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齐厦当然是从贺骁嘴里听说的,当然他不完全明白贺骁从哪知道的调查进展内幕。同样不明白魏憬铭为什么会雇佣一个管道工。
贺骁耐心地跟他解释,“能把坠落做得连尸检都分不清是自杀还是他杀的,那是职业杀手,他们也是需要身份隐藏的。”
齐厦顿时觉得现实比电视剧更加令人叹为观止,魏憬铭比他想的更加穷凶极恶。
因此,这天录完口供出来在走廊里遇见魏憬铭,齐厦眼神十足鄙夷。
魏憬铭此时对罪责仍能推搪,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从容神色,在将要擦身而过的时候深深看了齐厦一眼。
齐厦冷眼对着他。
这就是一次不期而遇,但齐厦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到电梯门口,刚才跟着魏憬铭的人其中一个追上来了。
齐厦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看清是谁便跟贺骁一起站在原地没动,都想看这人有什么花招可耍。
结果男人瞟一眼贺骁,对齐厦意味深长地说:“魏先生说,虽然你已经不把他当长辈了,但他还是把你当成自己后辈看待,他让我转告你,来自最亲近的人的伤害才最致命,让你小心,不要被身边的人欺骗。”
这句话很显然是针对贺骁,贺骁眼色都没变一下,魏憬铭还是这么不入流。
但齐厦一听怒不可遏,冷冰冰地对男人说:“你也替我转告他,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说起来还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的,只有挑拨人家两口子关系这点手段,这要是我,我就找块豆腐撞一撞。我脑抽了吗,不信自己人信他?”
男人蹭了一鼻子灰,转头就走。
齐厦对着他背影说:“一定把话给我带到了。”
第59章
魏憬铭接受调查,一直咬死杀害会计师的男人并非受他指使,并宣称沈邵捷到齐厦别墅伺机偷窃与他没有任何关联。
作为嫌疑人,虽然配合调查是必须,但他犯罪证据尚未确凿,依然没有走到绝境。
而接着,有记者就魏憬铭的事儿采访贺母,贺母的回答不算露骨,但等同于从背后给了他一闷棍。
贺母对记者说:“我已经终止了跟魏先生公司所有项目的合作,坦白说,我很失望。”
不管她是不是真在魏憬铭阵营,只要她这个前妻和曾经的合作者的身份在,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放到公众面前就具有说服力。
知道魏憬铭罪证落实尚有难度的毕竟是极少数人,这个失望可以解读为魏憬铭官司缠身给集团带来的窘境影响他们合作,损害了她的利益,这是事实,不能说她是诽谤。
可不明白真相的大多数,他们更愿意相信贺母透露的是案件内幕,猜测这个让她失望的原因极有可能跟谋杀案有关。
魏憬铭公司股价连着几天跳水,公司连发几道声明依然无济于事。
而小年这天下午,事qíng又有了新发展,魏憬铭公司股东在搭董事会上联手“bī宫”,“提议”他辞去董事长的职务。
齐厦听说也是一愣,“真的?这意味着什么?”
贺骁笑着说:“他一旦失去决策者的身份,原先背后支持他的人好多就得观望了。”
简单说就是观望魏憬铭这一关西否闯的过去,能平安着陆再谈后事,要是不能,犯不着为他把自己往旋涡里拉。
魏憬铭原本有钱有势,如今这“势”去了一半。
齐厦想到他曾经仗势欺人对沈老师的纠缠和对自己的戕害,心里莫名痛快。
而更令人高兴的是,魏憬铭目前自顾不暇,一直罩在齐厦头上的乌云正在逐渐散开,他出门不再像元旦前一样那样惶恐小心,也不再担心跟自己倾注过不少心力的《离亭宴》失之jiāo臂。
《离亭宴》公演前最后一次全剧彩排就在下午。
齐厦听贺骁说完,收拾自己准备出门的时候,眼光与贺骁透过镜子对视,嘴角的笑容虽然浅淡,但其中的感激毫无隐藏,他知道现在的局面是谁给他的。
想到什么,他理领口的手突然停下,问贺骁:“我该怎么感谢你妈妈?”
贺骁扳住他的肩让他面向自己,抬手给他把扣子扣严,调侃着说:“与恶势力做斗争是一个正直勇敢的公民应该做的,不用谢。”
可是前些天贺母突然发声显然是为了他,齐厦正想什么,手机铃声在兜里响起来。
拿出电话一看,正是贺母,齐厦有些意外,看贺骁一眼,连忙划开接听。
而贺母在电话里头跟他寒暄几句,说:“今天小年,晚上跟Len一块过来吃顿饭吧,你们有别的安排吗?”
齐厦急忙诚实地回答:“没有。”
且不说他心里头对贺母正揣着感激,就没这回事,贺骁父母他也是理当尊重的。
因此齐厦没有拒绝,接着贺母给他一个地址,并不是他去过的那栋。
电话挂断才想起来他没征求贺骁的意见,齐厦忙解释:“今天小团圆,长辈开口,咱们反正也没事,我就自作主张了。”
贺骁笑着说:“我听你的。”
接着从齐厦手上拿过电话看了母亲发过来的地址,看了眼说:“得过跨海大桥。”
齐厦回身对着镜子整理发型,想到什么,眼神突然定住了。
跨海大桥那一头的市民广场今天晚上有个焰火晚会。
齐厦本质是个làng漫的人,他要求婚,要惊喜,又不想太刻意,贺骁成天跟着他身边,他不好准备,焰火晚会这可不就是个机会吗?
