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_一喜【完结+番外】(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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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夕。”段从很轻地唤了声,鼻音很重连念着她的名字都是囔囔的,没有了往昔的冷然,更多了些绵软的温柔。他的眼睛不偏不倚地凝视着她,“真的没事……既然来了,就陪我坐一会儿。”

  她总是受不得这样的软话。顿时气消。

  毕竟是病着,没有花多少力气。程今夕轻轻地将手抽出来,仔细地替他将衣襟拢好,“本来就是着凉,如今穿得这么少再冻着,这病还怎么好?”

  指尖又一次被握住,这一次她没有挣脱也没有动,只是平静地看他,任由他握着。

  或许是因为发烧的关系,段从的手很热,带着薄薄的汗渍,烫地有些灼人,与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如冰火不容的两重天,“这些日子还好吧?”

  程今夕很轻得“嗯”了声,余光不自觉地偷瞄了他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说。

  段从恍然,扯着嘴角,弧度细微地都不能称之为笑,“……那就好。”

  “……”

  “吃过药了么?”他不说话,程今夕看了看他如佛像般不动如山,有些无可奈何,“没吃也好,家里这些药放久了也不知过没过期,你若不肯去医院,我就让莫川接杜医生过来。”

  她说,家。

  段从心里就像被针尖狠狠地扎了一针,一针又一针,血液从小小的针眼里呼啦啦地就冒了出来,旋即是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疼。

  家,以前他也是有过的。现在,即使他依旧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也终归是不一样了对不对。

  他轻咳了一声,然后便是一长串的咳嗽,掩着嘴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似的,直到耳根都红了才止住。

  “今夕,看到窗台上的金银花了么?”段从倏然问,抿紧嘴唇地忍耐。硕大的钻石咯疼了他的手,哪怕握得那么吃力,他却还是不想放开。

  太眷恋不可能属于自己的温暖,才是一种无声也毫无指望的痛苦吧。

  “花开了直接从南边移植过来了,我没怎么照顾,让外头的园丁帮着看了,说是大概能活……算是上次丢掉你的花的赔礼吧……”

  程今夕顺着他望过去的地方看,那一簇簇稀疏开着却格外生动的白花垂落在窗沿的花架上,比她之前的那株很大,缀着星星点点的淡huáng色花蕊,穿梭在阳光温暖的微隙,不矫揉造作,却是一道孤清却绝艳的景色。

  程今夕想起了那一日她对段从的质问,突然就有些心酸。

  “那日我质问你为何丢掉了我的金银花,你为什么不解释?”程今夕收回目光,轻问。见段从一怔,旋即掀唇一笑,“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是断肠糙?”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有些内疚的,虽然她和段从之间远远说不上是谁辜负了谁,但起码错怪,也是一种错误。

  “你早知道了?”段从自嘲地笑了笑,却不知自己在笑什么。

  “原本心里就有疑惑,后来问了莫川就知道了,”程今夕轻轻吁出一口气,“你别为难他,是我bī他说的,只是,我不懂你为什么瞒着我?”

  因为我希望你能好过,在我的保护下无忧无虑地生活。

  段从心中想着,却终究是没有说,他只是说“哦”,而后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攥着她的手,神色恢复了以往的冷漠淡然。

  仿佛方才一夕的脆弱和眷恋不过是他们彼此臆想中的幻觉一样。

  段从斜眼看她,“让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程今夕无言,“在你看来我就这么无能?”

  “你知道,这跟能力无关……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他有些倦怠地靠在沙发背,软软的一下子像是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力气,神色晦暗不明,“我把乔薇薇送走了。”

  程今夕一愣,她来这一趟本是想要与他说纪无忧的事,怎么一下就扯到了乔薇薇身上?

  不明所以道,“然后呢?”

  “几次三番害你的人是她。”因为吃力,段从说得一字一顿,“无忧的事,也是她。”

  程今夕诧异,浮想后,了然,“知道了,是因为你。”

  除了为qíng所困,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理由来解释乔薇薇这种近乎疯狂的行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程今夕忽然就有些同qíng她。虽然段从并没有斩尽杀绝,可他那句简单的“送走了”只怕也是万水千山,永无归期。

  段从敛起残忍地笑意,清冷无边,“今夕,在我看来,你比她重要,比任何人重要,她要害你,我便容不得她,说我残忍也好,无qíng也罢,她曾经想要你的命,我如今留她一命已算仁慈。你可懂?”

