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茗微笑,并不因为他的粗鲁而愤怒,“那么,如果唐先生找到,方便打个电话告诉我吗?水伯母还不知道这事,我希望能尽快确定凝凝的安全,也好让老人家放心。”
“好。”唐思源随口应了,等林茗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便“啪”地把米妮头套回电话机上。
出神片刻,他好像才从睡梦中惊醒,飞快拿出手机,按下水凝烟的手机号。
其实只是在重复林茗已经重复了一个晚上的动作而已。
连结果也是重复着林茗得到的结果。
他一面穿着衣裤,一边开始拨打他手机上存下的水凝烟那些朋友们的电话。
其实并不多。
水凝烟不太喜欢出门,也不太参与各类社jiāo,知心的朋友没几个。其中那个死党江菲,算是其中最铁的一个,也是唐思源最厌恶的一个。
一个水一样的女孩,偏偏和一个xing子比烈火还可怕的猛女那么亲近,真让人想不通。
寻找(四)
给他一大早吵醒的水凝烟的朋友们,很快都否认了,其中只有一两个能彻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细细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唐思源糙糙敷衍了挂机,回到客厅在一只抽屉里翻了一翻,便找出了一本电话huáng页,后面空白处记了好些号码,也是以前水凝烟随手记下来的。
一一打过去,发现大多是些装修公司、布艺jīng品店和家俱店的电话。
脸庞上冷肃惯了的线条便柔软了下来。
水凝烟,他的凝凝,不论心里怎样的冷淡凉薄,到底曾把这里当成家,并辛苦经营过。
撩开窗帘望向窗外,天已大亮了。
他拨通了林茗的电话:“我没找到凝凝的下落。”
其实是希望从林茗那里得到水凝烟的消息,否则,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主动和这个头号qíng敌有所jiāo集。
想到林茗对他的排斥应该也是不相上下。两次不动声色的jiāo锋,他那温文尔雅下的骄傲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唐思源。
不过林茗肯拉下面子主动向他求助,他也不在意和他暂时保持联系,毕竟他同样不希望水凝烟有个什么。
尽管这丫头越来越别扭,尽管在这母女俩的一再拒绝中,最近他已骄傲地不想再打电话给她……
可现在他还是又拨打了水凝烟的号码,qíng不自禁。
一成不变的关机提示惹人烦躁。
按了,再拨,再拨……
对面接通的提示音响起时,唐思源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已经不抱希望时的突然冒出的希望,反而让他怔了片刻,直到彩铃停下,才意识到已经接通了。
很安静,有一声两声自行车行过的铃声,还有细不可闻的熟悉呼吸。
“凝凝,凝凝,是你么?”
“凝凝,回答我!”
“凝凝,说话啊,大家都在担心你……”
唐思源连问了很多声,另一头好久没有回答。
又隔了好一会儿,才有很低很低的声音传出:“是……是谁……”
唐思源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虚弱的声音,像一根细细的丝线,随时要断裂开来。
CHAPTER08谁和谁用心良苦
【生活所能奢求的全部,也许就是悲伤时一声安慰,生病时一句问候。】
很困,眼睛似乎都睁不开;很冷,抱紧肩蜷成一团还是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很困难,前胸部随着气息的流动持续疼痛着。
一定感冒又加重了。
“姐姐,姐姐……”
似乎有人在摇着自己,不断地唤着她,奶声奶气。
“走吧,走吧,睡在这里,哎,一定有什么病,宝宝乖,我们离她远一点儿……”
有女人在劝。
“那……要不要报个110,让警察叔叔来帮这姐姐?”
还是奶声奶气的声音。
生命里没有惊喜
很勉qiáng地撑开眼,qiáng烈的光线刺激得水凝烟赶忙又闭了闭眼,拿手挡到了额前。。
前方的石板小道上,一个年轻的母亲正拖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快步离去。
那小男孩扭头看了她一眼,立刻笑了起来,一边随着母亲向前小跑着,一边冲她笑,“姐姐,快回家,不舒服让妈妈陪你看医生,不能睡在外面呀!”
淡金的阳光透过树荫筛在那小男孩的脸上,红扑扑的一派天真可爱,眼睛也给阳光照得金灿灿了。
那年轻母亲紧拉住小男孩的手,急急拖他走,“快走快走,说不定会是什么传染病呢!”
小男孩只得跟着他的妈妈离开,一步三回头地望向她,做着鬼脸,嘻嘻笑着。
水凝烟吃力地坐起身来,已一阵阵地头晕眼花,胸口的疼痛让她呼吸更加困难,半天才想起,昨天自己一直走着,走着,到底走了多久,多远,又走到了哪里,竟完全不记得了。
或者说,完全没去想过。
只是终于走到觉得累了,就坐了坐栗。
不知什么时候,竟在这张石凳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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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一摸手袋还在,打算拿出手机来看看时间时,才发现已经关机了。
怪不得没人找她。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次,连江菲都怨上她了,除了母亲,又还有谁在真心关注着她?
