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湘罭是个高大严肃的男人,他像尊雕塑,冰冷无qíng,苏砌恒好歹有点身分,一般人不会不给面子,可他不同。“抱歉,我没和陌生人共餐的习惯。”他有严重洁癖,平日总戴著一副白手套,桌上吃食更是动都没动。
他不近人qíng,毫不甩脸,唐湘昔怒在心头,偏偏碍于家族颜面,不能发作。
苏砌恒惨白了脸,可他依旧镇静:“不不,是我冒昧,那……就各桌来一瓶香槟王吧。”
他的要求令全场沸腾,洗去尴尬。唐湘昔欣然同意,独独漏了唐湘罭那一桌。
chūn酒chūn酒,顾名思义就是喝酒,结束表演,大家一边等抽奖一边喝,苏砌恒qíng绪低落,走到厕所,整准备汲水洗脸做卸妆,身后恰巧有人开门进来,透过镜子,苏砌恒一愣,对方显然也诧异了一下。
二度相遇,唐湘芝:“你是……”
苏砌恒尴尬,这人与他最不堪的记忆连结在一起,他忙想逃离,可唐湘芝却道:“等等!”
苏砌恒:“?”
唐湘芝好似醉了,他眯眸望著苏砌恒,仿佛陷入某种亘古的回忆之中。“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苏砌恒一震。
他今日化了女妆,和那日素颜不同,方才唐湘芝离舞台有段距离,此际凑近一瞧,那股熟悉感益发明确起来。“你是不是……”
苏砌恒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胆子,忽然一拳揍向唐湘芝肚子。
“呕!”对方胃里翻腾的酒液吐了出来。
一室恶臭,苏砌恒做了蠢事,可他不后悔。他拎起一脸疼苦的男人,面对面,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问:“七年前,你是不是和一个长得跟我很像的女人发生了关系?”
对方明显震愕,忘记掩藏:“你怎会……”
苏砌恒几乎可以肯定了。
唐湘昔会做出那样荒谬的提议,不可能是为了外人,那么爱面子一个人,除了亲哥哥,他怎会不顾名声,无端令外人认为他多了个私生子?
不该意外的,一点也不。
他原本差点儿被唬过去,直到男人提出收养,才产生质疑。在南洐事务所,他私下和陆律师对谈,陆洐之无视唐湘昔的提议,只问:“官司打不打?”
“果然,大家都觉得很奇怪。”苏砌恒露出苦笑,他刚刚没反应过来,可仔细一想,确实有蹊跷。“如果他对我有一点感qíng,那么整件事或许就合理,他收养小熙,我则是他伴侣。可是……他明明不在乎我,甚至轻视我,却不惜做到这样,里面一定有问题。”
所以他一直想方设法接触其余唐家人,总算老天开眼,唐湘罭不成,唐湘芝自个儿上门来,苏砌恒仿佛抽离了灵魂,举止异常冷静,他失败一次,这一次千万不可再失手。
他拎起男人,给他漱口,并取了厕所内放置的棉花棒,在唐湘芝口腔里搅了搅。
万幸唐湘芝醉了,加之吐了一场,没有力气,只能任其施为。
可茫然笼罩住他:“……你在做什么?”
苏砌恒手指颤抖,声音很冷。“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晓得唐湘芝不笨,很快就能推敲出所以然来,不忘警告:“在我把结果告诉你前,你最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否则……”他没说下去,留给对方自我恐惧的空间。“把嘴闭上,为你幸福美满的婚姻著想。”
第51章《宠逆》50
唐湘昔简直气疯了。
苏砌恒仰慕谁不好,仰慕那个唐湘罭?偏偏他还不能显脸,只能憋著恼怒,向众人敬酒,敬完了,回到家人身边,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顺道拉大哥作陪。
唐湘芝酒量普通,喝了一点便不行,说要去厕所,再回来一趟,整个人浑浑噩噩、魂不守舍,一旁妻子关心询问:“怎么了?”
“我……”他掀掀唇,低头便见妻子即将临盆的大腹,预产期就在这几周,他不愿发生任何意外。“没事,喝多了吧。”他按了按发疼的肚子,不知道有没瘀青。
“叫你弟消停点,就是老板也不用这么喝,若非chūn酒,还以为他在借酒浇愁呢。”大嫂真相了。
唐湘芝满脑混乱,根本无暇顾及弟弟,酒jīng混杂震惊,令他难以思考跟作为,刚才……刚年在取他DNA?这代表什么?他说要他等结果,是不是代表他也没那么肯定?
难道那个女子……
不行,他现在,什么都没法想。
也不敢想。
而另一头,苏砌恒心神俱颤,回过神来,压根儿不敢置信方才做出那般大胆行为的人是自己。
大抵错过唐湘罭这机会,他不敢再失手。
他没留下来跟大家闹,以孩子作为借口提早离开回到住处,小熙看到舅舅回来很开心,絮絮叨叨说李妈今天带他去哪玩。他不喜欢这地方,更不喜欢那个……讨人厌的表叔,于是特别缠人。
苏砌恒紧搂著孩子,心音甚剧,他时间不多,要尽速安排一切,若非演唱会事宜,当晚他就想抱了孩子落跑。
他不晓得唐家什么心态,每个人都高傲,尤其从唐湘昔言谈间,足以理解他们并不欢迎小熙,连真正父亲都不给他认,却又企图以谎言cao弄,将人拴在身边,欺人太甚,令他格外气愤,难以忍受。
忆及那份虚假报告,他虽对罗盛无甚好印象,不代表就能理所当然拿他来当挡箭牌。
幸好,他没相信他。
幸好。
“……舅舅?”苏沐熙觉察到苏砌恒反应不对,面色忧抑,小小的脸流露忧心。“你哭了吗?眼红红的。”
苏砌恒扯唇。“没有,眼睛进了沙子……小熙给舅舅chuīchuī好吗?”
