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错路2之蜜月_夏滟/大刀滟【完结】(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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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丈夫的亲人早亡,如今在这个世界上遗留下来的只有自己跟孩子,倘若连她都忘了,谁来记得他?

  忘,心亡,指的就是心死。

  死心者忘,无心者忘。

  她自认并未到这地步,于是开始研究刑法,积极地想了解废死的原因及必要xing──因为帮那杀人犯辩护的,是出了名的废死主张律师。

  她去大学旁听,有教授表示:“人民有愤怒权利,可以不理xing、盲从,但机关不行。一个政府机关拥有的权力不应凌驾在人民之上,更没权力剥夺人民的生命,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综观历史,多少人死于莫须有的镇压及诉讼之上?想一想,当一个政府可以合法行使杀人权,它会带来多可怕的后果。法治社会,就是要规范他们不会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乱来。”

  是,政府机关不能杀人,但人民可以杀了人不死,这太矛盾,琼安娜难以理解,何况她丈夫的生命被那个人剥夺了。

  谁来还他?或还她?

  她陷入茫然,像被关进一只密封盒里,四周一片漆黑,找不到出口、看不见答案。

  ※

  忘记吧。

  好像遭遇任何伤心事,都会听见旁人这样说:忘了吧、放下吧,就连乔可南偶尔也会跟当事人这样讲,只是他说法比较不一样,或者更老梗:“忘了坏的,记得好的。”

  有些事,我们告诉自己忘了,可它其实依旧存在,就像钉上钉子的墙壁,钉子拔下了,dòng痕犹在。有些人对你的意义不是说能忘就能忘,那不是墙上的一枚钉痕,而是一个巨大的黑dòng。

  它吞噬你的jīng神、你的人生、你的喜怒哀乐,就像陆洐之讲的,失去了信念,那人便不过死尸一具。

  陆洐之今日晚归,乔可南独自一人打发了晚餐,坐在客厅看新闻清脑。画面赫然一转,转到近阵子闹最大的内线jiāo易案件,乔可南原先松散的jīng神一凛,看著画面,女主播的声音一个字没听进去,只是睐著那个人……

  他没忘。

  当年的太子爷,现今的某集团董座,内线jiāo易在台湾真正判罚入监的很少,可这位富爷夜路走多,不知得罪哪路神明,各种各样的黑事被一一揭发,其中包含迷jian女星、与黑道挂勾走私,简直丧心病狂。

  网路上舆论骂成一片,八卦板爆料频频,乔可南抖著手,一条条逐一看。

  ★《走错路II之蜜月》08#谁来晚餐05

  在远处的南洐事务所里,一名戴著细框眼镜的温秀男人坐在办公室,悠哉喝了口咖啡,看电视新闻道:“难得你会主动跟我联手。”

  陆洐之“哼”一声,意味深长地望著这位“来客”。“多行不义必自毙。”

  “唔,说的应该不是我吧?”许商央笑咪咪,眼下黑痣亦跟著眯起。他眸黑,叫人看不进。“我也是奉命行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做人胃口太大不好,对身体……对xing命都是。”

  想那家伙安安全全当个仓管多好,偏要心生歹念,搞吞货,本来一点一点A,后来直接整碗捧去,还想跟警方联手踹他们,佛都不能忍。刚巧陆洐之也想参他一本,两人就这么合作上了,问他为何,陆洐之:“这十年你见过有人因内线jiāo易关进去的例子吗?”

  许商央回忆了把。“还真没有。”

  陆洐之斩钉截铁。“但我要他进去。”

  就这样一句话,两人达成共识,形成短暂同盟。

  许商央勾勾唇,搁下杯子起身。“这次谢你了,有些资料单靠我还真弄不到。上头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弄进去,然后~就不gān咱们的事了。”

  陆洐之不想听后面的,反正铁定安排了人在里头,神不知鬼不觉。

  许商央:“呐,我挺好奇,这人惹到你哪了?”

  陆洐之没好气。“他长得就跟你一样讨厌。”

  许商央一愣,随后呵呵笑,推了下眼镜。“是我白问,你就是护崽子。”

  “再护也没你护得狠。”

  许商央但笑不语,他当然护得狠。人言而无信是畜生,那人护了他前半辈子,所以后半辈子,他拚了这命,也会护紧他。

  他挑眉,“合作愉快?”

  陆洐之沉默了会。“合作愉快。”

  ※

  这天,哲笙事务所迎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

  那是乔可南和吕书侬在大学时期的教授──留德回来的刑法权威,现正致力推动废死。尽管理念不同,乔可南依旧很尊敬这位幽默风趣的老人家,见他来访,他很意外:“教授您怎来了?”

  老教授:“闲著没事来放个屁。”

  乔可南:“……”

  这教授说话作风就是这样,废死论在网上受诸多攻坚,他一人力战群舌,以一挡万。身为教授,也就是老师,当然也是被婊到不能再被婊,大抵跟他有关的,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猫到狗,通通被乡民咒杀了一轮又一轮。

  总之人家很忙,没事绝对不会来。乔可南请他进会议室,拿出珍藏茶叶招待:乔可南不懂茶,这是陆洐之给他的,一斤多少他没讲,只说遇到一些特殊来历的客人,至少拿点像样东西出来招待,别老用即溶咖啡打发。

  男人预言一向神准,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乔可南沏茶功夫不差,老人家先闻香,啜了一口,表qíng还算满意。

  乔可南松口气,好险自家男人guī毛,跟著陆洐之那段日子,他亦学了不少“技能”。

  老教授放下茶杯,直接问:“复仇女神案,现在是你在接?”

