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却并未开进社区的地下车库,只在马路边听下来。他落下半面车窗,橘色微暖的路灯灯光倾泻下来,满满地充斥了半个车厢。手指轻轻地在方向盘上打着节奏,萧致远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
又过了一会儿,有辆出租车开刀了小区门口,两个年轻女人下了车,其中一个扶住另一个,跌跌撞撞地往里边走去。
门口的保安拦住了她们,问“请问是哪一户的户主?”
方屿拖着醉醺醺的桑子衿,有些头大地问:“喂,你家哪一户?”
桑子衿垂着头,头发胡乱落在身前,一言不发。
“喂!说话啊!”方屿急了,拼命去拍她的脸额。
“9幢18楼。”身边有人沉稳地回答,伸出了手,稳稳地把醉酒的女人托住了。
“萧先生啊!”保安连忙让开,“这是萧太太吗?哎哟,没认出来。”
方屿脸上的表qíng僵住了,同往常不一样,她没有叫他“姐夫”,反倒警惕地看了萧致远一眼,也没放开扶住桑子衿的手,与他对持。
他倒是淡淡招呼了一声,“谢谢你送她回来。”
“她说要回家……看女儿。”方屿冷冷地看着萧致远,“怎么?你还要来这里吗?”
萧致远没有说话,而桑子衿醉得厉害,双膝一软,差点往地上扑了下去。萧致远不再同方屿说话,将桑子衿横抱起来,径直往里走。
“喂,你……”方屿还不愿离开,恨恨地说,“明天我会让子衿去我那里住。”
萧致远回头看她一眼,殊无笑意,“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我的妻子。”
到了9幢的大厅,睡眼惺忪的保安看到两人,连忙帮忙按下了电梯键,“对了,萧先生,今天商场送来了很多东西,说是萧太太买的,一会儿我给你们送上去吧。”
萧致远抱着桑子衿进了电梯,微微颔首,“麻烦了。”
公寓的门打开,萧致远径直将桑子衿抱回卧室,刚一踏入,他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尽管安装了最先进的空气jiāo换器,可是这几天似乎没有人用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酸腐味道,chuáng头柜、桌上放着外卖的食物盒,有的一动未动,有的吃了一半,就这么扔着,也没有让阿姨清理……短短几天没回来,这座公寓已经被折磨成了乱七八糟的垃圾场。
他走到客厅开窗,又烧了水,忽然听到卧室里有动静,急步回去,却看见桑子衿扒在chuáng沿,吐得满地都是。
还真是没处理过这样的场景,萧致远愣了两秒,绕过地上的污秽物,给她递上毛巾。
桑子衿却是毫无知觉,翻了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空气中酸臭的味道愈发浓烈,他就这样看着她,红得异样的脸额,乱糟糟的头发,早已经化开的妆……这是他见过的,最láng狈的桑子衿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萧致远低低叹了口气,神qíng却依然温柔,“怎么办呢?桑子衿,这样让你离开我,我真的……不放心。”
厨房的水壶响了,萧致远泡了杯茶,等凉了一些便端进卧室,伸手扶起桑子衿,她靠在他怀里,却怎么都不肯张口。萧致远索xing抓住她的双额,bī她张开嘴,将一杯水都灌了进去才放开她。
最后一口的时候桑子衿呛到了,双手撑在chuáng边,醉眼迷蒙地看清身边的人,忽然发了疯一样拿手边的枕头砸过去。萧致远并没有避开,只是直直地站在那里,微微眯起眼睛,眸色中闪烁着凉光。
她将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完了,冲他嘶喊:“萧致远,你不配回这里!你滚!”
直到他声嘶力竭,他终于冷冷笑了一声,用力将她从chuáng上拖取来,也不顾她踩上了地上的呕吐物,踉跄着带她进了浴室。
桑子衿一路都子啊拼命挣扎,可他的手像是铁箍一样,只是死不松开。直到拉着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边,bī她抬起头,他语气疏淡,“桑子衿,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我不配回到这里,你配吗?”