  默了很久,程今夕道,“我懂。”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段从自嘲。

  她愣了下,轻声答,“我很感动。”

  是,她很感动。也许,其实在她的心里住着比任何心魔都要歹毒的魔鬼,谁要害她,她便不愿姑息。

  在黑暗面前,只能不择手段地自保。谁活着都不容易,她从来不是圣母,不会原谅一个想要她死的人,更不会为别人的人生负责。

  只是可惜,乔薇薇到最后都未必懂得那些道理。

  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爱恨qíng仇都终结在心爱的人手中,当初的你死我活的争斗,原来只是一场徒劳无益,最后零落成泥,不过一坯huáng土。

  倾囊相付的决然遇上冰冷无qíng的堡垒,最终也只剩下绝望。

  感qíng这种事,根本就没有涅槃重生。

  ☆、第九十四章 qíng深缘浅

  第九十四章 qíng深缘浅

  话题最终如她预设的落在了纪无忧身上。段从答应会给无忧母子最好的庇佑和照顾,至于其他更多的,却无法勉qiáng。程今夕表示理解,毕竟之于他和纪无忧之间的感qíng事,是与非都不是她一个局外人能够多加置喙的。

  快到饭点的时候,程今夕在厨房笨手笨脚的熬粥。莫川领着杜医生来的时候,锅子里的粥刚开,热气腾腾的翻滚着,卖相不咋好看,估计也就凑活能吃。

  程今夕觉得差不多了,关火,跑去开门。

  因为是段从亲自打的电话,并无事先招呼,莫川在看到她的时候还是明显的怔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毕恭毕敬地颔首,“小姐。”

  “杜医生,莫川,”程今夕浅笑着领着他们到了走廊口,伸手往里指了指,“段从在房间,刚躺下,要是睡着了你就叫醒他,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免得他又发脾气。”

  杜医生心领神会,感激似地冲她笑笑。

  程今夕折回厨房去盛粥,靠着炉边一个心不在焉,手就蹭到了锅壁上,“嘶。”她被烫得重重抽了口气。慌乱地险些将整个锅子甩到了地上。

  果然是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米虫。她在心中暗骂自己。

  莫川不知何时也跟进了厨房,见她这般láng狈的模样,下一刻就拧开了水龙头,“冷水冲一下会好一些。”盯着她须臾就泛起红痕的手背,他招呼道,“这种粗活叫保姆来做就可以……小姐不必……”

  “小事qíng,没那么严重。”程今夕咬着唇忍痛将手递到水池里,冰凉的水流徐徐地淌过手背,不一会儿,红肿依旧,却似乎就已经没有这么疼了。

  她继续冲了会儿,直到有些犯傻。莫川就在一旁安静地盛粥 ,勺子偶尔碰触金属的声音有些刺耳,默了半晌,他丢出一句,“小姐,你恐怕不知少爷对你的好有多好,但是希望你在辜负他的时候少让他伤心一点。”

  “……莫川,你是不是对我跟段从之间的事有误会?”

  莫川一副忠仆脸,“我有没有误会并不重要,我只是不希望你对少爷有什么误会。”

  “……”程今夕站在原地,看他面容无波地端碗离开。只觉莫名。

  什么叫做,希望你在辜负他的时候少让他伤心一点?

  什么又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对少爷有什么误会?

  ……

  杜医生诊断段从并无大碍,与她之前想的一样是伤风引起的发烧,打两瓶针剂,好好休养按时吃药,大概一周左右就能见好。

  送走了莫川和杜医生,程今夕依旧有些茫然地想着莫川方才说得那两句话。直到想得脑仁都开始犯疼。

  所以在莫川的眼里,或者众人的眼中,某种程度上她才是那个负心人?

  “想什么呢,”段从看她人偶似的发呆,有一勺没一勺地挖着碗里的粥粒,却一口都没有往他嘴里送,失笑道,“我两天没吃东西了,你这种喂法,是打算饿死我?”

  程今夕窘然地回神,舀起一勺轻轻chuī了chuī,而后送到他嘴边,看他一点点吃下的模样柔顺无比,唇角不禁轻挽起一个明媚的弧度,“……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生病的时候很乖?”

  他淡淡说,“没有。”

  果然臭屁。

  “我不常生病,即使有,也不会被别人看到,”见她又喂一勺,段从又乖乖吃下,“今夕,你是唯一一个。”

  “那倒是,我跟你一块这么多年,统共也就见你病过两次。”程今夕漫不经心地说着,便开始回忆起上一次他生病时候的模样,“也是发烧,三天三夜,烧得整宿整宿地说胡话。”连梦靥中都含糊不清地叫唤着她的名字。

  只是这个,她从来没跟他提及过。

  不过,似乎也不怎么重要,以前不重要,现在更是。时光都不再了,往事终究成烟,有的事记得总是要比忘记更辛苦。

  都是错付,错以为而已。

  “其实那一次你摔断腿,我不是……”段从倏然说,抬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无奈却被扎在手背上的吊针牵扯着,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不是什么?”程今夕疑惑的看他。还是那双美得如骄阳一般耀目的眸子,任何时候都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光华,粲然地让人无法bī视。

  段从无法不想起过去的每一个瞬间,曾经这双眼睛爱慕地看过他,迷恋地看过他,痛楚地看过他,无奈的看过他。

  如今,却只剩下平静。

  犹如一脚踏入幽幽深海的平静,沉入海底,被无边的海水所包围。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告诉她,那一晚他并不是缱绻在温柔乡里,并不是刻意忽略她的苦难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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