  唉,果然是这一桩。“是。”

  教授沉静一会儿,才道:“严格来讲,她也算是我学生。”

  乔可南意外。“她念法?”

  教授:“不,只是来旁听,但她很认真,不管在平常或网路上,都会仔细询问我问题。她对废死这块很有兴趣,所以十年前,我推荐她加入社团,了解更生人心理……我有一个加qiáng对犯罪人辅导并关怀的组织,里面各行各业都有,有时候犯人需要的只是普通人的关心,而非名为专业的侵犯。”

  说到这儿,他叹气:“受害人的遗孀,却愿意去理解加害人的心理,并给予谅解、开导对方;我认为这是喜事,于是接洽他们,一切都往好的面向发展……最后那位加害人也搁下了防线,试图投入这个社会,重新做人,只是我没料,她真正的目的,居然还是原始的复仇。”

  乔可南没语,过了一会,他问教授:“您去见过她吗?”

  教授叹:“见过,怎没见过?我说,你怎这么傻啊?!她什么都不说,只一口咬定,她要死刑。”

  后来,他委请吕书侬去为她辩护,无奈没成,居然辗转落进乔可南手里。乔可南父亲与他有同窗之谊,他也算对故人儿子多有照拂,结果这孩子不长进,科科都在及格边缘,后来还是托另一个弟子把他送进宇文磨练;讵料现在,他竟要接手如此大案。

  教授:“她怎么说?”

  乔可南摸鼻子,“事关当事人,我不能泄漏。”

  教授也懂,他叹气。

  乔可南好奇:“即便有这样的事,教授您还是反死刑?”

  倘若死刑成立,琼安娜也不必自己动手,jī生蛋、蛋生jī。

  教授chuī胡子瞪眼。“你个犊子要气死我啊?!我写的论文你一个字都没看?他妈老子熬夜辛辛苦苦敲打,通通被你们当废话,还给我文字狱!”

  乔可南嘿嘿。“以前是没看,但这两天看了。”

  教授“哦”,很奇。

  乔可南喝水,半天没讲话,老教授心焦:“去你姥姥的倒是说点感想啊?!”

  “啊?喔?”乔可南搁下杯子,他还真没啥感想。“全部是中文,但组起来看不太懂。”

  教授:“……”

  眼下没粉笔,乔可南怕教授扔杯子,退后一步。“这个嘛,教授您的想法很好啊,废除死刑,让社会升格,从废死衍生到各种层面,你希望法律达到真正的公平,符合法律人应有的期待,理xing而不受gān涉,养成人们不予歧视……教授,我记得您和师母是虔诚的基督徒?”

  教授从鼻孔喷气。“是又怎样?”

  乔可南突然扔下一磅重弹。“我是同xing恋。”

  老教授:“……”

  乔可南:“宝杰……不是,教授,您对我的xing向怎么看?”

  教授卡壳了。“这……那……”

  乔可南倒是一派轻松。“我知道您不会拿您的宗教观去gān涉别人,但您不能否认您信仰的宗教告诉您‘这样不对’,所以尽管您废死反核吧啦吧啦,却从不参与同志平权运动,亦不发表相关言论。我对废死与否,基本与您对同志平权运动的看法一样。”

  他娓娓道:“这个社会很大,但我们很小,我们能够关心的只有关乎自己的议题。我很佩服您对法律的热诚,亦不间断推动司法改革,可是教授,我觉得……这是我觉得哦,您活得太高了。”

  老教授:“……”

  乔可南:“该说是生得太早了?或许再一百年,您论文中提倡的概念会成为世人正解,但现在很难,我们还没达到那个高度,而且……我也不想勉qiáng自己走到那个高度。”

  太累了。

  人xing啊人xing。人类终归无法成圣,割ròu饲鹰只是神话,他们最多仅能遗忘。

  可死心者忘、无心者忘,失去挚爱的伤痛令他们人生永不完满;杀人者杀的不是单一个人,更包含了受害人的爱人、家属,他们这一辈子,都要拖著躯壳,死心且无心地过下去。

  “您的见解都是对的,可是qíng理法,法为人qíng人理而生,我有时在想法律的本质,难道不是为了让人有个出口,受害的得到偿还,而不至于抱持怨恨乃至复仇?”

  教授冷静下来,他第一次听这学生发表长篇大论,不禁产生兴味。“那你对冤案怎看?”

  “嗳~好倒楣啊。”

  教授:“……”

  乔可南只是想活跃下气氛,太严肃了,不过教授眼神骇人,他又闪了一步,续道:“若要避免冤案,我认为我们应该进行的是司法改革,证据法的变革,大家更加严谨。其实,法官根本也不想判死,你看,一审无期的,除非二、三审有重大证据,不然哪个改判死了?谁都不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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