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致远神qíng淡泊,却一直沉默着。
“这次借着媒体爆出来的新闻顺水推舟是最好的机会。你为什么大动gān戈,不惜欠人家这么大的人qíng,都要把新闻压下来?”陈攀不依不饶,“这种舆论造势本就对我们有百利无一害——”
萧致远打断了他,“不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也有把握。你看方嘉陵那边,为了私生子丑闻,费了多少jīng力……”
“这怎么能一概而论?!”陈攀qíng绪激动之下,竟站了起来,“方嘉陵那是丑闻,你已婚,又有了孩子,这件事找准了宣传点,就说一直低调是为了保护乐乐,对你的形象和作风都是大好事!萧正平那里以往说你那些谣言都不攻自破……”
“行了。”萧致远的脸色微微一沉,“这些都是我的家事,别和公司的事扯一块。”
“到底为什么?”陈攀重新坐下来,显然还是不甘心。
“我太太还没准备好。”萧致远揉了揉眉心,平静的说。
陈攀愣愣的看着他,终于平静下来,放过了这个话题。
接下去他们说的都是公司的事,子矜没心qíng听,此刻她的脑海里乱糟糟的,全是陈攀刚才说的那些话。
她忽然间明白,萧致远那些漫天乱飞的绯闻中,固然有些是真的,但是大多数是萧正平有意让媒体去散播的——因为萧致远行事不够稳重的形象,很难得到董事会的认可。
这个世界原来比自己想象得复杂很多,萧致远一直在替他过滤那些丑陋和复杂……或许是睡得不好,太阳xué一突一突的痛起来,萧正平……绯闻……子矜倏然间
惊得清醒过来,来之前,自竟己做了一件蠢事!
房门忽然被拉开了。
萧致远一伸手把灯打开了:“醒了怎么不出来?”
她勉qiáng笑笑:“刚起来,饿得有些晕。”
他看她一眼,吩咐说:“出来吃饭。”
“萧致远……”她注意到他依然嘶哑的声音,忍不住叫住他。
“嗯?”他驻足。
她看着他下巴上的胡渣,异常疲倦的面容,最后还是yù言又止:“……谢谢你。”
“你早上去哪里了?”子矜吃着酒店送来的午餐,问萧致远。
他喝着咖啡,看她láng吞虎咽的样子,将自己面前的空碟子递过去:“分我一点炒面。”
“你没吃午饭么?”子矜从自己的餐盘里挑了一些出来,惊讶的问。
他实在是没胃口,加浓两倍的espresso喝在嘴里,也像白开水一样寡淡。倒是现在看子矜吃得津津有味,才觉得有些饿。
“你昨晚没睡?”子矜放下筷子,看他的脸色,愈发的怀疑。
“还好。”萧致远淡淡的说,“一会儿飞机上能眯一会儿。”
“下午就回去吗?”子矜看看时间,“医生说你还要输液——”
“回去再输。”他虽然疲倦,jīng神却还好,还记得关心她的工作,“你今天不加班?”
“昨天就搞定了。”子矜有些心虚的转开眼神。
“你是不是有心事?”萧致远皱着眉打量她。
“没有。”子矜摇头否认。
他依旧看着她,目光里淡淡的探索,子矜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过了一会,他起身去露台接电话,她终于松了口气。
这个电话说了没多久,子矜一抬头,萧致远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目光yīn沉而冰冷,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她的心脏停跳一拍,忽然觉得害怕。
脸上的紧张被萧致远尽收在眼底,他扯了扯唇角,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暗沉沉的,全是她读不懂的神色。
“你来之前做过什么?”他俯□,直视她的双眸,语气里已经没有丝毫温柔。
子矜从未见过这样的萧致远,神色yīn戾狠绝,仿佛恨不得一手就甩个巴掌过来。她紧紧咬住下唇,却说不出话来。
“说啊!你桑子矜敢做,还不敢说?!”他愈发不耐烦。
“我是去找了大哥,让他帮忙。”子矜一咬牙,豁了出去。
“他为什么肯帮你?”他一字一句,“你和他说了什么?”
子矜记起自己对萧正平说的话,忽然有些心惊ròu跳,她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萧致远此刻这么问,他一定是知道了。
她头皮有些发麻,目光亦有几分闪烁起来。
“桑子矜,我真的小看你了,你把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不肯帮你,你还能劝他说,一旦我结婚的消息公布出去,对我个人形象只会加分。
”
“昨天……我是没办法才找的大哥……”子矜看着他有些狰狞的表qíng,后退了半步,“我真的是没办法……”
他或许是被气到,一时间只是盯着她,唇角噙着冷笑,一言不发。
“对不起——”
“结婚四年,我自问做到了所有该做的——你呢?”萧致远打断了她的话,他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桑子矜,在你心里,有没有哪怕一个最小的角落,装着我是你丈夫这个事实?”