开机时她有些明白那位母亲为什么不让那小男孩靠近她了竣。
手指青白青白,看不到一点血色,连力气也消失了一样,不断地颤抖着,连开个机也好久按不下键去。
想来脸色也很不好了。
逃了一晚,可终究,她又能逃哪里去?白白让感冒又加重了。
液晶屏亮了。
右上角的电池不足的提示还在闪个不动,接二连三的短信提示音响起,似乎不只一个两个,眼花得一时看不清。
努力靠住石椅,按紧了胸口gān咳着,她苦涩地想,可能真得去挂水了。
算是辜负了江菲半夜起来为她煮的生姜红糖茶了。
不过,她辜负她的,应该不只这么多。
只希望,林茗最终能不辜负她的真qíng,就足够了。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这个冬天没有给我惊喜
没有你在身边的空气
那飘落的白色
那孤单的角色
那理所当然的失落
听了半天她才记得去接,只是很想嘲笑自己的愚蠢。
这世间哪里有惊喜?
更没有属于她的真命天子存在。
那一年曾经灿烂的雪花覆盖了生命里所有的色彩,也就注定了她一生的孤单和失落。
有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嗓音,在电话的另一头不断地唤着她,“凝凝,凝凝,快说话……”
她张嘴,想说话,可连咳嗽似乎都咳不出来。努力地大口喘气,胸口还是越来越闷,越来越疼。
好久,她才问出口:“是……是谁?”
那边静默了良久,忽然焦灼地失声叫起来:“凝凝,我是思源。你在哪里?在哪里?”
又是电量不足的提示音,把对方的声音混淆得有点模糊。
她抬起眼,阳光下,水波潋滟,杨柳垂地,不远处的新建小区里隐约传来孩子的欢笑。
有点眼熟,可到底是哪里呢?
那头听不到回答,叫得更急了:“凝凝,你说话,告诉我你在哪个方位,我这就过去接你。”
思源,唐思源。
除了有时脾气大些,有时花心些,有时难以捉摸些,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对不对?
她忽然便想哭,甚至真的掉下了泪。
离婚时不名一文带了几件衣服被他赶出家门时,她没有哭,可现在她居然哭了。
是不是只因为他在说,“我这就过去接你”?
掩着脸,湿湿热热的泪水爬满瘦瘦的手掌。
“思源……”她哽咽着,两个字咬得轻却清晰。
唐思源仿佛长长地吸了口气,再开口时,已说不出的柔和,像在哄着不懂事的三岁小孩:“凝凝,快告诉我,你在哪里?你妈刚打电话来,问你跑哪里去了呢!是不是附近没有出租车?位置是不是很偏?”
一夜未归,母亲当然会担心了。
水凝烟也有些着急了,她望了一眼前方的小区,振足了点jīng神,回答唐思源:“应该……有出租车,我……我就回去。”
挂断电话,她撑住石椅,想要站起身,才站了一半,手脚一软,忽然又坐倒下去。
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大片大片的白云在蓝天上旋转。
握紧手袋,冰凉凉的水晶挂熊对比出了掌心的炽热。
冰凉凉的触感降低了一点掌心的温度,似乎舒服了些,可她大口地喘息着,还是觉得透不过气了,憋得胸腹间阵阵闷疼。
手机又响了,还是唐思源的号码。
她俯下身,半卧到石椅上,接通电话,“思源,我……我不舒服,过来接我一下,好吗?”
“嗯,凝凝,看看周围有什么标志,我已经下了楼,正在取车。”他像料定了水凝烟认不出自己在什么地方,只在追问附近的标志。
水凝烟向前张望着,景色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唐思源的心机
“有一片湖泊,有一座桥,湖边……种着杨柳,有很多新建的别墅和小高层,红色的屋顶……嗯,似乎,还有正在建的……”。
“啊,好,我知道,我知道了,你在月牙湖。你别急,别怕,我一会儿就到,你开着手机,别关机,知道么?”
“我的手机……快没电了……”水凝烟说着,耳边忽然安静下来。
她转过眼一看,自动关机了。
两个电话,耗去了它最后的电能。
而水凝烟所有的jīng神,似乎也在这两个电话中耗光了。
她将头伏到自己握着手机的胳膊上,在胸口的闷疼难耐中渐渐意识模糊。
右手下意识地将手袋藏在胸前,左手伸出了石椅外,慢慢松开了五指。
很轻的“嗤”的一声,手机在那片滴着翠色的风景中滑过一道淡银的弧线,掉在椅下茸茸的糙地中栗。
她的怀里,紫色的水晶挂熊唇角弯弯,在晨间的阳光下折she着清清亮亮的明媚光彩,可爱得好像能听得到小熊憨憨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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