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吧。”
苏洛跟着她,上了二楼,绕过好几个回廊,甚至还有个暗门,终于进了一个装修华美的套间。
肖见诚和几个中年男子坐在桌前,见她来了,也没什么表qíng,招手让她坐在身边。
大家介绍了一圈,苏洛只知道全是“长”,具体姓名职务完全记不住。但她看见每人面前那杯透明的液体,已经深知自己的使命。
想必是心里存着一股不平之气,苏洛在桌上勇猛得像个战士。主客不能醉,她把主客身边的那个好酒之徒喝到直接瘫倒在桌下。当那人轰然倒地时,每个人都开心地鼓起掌来。
喝到尾声,她躲进洗手间,胃里搅得难受,她索xing全部吐空,然后用手接了自来水,漱漱口,洗洗脸,之后重新振奋jīng神走出洗手间。
肖见诚正站在门外候着她,劈头就说:“谁让你这么拼命!”
苏洛答:“没事!”对昨晚,她总有些恍惚,他在她面前,仍旧咄咄bī人。
肖见诚忽然说:“你不要进去了!”
“为什么?”
“可以了,不用再喝了。”
“那我去哪里?”
“在外面等着吧。”
“好。”苏洛很配合,立刻站到一边。
肖见诚看着她,想说什么,又作了罢,返身进了包厢。
苏洛乐得清静,站在走廊上看星星。
过了一会儿,肖见诚又从套间里走出来,“进来,跟他们打麻将去!”
“让我赢还是让我输?”苏洛问。
“狠狠地赢他们,他们从我这儿拿那么多,让他们吐出来!”
苏洛得令,牌桌上一吃三,几乎把把不落空。到后来,赢的钱在她抽屉里已经放不下了,只好全都垒在一旁的茶几上。其中有一把,和得惊天动地,观战的肖见诚激动地站起来,带翻了茶几上的茶杯,茶水将钱浸湿了大半也没人注意。
凌晨,活动终于结束,输得一塌糊涂的主客临走前,信誓旦旦地约苏洛改日再战。
苏洛慡快地答“好”。
那人拍着肖见诚的肩膀,赞道:“老肖,这次你挑到极品了!”
肖见诚但笑不语。
那人压低声音,“啥时腻了,记得告诉哥一声!”
肖见诚回头瞄了苏洛一眼,赶紧把那人连拖带拽送出了门。
苏洛哪会在意这些,她注意到茶几上湿答答的钱,赶紧将钱一张张摊开,晾在各处。
肖见诚再进屋时,被这场景吓到。
“这是gān什么?”
“晒钱啊!”
“有什么好晒的,放在那儿,自然会gān。”
“那样钱会皱得特别厉害。”
“再丑也是钱。”
说是这样说,肖见诚也没阻止她,而是坐在一旁,看她把钱一张张撕开,轻轻地摊平。
苏洛忽然发现有一张钱没有金属线。她举起那张钱,“这个应该是假钱!”
肖见诚不以为然,只点点头。
苏洛却警觉起来,返过头去一张张检查。
肖见诚道:“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有几张假钱又有什么关系?”
“我小时候,帮我妈收面钱,收了一张假的一百块,我妈发现后,比我去找别人换回来!”
“知道是谁给的?”
“知道,就是隔壁街道工厂的厂长。我站在他家门口,举着那张假钱,他不理我,只管自己喝酒,喝完一瓶酒以后,他把我拖进他家,对我说,一次一百块。我用力踢他,然后逃出来。”
“后来呢?”
