的同桌说:“江为止,这位是孟高飞,我们班的班长。”她语速很快,我连补充的机会都没有。

  我的新同桌孟高飞是本班班长,慡朗热qíng,身材高大,适合在球场上挥洒青chūn热血的高中生,却被人叫做“孟老”,连老师都时有叫错。

  几天下课后我试探xing的问了问苏措关于孟高飞外号的来源,她很惊奇的看着我:“想不到你会关心这个。”

  我笨拙地回答:“有什么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苏措笑盈盈瞥一眼孟高飞,一本正经的这么跟我解释:“孟老是一种尊称,孟子老子合在一起而成,说明他品格高洁,智慧超群。”

  孟高飞郁闷着一张脸瞪她:“还不是你给我取的外号!你好意思说吗?要不要我取一个外号回敬你?”

  苏措面不改色的微笑:“虽然第一个是我这么叫你的,但是这个外号的流传与扩展跟我可完全不相gān。实在是你忧愁时的神态太像小丸子的爷爷了啊。”

  沈思录则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孟老,别郁闷了。你再郁闷,这个外号也不会消失的。”

  孟高飞板着脸。

  苏措背靠着墙,托着腮忍不住再笑:“你再摆这张脸出来,就更像了。”

  她愉快浅笑的样子让周围所有的男生都看得一呆。除了我。我没有言语,面无表qíng的垂下目光看书。

  第一次这么羡慕一个人。细想起来,我从来没有跟同龄人这么愉快的jiāo谈过,一次都没有。

  我跟孟高飞不一样。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跟班上的女生关系都很不错,走到哪里都是惊起笑声一片。他,苏措,沈思录,这三个人说笑起来真的是不亦乐乎,足球比赛,电视上正在播出的电影,金庸古龙的小说,任何话题都可以聊得很好。

  我想融入他们,可他们说的这些话题,我基本上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仅限于一个名字。

  超过学习之外,我跟他们完全搭不上话。

  仿佛是两个时空的人。

  属于过去的感觉再次回来。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我参与到话题中,他们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会有轻微的改变,例如目光中兴奋昂扬的光芒收敛几分,唇角欢畅淋漓的笑意会稍微克制,言语中的玩笑成分也大幅减少。

  仿佛我是他们之间的镇定剂一样。

  我以为早已习惯这种目光。

  其实早该想到,会变成这样是多么自然的结果。自己不善跟人jiāo流是既定的事实。不论是高中初中小学,在以前的学校,不只一个同学对我说“你连金庸的小说都没看过”、“你连某某电视剧都没看过”之类的话,也有同学问我原因,在我回答之后他们感慨“你这样的天之骄子,果然跟我们不是一类人”然后退避三舍。

  心里有声音告诉自己,忍一忍就好了,以前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反正还有一年就高考了,上大学就好了。

  没看过武侠小说,没看过那些长长的连续剧,没听过最流行的歌曲,这些事qíng根本就没关系,完全不重要。我有我的自尊和骄傲。我每门功课都非常优秀,我说得一口流利的英文,我读得懂深奥的哲学着作,我喜欢钢琴并且弹得很好,我有自己的理想和信念——

  压根没办法说服自己。

  从来不曾这样苦闷。仿佛血液流到心脏就不走了,在那里堆积起来,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疙瘩。

  现在的我,很怀念那种可用自己的身体和jīng神去感受的过去。痛苦啊,郁闷啊,烦恼啊,悲伤啊,哀愁啊。不是说我现在失去了这些复杂的感qíng,但我只是失去了可以证明种种感qíng存在的证据。

  没有了身体,随之丧失对身体的直觉和掌控感,这些是意料之中的事qíng。不能接受的,更可怕的是丧失了“得到”的能力。

  是的,我什么都知道,可我什么都得不到。

  我知道鲜花妖媚艳丽,阳光正在绚烂,可我却不能赞美;

  我知道夜空广袤无垠,繁星正在闪烁,可我却无从感慨;

  ……

  我知道所爱的人正在我的身旁,可我,只能远远看着她。

  [三]

  转学之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做什么事qíng都心不在焉。坐在书桌前平均十分钟就走神一次,反思着自己在人群之中为什么总会产生不和谐感,为什么从小到大我也没什么朋友。

  妈妈说:“跟新同学相处得不好?”

  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伤害的人,为了我,她背负着极大的思想包袱。我不能让她cao一丝一毫的心。这样的布置的她cao心的小事,我自然是矢口否认。

  我妈是聪明人,教过的大学生数以万计,她没有多问,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总之,为止,有了事qíng就跟妈妈商量。”

  我想我能够解决。

  实在跟同学无法jiāo流的话,最坏的结果,回到初中时候的那个江为止,大概就可以了。

  周一到校的时候,教室里除了我,就只有掌管钥匙的值日生沈思录了。放下书包的时候她正在擦黑板,相视一笑,算是互道了早安。

  回到最后一排,沈思录亦放下板擦归座,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我:“江为止,你的作业都做完了吗?数学卷子的最后的那道两题目我不会做。”

  她的目光里有一丝期盼。我立刻微笑着回答:“做完了。不介意的话,我给你讲讲吧。”

  我给她的讲题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抓着马尾辫的发尖一挑一挑的,眼神微微有些闪烁,时不时的看我,被我发现后然后又别开目光。我诧异她的举动,就问:“怎么了?很难理解吗?”

  “不是,不是,”她脸色发红,尴尬的解释,“虽然平时也觉得你成绩很好,但现在就更是这么想的。这几道题目很难,可是你这么容易就算出来,还用那么简浅显易懂的办法,真的是像传言里的那样聪明厉害。”

  “传言?”

  “我爸也是一中的老师了,他知道你。他说你是那种少见的天才,成绩非常好,文理兼备,弹得一首好钢琴,高二的还得到过物理竞赛获得一等奖。你真是太厉害了!”

  她说的也许有大半是实qíng。我说:“我不是天才。”

  “你真是太谦虚了,”她完全不以为然的摆手,“对了,以后我有问题都可以来问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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