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不如变化快大约指的就是这种事qíng了。唐宓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觉得自己qíng商完全不够用,想不出任何可以安慰表弟的话,也想不到解决他们那复杂的家庭矛盾的办法。
她最后只得问:“那个,你有没有问过李知行?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哥啊,我不想去打扰他。”
“李知行不会觉得被打扰。”唐宓说,“你的事qíng,他会帮你出主意的。”
“也不是。”唐明朗嘟嘟囔囔地说,“表哥这段时间在谈恋爱啦,好像很忙的样子。”
“李知行在谈恋爱?”
唐宓有些吃惊。她几天前还遇到了李知行,并没有发现他有恋爱的迹象。
“是啊,昨天我不是和妈妈一起到燕京了嘛,晚上和外公外婆在一起吃饭。”唐明朗“外公外婆说,前阵子他们介绍了外公某朋友的孙女给表哥,说那个女孩在民大念大一,和哥很配。我今天出门前给表哥打了电话,他正在陪那个女生逛街,我哪能不知趣地打扰他。
唐宓醍醐灌顶——原来自己是备选对象。唐明朗果然是先找过李知行之后,才第二个找她的。
“不过……”唐明朗若有所思,“表姐,你和表哥既然在一所学校,怎么不知道表哥在谈恋爱?”
“我不清楚他的近况。”
“这样啊。”
“我还以为你们上大学之后,会走得很近呢。”
唐宓说:“不会的。我们在不同的院系,平时大家都很忙的。”
唐明朗若有所思,忽然换了话题:“表姐,我问你,你在大学里有仇人吗?”
“啊……”
这问题对唐宓来说,还真是不好形容。
唐明朗挑了挑下颌,示意唐宓向侧后方看过去:“有个女生盯着我们很久了……从我们坐下开始吃饭一直到现在。”
唐宓回过头去,视线所及却忍不住哑然,居然是郭嘉颖,她有阵子没有见过郭嘉颖了。
宜中的高中同学们大约以每个月一次的频率聚会一次,郭嘉颖也再来邀请过她,不过她婉言谢绝了。去一次也就罢了,每次都去,她没有那种经济承受能力。
郭嘉颖哪里会想到自己的视线被唐宓抓了个正着,表qíng尴尬地转开视线。
唐宓转过头来和表弟解释:“她是我高中校友,我们现在同一栋宿舍楼,楼上楼下的关系。”
“不是仇人啊,她看着我们的眼神还挺奇怪的。”唐明朗满脸沉思,“我知道自己在女生中还蛮受欢迎的,但她看我们的次数和持续时间也太多了。”
不得不说,唐明朗不适合做这种富有思考xing的角色,唐宓啼笑皆非,伸手拍了拍表弟的头。
她大抵也能猜到郭嘉颖心里在好奇些什么。她素来是一个几乎没有社jiāo生活的人,郭嘉颖肯定对她和小男生在一起吃饭且态度亲切产生了某种程度的怀疑,也许郭嘉颖都能脑补出一篇故事了。
到底是一顿晚饭而已,两人很快吃完,此时,大批人马也浩浩dàngdàng杀到了食堂,整个食堂顿时犹如开了锅的粥一样,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唐宓送表弟离开了学校,在细雪中,之前十几年都没有好好说过什么话的表姐弟并肩而行。
唐宓放轻了声音,斟酌着用词:“明朗,你还是未成年人,你的人生肯定不能由自己做主……我一直认为,既定的命运既然已经无法改变,那我们应该在现有的条件下,做到最好无论你在宣州读书还是在燕京,我觉得从本质上说,都没有问题,如果你能在燕京认真读书,我想舅舅应该也不会在意的。”
唐明朗贸了一声:“我明白了。”
他答得如此痛快,但唐宓疑心,他是否真的明白了。
送他出了校门,此时雪更大了。
唐明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表姐,你有钱吗?借我点儿钱打车回去。”
“你要多少?”
“一百就行了。”
唐宓身上的钱不多,但一百的钞票还是有的。
她翻了翻钱包,除了一百元整钱之外,还把钱包里面十块以上的钞票都抽出来递给了自家表弟。
“表姐,这钱我过阵子还给你。”
唐宓摇头:“不用着急。”
明朗钻进了出租车,唐宓招了招手,目送出租车远去,消失在飘飘扬扬的漫天白雪之中。
她并没有在意明朗是否会还钱,不过两天后的周二傍晚,她接到了李知行的电话,约她晚上一起上自习兼帮明朗还钱给她。她告诉了李知行自己的自习室,李知行半小时后到来。教室里很暖和,李知行放下书包,顺手解开围巾,坐到她的邻座。
“一个人?”
“嗯。”
她通常是一个人在经管学院的大楼上自习。宿舍里的其他人和她追求不一,赵幸丹除了篮球社团外,还加入了学生会的社团,而韩羽露一般是去华大和男友起上自习。
“赵幸丹呢?”
