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手记_微笑的猫【完结+番外】(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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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胡子也望着那面具。面具由上好木料调成,过了这么多年开裂都不甚严重;正面用白漆打了底,画了眼睛鼻子嘴巴,黑是黑,红是红,十分好看。

  大胡子清清嗓子,像是里头噎了什么东西,好半天才叹气说:「别揭啦,大伙儿好好看看吧。楼兰组那些人离我们近,又有大卡车,说不定明天就能赶到。往后咱们再想见她,那就得去博物馆了。」

  众人沉默,楚海洋突然戴上手套揭古尸的衣襟。

  夏明若说:「gān嘛?」

  楚海洋却只是略微碰了碰,感觉出衣物纤维已经脆化,便收了手,指着古尸的领口笑着说:「看。」

  夏明若说:「哎呀,是蜻蜓眼!」

  「隋侯之珠,」楚海洋说:「这位姑娘一身披挂的都是宝贝呀。」

  「真的!」队员们也兴奋起来:「你看她耳朵上,也是蜻蜓眼!」

  蜻蜓眼就是一种玻璃珠,原产于波斯,因为花纹独特就像蜻蜓的大眼睛,所以得名。曾侯乙墓中就出土过蜻蜓眼珠串,为浅蓝、淡绿基色白花纹。当时有学者认为这就是六国之宝之一的「隋侯之珠」,但目前类似意见的人不多。

  又有人说《陌上桑》中,罗敷的「耳中明月珠」也是蜻蜓眼,可惜同样没有过硬的证据。

  「这种还比较常见,学名叫『ròu红蚀花石髓珠』,它的制作方法夏鼐先生曾经研究过;」大胡子又叹气:「大伙儿多看看,上了北京就看不着了。」

  夏明若又发现了新大陆,说着便去拿:「这是什么?」

  「是玉,」大叔拍掉他的手:「千万别动。」

  「为什么?」夏明若笑道:「又长白毛了?」

  大叔说:「你不懂,西域采玉有风俗。玉有灵xing,如果河流里产玉,就必须有女人赤身luǒ体下水才能取到,否则玉就跑了,因为女人属yīn,玉也属yīn,同属yīn才能相和。这儿古墓里的玉尤其带煞,男人更不能乱拿,得让个女人先破一下。」

  钱大胡子说:「你这是迷信吧?」

  「谁说的?」大叔说:「这是行为准则。」

  夏明若却一脸当真说:「怎么办呢?我们这儿除了没女的呀,楼兰组也没女的呀。」

  「那就不能拿了,」大叔问:「老huáng呢?」

  夏明若说:「老huáng是公的。」

  正巧老huáng蹲在墓坑口看热闹,闻言想逃,被夏明若一把揪下来。这哥们一边jian笑一边抓着猫爪子去碰玉,老huáng喵呜惨叫,楚海洋说:「住手,太残忍了。」

  他打开笔记本唰唰写了个「母」字,撕下纸往老huáng头上一贴:「去吧。」

  老huáng双目含泪,奈何被禁锢了自由,只能奋力挣扎,钱大胡子终于看明白了:「你们这是在玩儿吧?」

  夏明若吐了吐舌头,钱大胡子抡起巨灵掌狠狠在他脑后拍一下,然后把老huáng放了出去。

  「盖棺,」他说:「海洋留一下,咱们把壁画处理好再走。其余的人先回去,打好包裹准备明天启程。」

  队员们点头,收拾一番便离开。夏明若和老huáng硬赖着;至于大叔,墓xué就是他的家。

  过了一阵子夏明若满身沙土地从墓坑里跳出来:「老师!」

  「啊?」胡子听信了某盗墓贼花言巧语,正在与他分享古墓发掘经验。

  夏明若说:「你来看,这墓室的北墙斜度不对劲。」

  大胡子闻言下墓,楚海洋正蹲在那堵墙前,笑着说:「我都不敢动。」

  大胡子一看,十分惊讶:「咦?这堵墙的颜色是怎么回事?壁画底色么?」他举着煤油灯凑近细看,又叹息说:「这幅壁画很难挽救,颜料层全部霉变了。你们等等,我去换个亮点儿的光源。」

  他说着出去了,夏明若说着抓起一捧土说:「怎么别的不霉单就霉这一面?这面不靠水呀。奇怪……」

  楚海洋问:「奇怪什么?」

  夏明若扔掉土说:「这墙后头有什么东西,我心里毛毛的。」

  「得了吧你!」楚海洋拍他的脑袋:「装神弄鬼。」

  夏明若扑到他怀里娇羞地说:「奴家怕鬼呀!」

  楚海洋若有所思地说:「难怪你晚上不积极,原来喜欢白天……」

  夏明若扭捏一下逃开,楚海洋抓住他的衣角,钱大胡子这时却进来了:「gān嘛gān嘛?这么狭窄的地方不许打架!」

  楚海洋意犹未尽地松开手,脸一转,正经八百没话找话地对大胡子说:「老师,壁画修复敦煌所是专家,可以问问他们。」

  「别忙,我先看看,这种qíng况可能敦煌所都束手无策,」大胡子纳闷说:「到底为什么会霉成这样呢?」

  他戴上手套在墓室壁上轻轻一触,壁画碎片与沙土便淅淅沥沥掉了下来,他把碎渣放在手里小心的搓着,突然拿手去试推。

  大叔正巧进墓室,见状大喊:「等等!」

  但已经晚了,墙壁竟然被大胡子推出了一个dòng,他愣了愣,又很惊讶地探头往dòng里看,结果此时半边墓室轰然垮塌,将他结结实实埋在下面。

  其余三人站得靠后,只是被沙土浇了一身一脸摔倒在地,头晕脑涨耳边嗡嗡作响,又突然一阵怪响,墓室壁后的东西倾泻而出。不是别的,正是死人,而且是较为完整软组织尚在的gān尸,堆成那样高,足有上千具。

