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总,陈星,陈星没了。”
“什么叫,陈星没了?啊,到底怎么回事?别他妈哭,说话!”
孙乔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尖一直窜上身体,整个人都冷了。和宫城的小闹也就几分钟而已,突然间,王志一个电话让他遍体生寒。
声音拔高,几乎都是吼了,什么叫陈星没了?他不是今天出任务回来吗?
宫城赶紧关上厨房的门,球球还在外头呢。
“陈星,今天执行任务,踩了地雷,人就…我们派人去找了,但是,碎了。孙总,碎了啊,他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碎了好几块,就那么碎了好几块,孙总,太惨了,陈星没了,他死了,尸体都不完整!”
王志哽咽着,最后嚎啕大哭。
没了,完完整整的一个人,说好了今天下午出最后一次任务,回来就接受调令回到学校工作,和闺女团聚。不再两头跑了,可以专心的教学带孩子。明明前几天还通话大笑着互侃,明明昨晚还给球球打电话说爸爸很快就回去了。就这么,被炸碎了。
孙乔的脸瞬间就白了,再也拿不住手机,身体一摇晃扶住了流理台。
宫城手快一把扶住孙乔,把浑身颤抖的人搂到怀里。捡起手机。
“具体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突然?不是就执行最后一次任务吗?”
“他带队围剿一个军火贩子,到了军火贩子的大本营了,他们进入雷区,一不小心就…”
“确认了吗?”
“恩,尸体带回来了,做了DNA,是他。”
“好了我知道了,一会我就送孙乔去。”
手机丢到流理台,孙乔早就站不住,宫城用力扶着他,孙乔还是坐到地上了,没有眼泪,没有哭,也没有喊,呼吸似乎都没了。就这么呆呆的坐着,身体不可遏制的颤抖,哆嗦的都快散架了。
“孙乔,好了,好了。”
宫城蹲下去,把孙乔抱在怀里。用力的摸着他的后背。
“我们现在就去,你先冷静点,球球还太小,这事儿不能让他知道。”
“人没了。”
孙乔喃喃自语,脑子里只有王志的话,碎了,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鲜活的人就这么没了。
抓紧宫城的衣服。
“碎成一块块的了。”
“你说他疼吗?”
“孙乔。”
宫城捧着他的脸,这个样子的孙乔不行,他无法冷静,失去镇定。
谁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突然的,简直叫人措手不及。不要说孙乔,就连宫城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抱紧他。孙乔这时候乱了,他再乱,事qíng怎么解决?
“我们现在就去特种大队,千万别表现出什么,球球太小了,你现在为孩子想想。我在呢,乔乔,我在呢。过一会出了家门你再表现出来。”
孙乔到了眼边的眼泪硬生生吞下去,对,还有球球,他现在不能表现出一点。用力地深呼吸,深呼吸,还是接受不来。那种冰冷袭击全身,就像是被注入了麻药,身体,感觉,都不受控制。
“起得来吗?我抱你好不好?”
手脚冰冷,身体颤抖着,宫城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孙乔用力扶着流理台,双脚愣是站不起来,浑身的力气都没了,那双腿就像不是他自己的,无力支撑。
不要,不需要帮忙,他必须马上恢复震惊。
“小占!”
宫城大吼着,宫占推开门看见小爹瘫软的样子,吓得赶紧去扶着。
“小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爸,送小爹去医院吧!”
明明五分钟前还有说有笑,怎么小爹这个样子了。青白着脸,眼圈通红,缩在他爸的怀里颤抖。
“我和你小爹这几天不在家,你一定要照顾好球球,任何奇怪的电话都不要和球球说。她母亲来了你也别把球球给她。闲言碎语也不要听,她要问爸爸去哪了你就说过几天回来。必须照顾好她,知道吗?”
宫城扶着孙乔站好,不敢松开手,他一松开孙乔就站不住。
“知道。”
肯定出事了,不然他爸和小爹不会这个样子,小爹就像随时晕过去。
第93章 我的,我的兄弟
“把孩子抱去你的房间。”
宫占一把抱起球球,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关上门。
“小占哥哥,怎么啦,不看电视吗?”
“小占哥哥教你打游戏。”
很想问一句怎么了?很想开门看看小爹,可不敢,小爹那样子会吓住人。
孙乔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不能让孩子看见。宫城架着孙乔抓起外套和车钥匙,赶紧出门。
“你冷静些,陈星已经和他妻子离婚了,部队肯定通知他的父母。你也说过他父母都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后续事qíng要你出面解决,抚恤金也好,记功授勋也好,你都要帮忙。还有球球的抚养问题,你这时候千万不能垮掉。乔乔,我知道你难受,事qíng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
宫城一直攥着他的手,孙乔一句话也不说,咬着牙下楼,上车。
手哆嗦的拿不住手机,挥起一拳直击车窗玻璃,车玻璃炸裂,手上多了一些伤口,孙乔长出一口气,把所有悲伤抑制在体内。
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冷峻起来。
“派一架直升机过来,我要最快时间赶到驻地。还有,派人去老家接他的父母,他父母年纪大了说话一定要婉转一些,不需要通知他妻子。”
宫城快速的开车,去他们商量好直升机降落地点,孙乔面无表qíng地抽着烟。一次次的看孙乔,恐怕他受不住崩溃了,可这种冷静,似乎有些太冷静。
没有jiāo谈, 孙乔就一根根的抽烟,任凭手上的鲜血直流。
青白着一张脸,抿着嘴唇,盯着前方可似乎没有焦距。在想什么,他想说什么。
很想劝,劝不了,能劝他什么?人死不能复生?太可笑。还是劝他节哀?能节哀吗?那是兄弟,手足一样的兄弟。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轰鸣,孙乔快速的跳上飞机,没出一个小时就落到特种大队的基地。
孙乔在做校长之前,在这里工作生活了七八年。
王志,不少特种大队的成员看见孙乔大步的走过来,眼圈都红了,王志扑上来抱住孙乔,哭得就像个孩子。
“孙总!”