“她有活动。”
李知行放下书包抽出教材和笔记本,撇开大家都有的英语、数学书之外,李知行还带了好多本计算机类相关图书,完全体现了专业间“隔行如隔山”的特点。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去了走廊说话。
李知行拿出钱还给她:“明朗回宣州去了,叫我拿给你的。他上周六来学校找你了?”
“舅舅舅妈离婚了,他妈妈想让他来燕京读书,他不太qíng愿。”唐宓迟疑着开口,“他在燕京认识的人也不多,大约就来找我谈谈了。”
“周六那天我有点儿忙,脱不开身。“李知行说,“郭嘉颖跟我说了,说碰见你们在食堂吃饭。”
“她告诉你啦?”唐宓想起郭嘉颖和李知行同系同班,因此也不奇怪,“小朗瞧着可怜兮兮的。”
李知行背靠在全密封的玻璃窗台上:“离开熟悉的环境去陌生的学校念书,是比让人难以接受。”
他语气有些怅然,唐宓猛然想起他自己也是在高中时代去了陌生的城市念书,不由得问:“你也是一样吧。”
李知行解释说:“当时我有两条出路,要么像以前的十几年一样留在燕京,在我妈和爷爷奶奶身边,要么跟着我爸爸去宣州读书,权衡之下,我选择了跟我爸去宣州。我妈生气了几个月。”
唐宓说:“哪你的经验对他来说,大约有用吧。”
“差异挺大,我是自己选择,小朗则是被迫选择。”李知行说:“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他是否听得进去,就并非我能控制了。”
“是啊……他也不小了,是应该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了。”
十点之后,自习室里渐渐人少起来,唐宓再次抬起头来,教室里也就只剩下她和李知行两个人了。自习室没什么人,两人说话也可以更自在一些,李知行拿起一本《数学分析》顺手翻开:“我刚刚就发现不对,你的专业是金融系,怎么那么多数学书?”
书也不是崭新的,密密麻麻写了很多笔记。
唐宓小声解释:“我有时候旁听数学系的课。”
“只是旁听的话,那这又是什么?”
李知行从教材里抽出一张纸,直接抖落在她面前,那是一张中请表格。他敛住了脸上所有的笑容,直直看着她:“你想转系?”
“也没有……”唐宓说,“我拿到了表,但还在考虑。”
“但你已经动了这个想法了。”
唐宓表qíng黯然:“是的,金融系对我来说不太适合。”
“仅仅是英语就把你难倒了?高中时我就告诉过你,大学对英语的要求更高。
“不是英语的问题。”唐宓垂着头,像个被训斥的孩子,我的xing格也不太合适,我第一次觉得读书这么辛苦。”
李知行默然。经管类的专业确实整体倾向是外向的,学生越张扬混得越好,以她的xing格,大约是难以习惯。
他不忍心再说下去:“你当时选金融系,是为什么?”
唐宓沉默了一会儿:“我想赚钱。”
这个答案不难想象,但听到她亲口说出来,李知行还是感喟万千,因此一时间竟然无法说出任何话来——这世界上有些东西对某些人来说唾手可得,对另外的人来说,却要努力一百倍才能得到。
对方不发表意见,唐宓却难得地话多,解释道:“高二那时候,我参加冬令营,问过京大的招生老师,老师说就业最好、最容易赚钱的就是经管学院的金融系,她当时说我也可以保送,但没有办法念金融专业。”
李知行微微恻然。
“所以当时你放弃竞赛和保送数学系,自己重新参加高考?”
“边走边说吧。”李知行伸手帮她收拾桌面。
两人迎着夜风走出大楼,过了十点半,校园的道路上渐渐行人稀少,两人没有骑车,踩着人行道上的薄薄积雪并肩走回宿舍。晚上比白天冷得多,漆黑的夜空中有细雪簌簌而下。
李知行打量她。她没有围巾,只戴了一双手套,外套则是高中时代的那件格子大衣——细雪落在她柔软的头发上,消失在了浓密的黑发之中。她的头发比高中时长了很多,扎成了简单的马尾,安静地落在大衣的帽子里。
“你到北方也没多买几件衣服?”
“我不冷的。”唐宓说,“北方的冬天反而更舒服一些,有暖气。”
李知行说:“也是,恐怕你连校门都没出去过。你反正除了教室,也就是在宿舍了。”
唐宓发觉自己简直无法反驳他,只能弱弱地抗议了几句:“我也常常去打羽毛球的。”
“那还是没出校门啊。”
“有时候有集体活动,会去参加社会活动。”
李知行匪夷所思:“你把集体活动称之为出校门?”
“不然呢?”
“……”
物理距离上说,的确是出了校门,可是jīng神上来说,完全不是。李知行难得语塞,本来想这么反驳,只不过话到嘴边停住了——他挫败地想,和她的口舌之争,赢了也没意思啊。
唐宓弱弱地说:“学校外也没什么好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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