结婚……四年……他们结婚四年了。
子矜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她分不清此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qíng绪……可是他失望,她何尝又不是绝望?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拼命撑着自己,一瞬不瞬的,不甘示弱地直直看着他。
萧致远闭了闭眼睛,良久,那种孤厉的狠意渐渐淡去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漠然,又仿佛是心灰意懒:“算了,不说了。”
他很快的站起来,任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径自去书房了取了公文包,然后摔门离开。
巨大的摔门声将子矜惊醒,她回过神,慢慢的坐回椅子上,有些麻木的回想刚才那一幕。
其实这四年时间,她和萧致远不知道吵过多少次,可是像刚才那样,他眼中的疲倦和漠然……那是第一次。
她是触到他的底线了吧?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很多时候,她只是凭着一股勇气在和萧致远吵,她从来都不能确定,他最后会不会帮自己……而这一次,她真的输不起。
门口有人敲了敲门。服务生迟疑着看了看门牌号:“小姐……这间房退房了。”
“哦,我马上走。”子矜去卧房拿了自己的包,昏昏沉沉的走出客房。
电梯一层层的往下,子矜忽然想到,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将他气走,经常深更半夜的,她愤怒的冲着他说:“我走还不行么!”
他从来都比她快一步摔门而出,她总是理所当然的以为,反正这个家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直到有一次,他喝醉了,吐得沙发上都是。子矜看着地毯要发疯,拼命推他起来去洗澡。他眯着眼睛看她,或许是听错了,他以为她要推他出门,那双明秀的眼睛里竟有些委屈:“你以为我愿意深更半夜跑出去?可我不出去,你一定会离家出走……子矜,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她怔在那里,等到反应过来,他已经睡过去了。
现在,子矜忽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真的把自己扔在了德城不管,自己却走了?!。
☆、
德城的雨还没有止。
天空像是漏了一个dòng,噼里啪啦的往下落水珠子,子矜打了辆车,对司机说:“去机场。”
状态是真的糟糕——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没洗澡,午饭只吃了一半,胃还隐隐有些痛。子矜坐在车上,拨了电话给小郑,想让她帮自己订一张机票。电话响了两声,对方还没接起来,忽然没电黑屏了。
子矜气急败坏的把手机扔回包里,骂了一声“混蛋”。雨水依然在洗涮车窗,她稍稍摇下一些,几粒水珠就蹦在脸上,凉得像是冰一样。不远处的机场拢在雨幕中,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若隐若现。而一旁不时有车子开过,唰唰的溅起水花。
“小姐,到了。”司机提醒了一声。
“哦。”子矜的目光从前边那辆车上移开,付了钱,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大步走向机场大厅。
萧致远刚刚下车,一手还扶着车门,目光却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几秒之后,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萧总,要不要我去喊住萧太太?”助理犹豫了片刻。
萧致远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向机场大厅。
自动门打开,前边恰好走过一个旅行团,他便停下脚步等了等,直到人群散开,助理指了方向说:“这边。”
他才走出两步,又看见桑子矜从不远的地方快步走过。她微微扬着头,连脚步都没有放缓——他看得那样清楚,甚至能看到她轻轻飘起的裙角,和紧绷的表qíng。
这是他最常见的,桑子矜面对他的表qíng。
“萧太太——”助理忍不住喊了一声。
萧致远却淡淡制止了他:“让她去吧。”
子矜直奔售票柜台,她刚刚分明看到了萧致远,不过那个混蛋一眼都没看自己——既然这样,她也绝不会去找他!
小姐笑容可掬的站起来:“请问要去哪里?”
“文城。”
“刷卡还是现金呢?”
“刷卡。”子矜的手刚伸进包里,忽然僵住了——她想起来,离开的时候身边根本没带钱包,包里也只有几百块钱而已。
“那个,去文城最便宜的机票是多少钱?”她尴尬的重新问了一遍。
“特价机票是399,不过时间是凌晨一点四十分。”
子矜翻了翻包里所有的钱:“麻烦帮我订一张吧,时间没关系。”
时间还早,还要在机场等上整整9个小时,子矜找了家咖啡店坐下来,无所事事的翻阅杂志。
“……今天上午广昌重工在文城召开新闻发布会,
对招标事宜做了详细说明,发言人表示,所有参与投标的企业,从宣布之日起,应在20日内jiāo足4亿元订金……据悉,目前已有包括上维集团、光科集团等30多家企业对其表示出浓厚兴趣。”
手里的杂志早就扔在了一边,她紧紧盯着电视屏幕,不出意外的,画面上出现了她认识的人,方嘉陵坐在台下,神色笃定。画面随即切换,又出现了一个年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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