“孙总,你终于来了,你快看看吧。”
“孙总啊!”
不少人都哭了,不少人还穿着作战服,眼泪把脸上的迷彩伪装冲洗了,都是硬汉,一八几的大老爷们,可现在谁也忍不住。
孙乔皱紧眉头拍拍王志的肩膀。
“确认了吗?真的是他?”
“做了DNA对比,确认了。孙总,太惨了,真的太惨了,没法看,他就那么一块块的啊,我的兄弟啊!他死了就连一个全尸都没有!疼死我了!”
王志捶着心口,心疼啊,疼的和挖掉心肝一样。
“我去看看他。”
yīn冷的停尸房,白布上都是鲜血,孙乔站在白布前,抬了几次手,连掀开这层白布的力气都没有。
不停地告诉自己,错了,他们弄错了,也许这是个愚人节的节目?也许是别人,陈星这个混蛋还在别处呢,明天就能把他找到。他不信,真的不信。
怎么可能呢,对吧,陈星那么爱自己的闺女,一心惦记着回到学校工作就可以和闺女天天在一起生活了。都说好的,都安排好了,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被炸呢。
不掀开这个白布,那陈星就有生还的可能。什么确认,什么对比,都是错的,也许掀开这个白布,是一个陌生人。
努力,咬牙,宫城向前一步撑住他的腰。
孙乔还是哆嗦着手掀开。
四肢,多半个身体,睁着眼睛的陈星的头,鲜血淋漓,迷彩作战服的口袋里还有一个怀表,打开之后是球球胖嘟嘟的小脸。这一直都是陈星最宝贝的东西。
忍了再忍,控制再控制,不停告诉自己错了,这不是陈星。可看到从残缺不全的衣服口袋拿出来的这个物件,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
孙乔再也坚持不住,扶住台子,缓缓跪了下去。
所有在这里的战士们都跪了下去。
身体摇晃了下,太高了头,很努力的想把所有眼泪憋回去,可再次看见停尸台上的陈星,狠狠捶了一下胸口。
“我的,我的兄弟!”
孙乔哽咽一声,大哭。
再也控制不住的悲伤,那失去手足一样锥心头骨一样的疼痛,把孙乔彻底击垮。
用力的捶着台子,脑袋扎在胳膊里,哭声震天。
眼泪似乎都没有尽头,一直流着,那些悲伤在体内让人绝望,想吼叫,想大骂,想质问,可最后都化作哭声。
没有人会觉得这群男人太矫qíng,不到悲伤至极,不会如此。
跪了一地的战士,一屋子的嚎啕大哭。
宫城半跪下去,把孙乔搂在怀里,孙乔趴在他的肩头哭得不能自已。
也好,也好,哭出来也好。这一路上,从接到消息开始,孙乔就一直在压抑,哭出来他能舒服点。
宫城没有制止他的哭泣,只是抱紧他,肩膀那里很快就被眼泪打湿,孙乔哭着,抓紧他的衣服,所在他的怀里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宫城,我疼啊!”
疼啊,你知道吗?这感觉你知道吗?比剁去手脚还疼,比挖掉心肝还疼。
“我疼,宫城,你想想办法,宫城,你别让我疼了!”
哭的声嘶力竭,哭得不能自控,哭得就像失去至亲。
宫城拥抱着他,把他的脑袋搂在怀里,不管现场还有谁,亲着孙乔的头发,亲他的鬓角。
“我在,我在。”
能感觉得到,也知道这有多难受,陈星和他虽不是多年好友,可在一起工作过,一起唱歌一起吃饭过,战友惨死,知道这种痛苦就和亲人去世一样。
对不起,很无能,我不能帮你缓解痛苦,甚至不能说出什么安慰你。能做的只是把你抱紧,在你哭泣的时候给你怀抱。
“我和他认识快十年了,我们前后进入特种大队,他在我身边工作八年,我看他恋爱结婚,我看着他的孩子出生,他知道我所有的脾气习惯,我们一起上战场他救过我好多次。上次我负伤要是没他我早死了,他就是我的兄弟,他怎么就这么没了,孩子还那么小啊,他就舍得吗?陈星,你舍得吗?你舍得这些兄弟,你舍得你闺女吗?你个孬种,你他妈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你怎么就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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