齐厦这么一想着,脑子里头画面感就出来了,试想想,深夜车停在幽静的半山,背景是夜幕中花团锦簇的焰火,如此qíng调简直可遇不可求,错过今天,更待何时。
齐厦脸有些发烫,但他还是果断地对贺骁说:“我去挑件大衣。”
做好打算,齐厦一直到剧团心脏都跃跃yù试地突突跳着,更衣室,他把戒指给带出来了,换衣后避开贺骁的视线,小心地把首饰盒揣裤兜放进储物柜里锁好。
贺骁眼神扫过来,看他钥匙反拧了好几圈,“今天这么谨慎?”
齐厦说,“我一向很谨慎。”
这等大事,他怎么能不谨慎。
他戴头套,整理戏服,一个古装的翩翩佳公子逐渐呈现在贺骁面前。
齐厦宽袍广袖的样子自有一份风流,正如那剧本上的人走出来。
贺骁看他片刻,“幸好能让你接着演。”
齐厦此时qíng绪已经提前进入求婚状态,看着眼前高大沉稳的男人,许多个画面在脑子里幻灯片似的播放,都是他跟贺骁,从开始到现在。
酒会初见时那一方露台,贺峥嵘会客室他们隔着一层玻璃的对望,关于魏央的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或许贺骁曾经想过离开,但他最终还是留住他了。
最初心动时的连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期盼,曾经拦住他脚步的心里头那道不算坚实的壁垒,幸好贺骁够勇敢,他们才不至于错过。
从开始到现在,他对身边的危险浑然不觉那样久,贺骁默默承受着,齐厦知道这一刻来得多么不容易,正是眼前人一路相伴,倾心相护,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此时外边舞台大幕已将拉开,听着有人叫上场,齐厦应了声,眼神深深地看着贺骁,一句话道尽全部感怀,“幸好有你。”
接着上前,展开双臂抱住贺骁,没有qíngyù,但他胳膊收得很紧。
匆匆一个拥抱,齐厦转身上台,这是他最好的时光。
齐厦一入戏就心无旁骛,可是这一次,他知道贺骁在台下看着他,就像这些天很多次全剧彩排,贺骁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一样。
一次一次,直到旁边其他人看过很多次,最初的热qíng熄灭,甚至开始打盹。可是,他每一次回眸,都能撞上贺骁专注得像是根本转不开的眼神。
台上,幕起,他演的是别人的人生。
剧中的公子和将军在酒宴初遇,一幕一幕过去,相识相知,本来两个差之千里的人,竟然用那样奇特的方式走在一起。
这是别人的故事,又何尝不是他的。
台上他演了别人的人生,台下的贺骁是他的将军。
这一次彩排非常顺利,终于到临近终场。
台上,将军站在齐厦面前,“你来送我?”
齐厦说:“我来谢你。”
秋末长亭,乐声比风更凄清。
齐厦说:“这一杯酒,谢你不厌弃我荒诞愚钝。”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酒,谢你庇佑之恩。”
齐厦这两句台词说得尤为诚挚,他知道谁在听。
告别的台词,此时用来一诉衷qíng。
听将军诉尽宏志,他未置一言,俯身一记长揖,转身而去。
可是于幕落的瞬间,眼神忍不住瞟向台下那个总能听懂他在说什么的人。
戏中将军马革裹尸,公子做了一辈子不cao琴的琴师。
如是yīn阳两隔,拿现实相较,才越发知道眼前似水流年,现世安稳,更当珍重。
幕落,掌声四起,齐厦眼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台下,而贺骁的眼神越过许多人跟他对视。
戏里戏外,齐厦一下没分清,他觉得无数载穿梭似箭的光yīn似乎就在这一刻凝住了。
这无疑是一个美好的夜晚,至少到车开在路上时还是。
正是小年夜,车往贺母别墅去,经过跨海大桥的时候,对岸晚会应该是已经开始预热,有大朵的烟花在漆黑天幕绽开。
那五彩斑斓的光映在车窗上,也一直映进齐厦明澈的瞳仁中。
贺骁车开得不快,空出一只手稳稳覆住齐厦的手,侧头瞟他一眼,“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齐厦微怔,不让贺骁看出他在打算什么,“可能是公演前的兴奋。”另一只手放在外套兜里紧紧攥住他的戒指,那是属于他们的天长地久。
齐厦揣着满怀的跃跃yù试,可是车下了跨海大桥,朝着夜幕下远处横卧起伏的山峦开去,他眼皮突然跳了跳。
接着心里头开始发毛,很难说清的感受,就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他眼睛里头亢奋的光彩只是倏忽停滞,贺骁甚至并没有看他,但还是敏锐地察觉。
贺骁脸对着前方的路面,眼神又扫过来,“怎么了?”
齐厦回神很快摇头,“没什么。”
自己就是兴奋过头了,齐厦想,可是在贺骁放慢车速把手伸向他的时候,还是用力握住贺骁的手。
请他们上门吃饭,贺母是早有准备的,从迎着齐厦和贺骁进门时,气氛依然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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