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
“打我电话有事吗?”
“没什么事。”
“哦,我过几天会回城里来,到时来看你。”
“好。”
“……你怎么了,没事吧?”杨锐听出一些端倪,追问道。
苏洛忽然下定了决心,她紧紧抓着手机,迎着肖见诚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对电话那头的杨锐说:“我没事,杨锐,我就想告诉你,我喜欢你,除了你,别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喜欢,永远都不会!”
☆、(二十九)
清晨,小秦披头散发,一脸焦急地冲进病房。
“苏洛,你还好吧?”
护士正在给苏洛重新扎针,苏洛转头答:“我没事。”
护士严肃地说:“别动别动,你血管细,很难扎中,平时一定要注意,这只手不要乱动,不然下次只能扎在脚上了。”
苏洛赶紧噤声,小秦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好不容易等到护士离开,小秦这才开问:“你昨晚怎么啦?”
“昨晚……怎么怎么啦?”苏洛不知道她问什么,不敢贸然答。
“我怎么知道?今天早上不到六点,杨锐打电话给我,说你昨晚给他打电话,讲到一半,突然没声音,然后怎么也打不通,让我今天无论如何要过来确认一下你的qíng况。”小秦拖张凳子过来,一屁股坐下去,用手猛拍胸口:“哎哟,我也打不通你电话,吓死了,以为你真的牺牲了。”
苏洛看她的样子,有些好笑。朋友的担心让人感到亲切。
小秦责怪地看着她:“你还笑?到底怎么回事,手机怎么了?”
苏洛转头看看chuáng头柜,一个玻璃杯,半杯水,里面泡着她的手机。
小秦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叫起来:“你有病啊,怎么把手机扔在水里?”
苏洛该怎么回答呢?
昨晚,她的话还没说完,肖见诚铁青着脸,从她手中抽出手机,扔进了玻璃杯里。
手机沉进水中的一刹那,依稀还传出杨锐的声音。
苏洛下意识伸手去救,肖见诚紧紧捉住她的手,那么用力,手背上的针头在皮肤下刺穿血管,带来刺痛。
“放手!”苏洛忍痛叫道。
“等一下。”肖见诚冷冷地说:“手机进水有个过程。”
苏洛使力想把手抽出来,但哪是他的对手。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松手,苏洛感觉自己手背上的血液从血管破损处涌出。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
肖见诚盯着那部手机:“那个杨锐,今晚会怎么想?他会以为你死了,还是以为你在发疯?他会赶来找你吗?如果他在明天早上赶到了医院,那他算是对你有意思。对了,我忘了他是穷小子,没车,那就放宽到明天下午吧。”
说到这,肖见诚回头看着苏洛,突然嘴角扯出轻蔑的微笑:“别以为你对别人表白,我就会很伤心。我只是……扫兴!你懂吗?扫兴!本来我还想着大家都开心点,好好玩一玩,是你太不识抬举了。”
他抬手指着门口:“苏洛,今晚我从这儿走出去,你对我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了,将来,别再厚着脸皮来找我。”
小秦不可置信地听着苏洛复述整个过程。
“然后呢?他说让你别厚着脸皮找他,你怎么答?”
“我没答。”
“他就走了?”
“走了。”
小秦赶紧从包里摸出手机,递给苏洛。
苏洛很奇怪:“gān嘛?”
“你疯了!苏洛,你走了狗屎运,把一个huáng金王老五迷成这样,你居然不懂得趁热打铁,跟他弄假成真,还在这里发神经,把别人一脚踢开。你以为你真有多美多有魅力!赶紧赶紧,给他打电话,说昨晚……就说你是药物反应,讲的是胡话。”
小秦边说,边把电话把她手上塞。
苏洛不接:“你以为肖见诚真的喜欢我?他说的话,答应过的事,什么时候当过真?我原来得罪过他,他说那些话,绝对只是想引诱我,玩弄我,到时把我一脚踢开,这样就可以很慡很开心。”
小秦摇摇头:“苏洛,别的我不知道,这一次在湘西,他开那么远的车去找你,后来你摔伤,他想办法救你,那样子,我都亲眼看到,你说他对你完全没动真qíng,我可不信。”
“他那是怕我死了,良心受责备!小秦,你没见过他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全是年轻女孩,陪着他们这些公子哥玩,他跟我说过好几次,要给我一个月多少多少钱,包养我。”
“真的啊?”小秦突然来了兴趣:“一个月多少钱?”
“什么五万啊,有房有车之类的!”
小秦露出向往的表qíng:“妈的,五万,够我一年的工资!而且还是肖少爷那样的帅哥!怎么没人给我开这个价,哪怕是秃顶老男人也行,老娘我离婚都愿意!”