“没有后来。我把钱还给我妈,她打了我一顿。很多年以后,你问我,一个月五万,可不可以。”
“我和他不一样,我喜欢你。”
“不!是现在的我和那时候的我,不一样了。”
“别这样想自己,也别这样想我。”
这时候,整个房间里,高高低低摊满了钱,红色的头像不计其数,极其壮观。
苏洛满意地直起腰,退到肖见诚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肖见诚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苏洛,你要明白我对你的心意,我是这世上最喜欢你的人。”
苏洛点头,“是我太不明事理,一份好运气到了面前,我没有把握。”
“明白就好,男女之间,有很多种关系,我喜欢你,这是最难得的。”
“但我欠你太多人qíng。”
“永远不要让钱成为你的心理负担!”肖见诚潇洒地说。
苏洛笑笑,“那是你,对于我们来说,钱永远是我们的心理负担。”
“可我当初认识你时,我觉得你根本不把钱放在眼里。不然,你怎么会爱杨锐,而不爱我?”肖见诚直言不讳。
听到杨锐的名字,苏洛心里还是刺痛了一下。
肖见诚不在乎她的回答,端起茶杯,和她做碰杯状。
苏洛也端起茶杯,轻轻与他碰了碰。
茶杯捧在手里,温度灼着手心,她望着肖见诚,真诚地说:“谢谢你帮助我,还有我爸妈。”这确实是她今天心里的感受。
肖见诚被她的眼神所慑,许久难以移开视线。
忽然间,他低声道:“苏洛,如果现在你说你喜欢我,我会相信。”
今日,有父母的出狱,有久违的bào雨,有畅快的酒宴,有胜利的牌局,还有这满屋子炫富的红色纸片,两个好不容易卸下心防的人之间,说句“我喜欢你”,其实也算是顺理成章。
苏洛话已到嘴边,忽然,手机响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杨锐”的名字。
苏洛低头看见那个名字,犹豫了两秒钟,直接挂断。
然后,她重又抬头,望着肖见诚,把嘴边的话说出来:“我喜欢你。”
肖见诚的嘴角,微笑仍在,但他却摇摇头:
“很遗憾,苏洛,时效已过!”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打开了,中年女子走进来,在肖见诚耳边说了几句话。
肖见诚听后,点点头,没什么反应。
中年女人离开后,肖见诚对苏洛说:“沈莹来了,如果她纠缠你,你不必理她。”
苏洛有些心虚,左看右看。
“难道你想找地方躲起来?”肖见诚问。
“卫生间可不可以?”苏洛正有此意。
“躲她gān什么?”
“她不是你的……”“老婆”这种词说起来有些刺耳,苏洛省略掉。
肖见诚自然明白,答:“她希望成为我的……”
“那她会是你的……”
“不一定会是我的……但也不排除可能成为我的……”
两个人一问一答,倒也有趣。
正说着,沈莹推门走进来。
“见诚、苏洛,你们在这里?”她表qíng愉快,像是不经意间的邂逅。
苏洛心里暗笑,子夜两点,这个偶遇有些做作。
肖见诚点点头,站起身,对苏洛说:“把钱收了吧,我们走了。”
沈莹走到他面前,嗅嗅,“好重的酒气,怎么能开车?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半夜没人查。”
“怕不安全嘛。”
“没事,你这时候跑来gān什么?”
“有个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
“那个开发区的项目,马主席有些信息要我告诉你。”
“他怎么知道这个?”
“你不知道吗?他的老战友的儿子,现在在国家发改委。”
“那你说吧。”
沈莹瞄了瞄正在旁边收钱的苏洛,低声说:“还是单独说比较好。”
苏洛听到这句,不等肖见诚发话,立马走出去,关上门。
走廊上有藤椅,她坐在那儿,认认真真地数着手里的钱。
中年女子走过来,坐在她旁边,问:“今晚手气很好?”
“嗯。”苏洛笑笑,脑子里还在数数。
“都归你?”
“不。”
“放在包包里拿走便是,你赢的,就归你!见诚对别的女人也是这规矩。”
苏洛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数完钱,停下手,认认真真地答:“我跟他说好了是帮他打,赌场也有赌场的规矩。”
那女子赞道:“果然是高手!”
苏洛无心讨论,重又低头整理钱币的折角。
那女子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问道:“别人说他最近为了个小姑娘花了不少冤枉钱,就是说你吧?”
苏洛不想搭理她的挑衅,只答:“不知道。”
“他身边女人换得勤,趁着他高兴,倒是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但行事要小心,惹恼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折角都翻正了,苏洛把钱放在膝上跺了跺,抬起头,对那女子说:“我倒是不太小心,惹恼他也不止一次两次。”
女子被她这句话堵到,半晌接不上。
肖见诚打开门走出来,沈莹跟在身后。他牵上苏洛的手,说:“走了。”
苏洛只得跟着肖见诚快步离开,虽然没有回头,但她隐约觉得两道寒光,直cha背脊。
两人上了车,肖见诚转头警告她:“下次我没说让你走,你不要自作主张。”
“我以为你们要谈什么机密的事qíng。”
“这由我说了算!”
果然霸道,苏洛只好点头,突然想起自己手中攥着的那沓钱,赶紧递给他。
他摆摆手,“给我gān什么?你拿去用吧!”
苏洛不肯,执意给他。
他接过,又扔回她身上。
“你今天把所有钱都取给你爸妈了,明天打算走路去上班?”
苏洛有些意外,“周律师告诉你了?明天我要上班?去哪里上班?”
“还能去哪里?回基金会,管好我那点钱!”
能重新上班,苏洛还是高兴的,她想了想,说:“那你借我一千块,我发了工资还给你。”
“随便你,你记好账,最后看你到底要还我多少钱。”
苏洛仔细地数出一千块,把余下的钱放进储物箱。
深夜市郊的公路无比空旷,肖见诚打开车顶,踩下油门,将车子驶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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