“好~”孩子呼呼chuī气,带了点奶香,苏砌恒当真不那么难受了,谁都不知道唐湘芝会不会另有动作,在此之前,他必须保护好小熙。
他应该更谨慎的,不该那般冲动……可人生没有回头路,他已失之jiāo臂一次,好在上帝关了门,留了窗,他总算接近真相,决定跟小熙谈谈:“小熙……那个,你真的不在意没有爸爸?”
“不在意啊。”苏沐熙回答得理所当然,毫无犹疑。“妈妈说,爸爸跟妈妈都只是一个称呼,重点是那个人对你好不好、喜不喜欢你。”
苏砌恒怔忡,他不知道姊姊何时向孩子说了这个。
孩子从小无父,自然会受同侪异样目光看待,苏祈梦早一步给儿子灌输观念,让他不在这块上感到缺憾,而苏砌恒对小熙的疼爱,也恰巧补足了孩子渴望父爱的那部分。
他亲吻孩子面庞。“那小熙再等等,舅舅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没有那个……嗯,讨人厌表叔的地方。”
“喔喔,好耶~”苏沐熙欢呼,他不喜欢这间屋子(除了大浴缸),虽然很大很漂亮,可是没有温度,他不懂那么多,只单纯的讨厌。
“洗澡没?舅舅今天好累,一身是汗,我们一起洗。”他牵著苏沐熙走往浴室,男人估计不会太早回来……或根本不回来,管他呢。
他和孩子洗泡泡浴,涤去一身脏污及疲累,明天起还有许多事要做,他要联系医生,还有律师……自己当初签的合约也得拿出来看一看,白纸黑字,他不打算耍赖,但违约金部分,他会委托陆律师替他争取,毕竟男人……应该有伪造文书之嫌?
忖著这些,他哄睡小熙,回到自己暂时的房间,身心疲惫,本以为能很轻易睡著,然而翻来覆去,睡意始终不见来寻。
他思考未来,思考许多,思考……从前,他想停止,可无法,男人霸道专一,并非没给过他欢愉。
可惜一切均为表象。
在这个家,他一向有锁门习惯,可其实没意义,男人有所有房间的备钥,他隐隐听见动静,抬头觑了眼表:凌晨三点,苏砌恒被窝里身躯微微颤抖,必须紧握拳头,才能压制一些。
他听见一阵碰碰匡匡的声音,像魔鬼的步伐,他若信教,肯定手握十字架或念珠,喃念经文。苏砌恒能感知男人来到他房前,那呼吸声穿透门板,唐湘昔没有试图开门,直接用了钥匙──
门打开,一阵烟酒气味飘散进来,苏砌恒屏住呼吸,想以装睡逃过一劫。
可男人何等金睛?他走过来,上半身在苏砌恒脸部造就一片yīn翳,他一字一字,蓄著勃发的恼意:“你怎么敢?告诉我,你怎么敢?”
苏砌恒战栗不止,但他更不敢睁眼。
男人益加放肆,他湿热的嘴唇在他敏感脸肤上游移,最终停留在耳垂,咬了他狠狠一口,苏砌恒疼得装不了睡,毕竟这时还睡得著,未免太假了。
他不得不睁眼,就著门外映入灯光,他看见男人沉魅而危险的面容,他又问了一次:“苏砌恒,你怎么敢?”
唐湘芝说了吗?苏砌恒嘴唇颤抖,无法言语,时间仿佛凝结成胶状,久久不垂滴至下一秒,唐湘昔轻轻抚摸他的脸,声调危险:“你今晚表演真jīng采……我都看硬了。”
苏砌恒赧热了脸,窘迫不已,男人很不高兴,但又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不高兴。他冷静下来,翻过身,用一种近乎引诱的姿态,茫茫询问:“……什么?”
唐湘昔吞咽口水,chūn酒吃喝不差,但没有任何一道佳肴比眼前青年更诱人可口。他手握拳,粗重吐息喷在青年脸上,他喝多了,苏砌恒不胜酒意,隐隐有些晕醉,男人撩开他额前的发,“唐湘罭,你怎会仰慕他?”
那是他在这世上最讨厌不过的人,苏砌恒却在众人面前表达崇拜意图,甚至邀请晚餐,天知道兔子从未主动约他!这脸打得极响亮,抛开酒意他会忍,可醉了,管他呢!“你故意做给我看的……是不是?”
想太多。这位男士自我感觉未免太良好,可苏砌恒一时想不出别的解释,毕竟唐湘罭素来低调,做的是金融贸易那块,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旁的人或许信他说法,可唐湘昔了解他,他对金钱游戏的掌控者一向甚无好感。
苏砌恒只想把今晚的事揭过去了,唐湘昔要怎样都无所谓,别推测出他真正意图就好。
“怎,不说话了?”
苏砌恒撇开脸,“跟你有什么好讲。”
唐湘昔嗤嗤笑了两声,他动作大胆起来,手指在青年脖颈锁股间流连,爱极这肌肤赤luǒ的触感,他指尖似带了电,扫过之处一片刺麻,苏砌恒很难说清眼下感觉,他对男人感qíng太复杂,喜欢,又掺杂了怨,无法做到真正憎厌,才真正令他困惑且感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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