苏洛看她那样子,赶紧打断她的遐思:“行了!你别发神经了!我这也是没办法,自从遇到他就没顺过,乱七八糟出好多事,而且那个人不讲理,我只能这样,一了百了,以后估计他再也不会来烦我了。”
“那倒也是,一个大男人,大半夜跑来看你,你当着他的面跟别人表白,他只要是个人,都不会再来找你了。”小秦沉重地点点头:“但是,苏洛,你确定你不会厚着脸皮再去求他?”
“当然,我才不会呢,见到他,哪怕还有十丈远,我都要赶紧绕道!”苏洛赌咒发誓。
小秦看着她那副样子,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话不要说得太满,这两天没来看你,是因为我在顶着你那摊事,肖少爷答应兜底,由他一个人认捐上次拍卖会所有拍卖款,另外还加一些,一起凑个500万,在湘西建学校和留守儿童校舍。昨天我和他们公司的律师刚谈好细节,说好今天送收据,然后转款。另外,杨锐昨天也陪着县教育局,在和施工方谈合同,那个学校决定不拆了,重新翻修。哦,还有,那个摔坏的烂拖拉机,也说是一并出钱,让车主去买个新车,车主昨天还给我打电话,问是先买还是先领钱,我回答他先买,再把发票拿来报账,搞不好他今天已经把车买回家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报不报得了他的账……”
苏洛听傻了,她哪知道,当她躺在chuáng上数着窗前树叶时,发生了这么多事。
小秦沉重地叹道:“妹妹,你要树贞洁牌坊,好歹跟我商量一下,等我们把这笔钱骗到手,你再高风亮节啊!”
“我……怎么知道……这些事qíng?”苏洛虚弱地反驳:“而且,我是我,基金会是基金会,完全两码事,他既然跟你们都谈好了……”
“那你错了,他可是提出来前提条件是要让你负责这个项目,喻秘胸脯拍得呯呯响,说你一定会回去,而且还要给你升职。”
“他……我就算不回去,他该承担的社会责任还是应该承担嘛!”
小秦撇撇嘴:“我看……困难。就像他说的,关键是,你让他扫——兴——了。这些有钱人,要的不是个兴致吗?”
话说到这儿,小秦的手机响,她接通,那边说了几句什么。小秦答:“好的,我马上回办公室,向领导报告后,再和你们沟通。”
挂掉电话,她摆出先知的派头:“你看,说准了吧。刚才律师打电话来说,最近公司资金紧张,捐款的事摆一摆——肖少爷没兴致了。”
苏洛急了:“你怎么没和他们签个协议?”
“现在这个社会,协议有屁用,人qíng才有用!”小秦站起来,轻轻拍拍苏洛的肩:“好了,你也别急了,这事也不怪你!凡事讲缘份,你和肖见诚没缘份,我们和这笔钱没缘份,以后再想别的办法吧。我得走了,喻秘估计现在已经炸了。你好好休息,我再来看你。”
小秦急匆匆走了,病房安静下来,苏洛静静地躺着,望着天花板,觉得四周极空旷。
药水通过静脉渗入她的身体,从指尖,到心脏,都感到寒冷。
她做错了吗?她不过是单纯地想捍卫自己的感qíng,摆脱混乱的局面,但她扫了某人的兴致,而那兴致,后面居然还连带这么多人这么多事。
肖见诚临走时,那冷酷的表qíng,又浮现在她面前。
他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苏洛没有告诉小秦,他说:“苏洛,早晚,你会死在我手里。”
☆、(三十)
下午,医生走进来。手里拿着单子,表qíng有些尴尬。
“这个……你必须要jiāo钱了,入院jiāo的两万元已经用完了。”
“两万?jiāo了两万?”苏洛难以置信:“就用完了?”
“……是的。让家属再jiāo钱吧,起码要jiāo一万。”
“我可以转院吗?”苏洛试探着问。
医生更窘:“上次……我本来是说不行的,但是今天……我想……还是可以的。”
苏洛长舒一口气,看来也有好消息。
医生继续说:“其实你的病qíng,回家也是可以的。”
“是吗?”苏洛简直不敢相信:“我快好了?”
“你没有其他大问题,只是骨折,回家静养就可以了。”
“为什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以前……”医生把口边的话咽回去:“反正,病qíng也是不断变化的嘛。”
苏洛见他如此,也知答案,痛快地说:“我会跟家里人说,争取尽早办出院手续的。”
医生转身出病房,正与一人撞上,那人问:“请问,苏洛住哪个病房?”
苏洛没见到人,那声音,却再熟悉不过,杨锐来了。
某人说:宽限到下午,如果杨锐来了,就说明他对你有意思。——苏洛此时只恨不能让那人亲眼看见这一幕,杨锐果然赶来,他走进病房,依旧背着那个破烂的登山包,裤脚星星点点沾着泥,外套皱皱的,头发有些零乱,面带倦容,但他的目光急切地寻找着苏洛,当他看见苏洛躺在chuáng上,向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时,焦急的表qíng在刹那间放松了下来。
伤病算什么?手机算什么?捐款算什么?苏洛从没有如此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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