  隔壁竟是一片尸海。

  墓室里的火把瞬间被扑灭了,而后是更大的崩垮与闷响。

  夏明若被撂倒在地动弹不得,手边还摸到半颗毛发俱存的脑袋,忍不住凄惨地喊起来:「海洋~~~!」

  楚海洋没回答,大叔倒嚎叫:「哎哟妈呀!死人身上有倒!!」

  夏明若喊:「你们在哪里?」

  「我动不了啦!」大叔说:「死人的刀尖抵着我老人家的喉咙!」

  楚海洋喊:「都不要动!墓室顶塌了!你们受伤了没?身上痛不痛?」

  「我好好的,」大叔问:「明若呢?」

  夏明若一边咳嗽一边说:「我也没事。」

  「老师!」楚海洋用更大的声音喊:「老师!钱胡子!」

  黑暗中没有任何回答。

  「糟了,胡子糟了,」大叔说:「我也在墓里被埋过,等挖出去时已经过了三天。虽然六点钟豹子会来喊我吃晚饭,到时候就有人救,只是胡子不知道伤得怎么样,怕等不了。」

  「其实这些死尸救了我们,」楚海洋的声音里透出焦急:「可胡子是被沙土直接掩埋的,qíng况肯定不妙,得尽快联系其他队员。」

  夏明若明知自己身上压满了尸体,但还是努力推拒着那半颗人头:「海洋,我想通那墙是怎么回事了。」

  楚海洋说:「是血,整堵墙都曾被血浸透过不知几次,所以壁画才霉烂得那样厉害。」

  夏明若说:「嗯。」

  「啧啧,血墙,」大叔长叹:「二位外甥看过公案故事没有?死人也会喊冤,今日一塌,怕是死人喊冤了。」

  楚海洋说:「迷……」

  「喏!喏!科学院有什么了不起,解释不了就说迷信,」大叔说:「我早年也遇到过,其实我会起卦——当然文革以后就不敢了,这事你们别对外说——有一年有个村子请教我,说是刚刚平整出来的一块地不长庄稼,且种什么绝收什么。」

  这位半仙一想:妙!

  要知道很多古墓上头都不长庄稼的,撇开用炒熟的土为封土,或墓中的有毒物质渗入土壤等原因不谈,填充墓坑的夯土往往十分硬实,植被很难在其上生长。

  但跑去一看,那土质苏松,根本不是封土,挖开后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万人坑挖开后却发现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万人坑,里面层层叠叠堆满了尸骨,不知道又是哪朝哪代的活埋地。

  「你说这事怎么解释?只能说怨气冲天,糙木尚且能知吧,唉!……胡子!胡子!」大叔又问:「胡子你到底是死是活啊!」

  三人gān着急地又过了十多分钟,突然听到外界人声嘈杂,豹子扯着喉咙在喊:「师父!海洋!明若!还有队长呀——!!」

  大叔面露喜色,喊回去:「臭小子!嚷嚷什么?!还不快挖!」

  楚海洋十分惊讶:「难道已经六点了?」

  大叔说:「没到啊?」

  「怎么可能!」楚海洋说:「坍塌前三分钟我还看过表,四点二十。」

  只有夏明若一个人吃吃笑起来。

  大叔问他:「笑啥?」

  夏明若说:「笑我们怎么把大救星忘了。」

  大叔说:「这儿就我们四人,都压着呢,哪个去搬的救兵?」

  「谁说是人了?」夏明若得意道:「明明是老huáng嘛。」

  第二十章

  老huáng严肃地守着大胡子,大胡子真的不好了。

  外伤不谈,队伍里那半吊子卫生员说他的肋骨是肯定断了,脑子里还可能有什么积水,吓得一gān人等捧着他的大脑袋跟捧金元宝似的,夏明若这种手上没螺办事不牢的还不让捧。

  新疆所快马加鞭下半夜就到了,什么也顾不上,开着大卡车拉了大胡子就走,夏明若与楚海洋也跟随,一路风尘仆仆。到了楼兰大本营,那边的队医也为难说:「我也看不出他怎么了,得赶快往库尔勒送,晚了肯定来不及。」

  于是又上路。

  结果人家老医生在胡子身上敲打一番后说:「没事,就这脑壳,铁锤都打不死。」

  新疆所的qiáng调说:「他一直没醒呢!」

  「废话!」老医生说:「用木杠子砖头砸你你不晕啊?」

  果然没几个小时大胡子就醒了,虽然晕晕乎乎,但看上去还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库尔勒医疗条件有限,老医生本来建议回北京重做检查。倒是夏明若在车斗里chuī了十几小时的冷风,又加上担惊受怕,一病不起,躺在医院里发高烧说胡话,说我不呆在这儿,我要回去挖墓。

  楚海洋说行行行,一会儿让你挖个够啊,现在咱们回家吧,乖。

  新疆所老着面皮联系了空军的一个运输队,人家一听钱大胡子的名号就笑了,说上回来是救他,这回去也是救他,这种——哟~~还是副教 授——你们科学院gān脆别养活了,否则后面必须有个加qiáng排跟着。

  新疆所陪笑脸说是是,您说的对,回去就杀了吃。

  说归说,解放军就是仗义,当天就送他们上了飞机。只是开飞机的小战士看见了老huáng有些闹qíng绪,连连喊:「栓厕所里!栓厕所里!不然我不gān了!」

  夏明若高烧冲脑,胆子肥了不是一点半点,竟然与他叫板「谁敢栓老huáng我毙了谁!」小战士眼睛一瞪,撩衣拍胯露枪匣子说:「小白脸你有种!我倒要看看谁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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