桑子衿呆呆地看着自己,黯淡的肤色,像鸟巢一样的头发,衣服上一摊摊的污渍……这是自己吗?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真的是自己吗?
“你这副样子,配抚养乐乐吗?”他毫不留qíng地,用力抬起她的脸额,bī她直视自己,“桑子衿,你不是小孩子了。这个世界夺走你什么东西,就凭你这样,别说夺回来,一开始你就根本不配拥有!”
许是酒jīng的效力正慢慢地消退,她忽然觉得头痛,痛得几乎要裂开。不算清晰的视线里,这个房间,本来总是安静整洁的房间,此刻浮动着莫名的灰尘和臭味……如果,如果乐乐回来,她还会喜欢这里吗?
萧致远仿佛再也不愿看着这样的桑子衿,将浴巾和gān净衣服扔给她,淡淡地说:“先洗澡吧。”
他顺手拉上了浴室的门,看着一片láng藉的家,走进工具室去取了清洁用具。
挽起袖子,先把呕吐物清扫gān净,收拾了这几天的外卖餐盒,一起扔了出去,再将桑子衿乱扔下的衣服塞进洗衣机;然后打湿拖把,从儿童房开始,仔仔细细地拖地。
房子实在不算小,拖到客厅的时候,水已经换过了三桶。额角已经出了汗,他终于停下动作,环视这间住了四年的公寓。
他还记得有次自己刚回家,桑子衿正在看电视,回头看到自己,立刻冷着脸回了房间。
电视还开着,家庭理论剧里丈夫默默地承担了所有的家务,而妻子陪着儿子在睡午觉。他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看着电视里那个上上下下奔波的男人,竟然心底生出一丝羡慕。那样吵吵闹闹、经济又有些拮据的家庭,似乎也远比自己的幸福啊。
这一次,他将屋子打扫gān净了,和搬进来时没什么两样,可惜……他涩然一笑,以后,大概不需要来了吧。
站在花洒下冲了很久,直到确定没有酒气残留下,桑子衿才从浴室出来。原本以为萧致远已经走了,可没想到,他却正在拖地。
她抿着唇,没有楚生,只是看着他弯着腰的背影,异常认真。其实他还穿着衬衫西裤,刚刚开完商务会议的样子,可是拖地这一幕发生在他身上,并没有任何违和感——或许是和他做是总是极为专注认真有关。
这个家……又像是一个家了。空气清新,地面gān净,乱丢的东西也已经归置得整整齐齐。
他并没有回头,却仿佛能察觉到她的出现,淡淡地说:“今天你买的衣服我已经挂在衣帽间了。”他顿了顿,“以后我的东西搬出去,你的位置便富余一些。”
“谢谢。”桑子衿下意识地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察觉出另一层意味,“什么?”
他却一声不吭,洗gān净拖把,倒掉水,再将东西放回工具室,才回到客厅。
桑子衿依旧站在原地,洗去了酒气,她的一双眸子清凉bī人,在灯光映衬下,肌肤白哲无暇,透着淡淡一层水润。
那句话本想说出口的,可他到底还是踌躇了,跨上一步站在她面前,用很快的速度低头下去亲吻她。
或许有那么片刻,桑子衿是想睁开他的。可他的力量太可怕,牢牢捉住了她的腰,bī她迎着身承接他的力道。他qiáng硬地bī她张开双唇,用力汲取那丝带着清甜酒香的暖意——bī她接受,bī她回应,bī她铭记。
天荒地老,此刻却只须臾。
萧致远微微穿着气离开桑子衿,那慡狭长微凉的眼睛轻轻闭上了,带着最后的余温,他终于放开她,后退半步,表qíng疏淡,最后出口的那句话却决绝坚定,“桑子衿,我们离婚吧。”
她的唇似乎有些肿了,怔怔地看着他,仿佛没有听懂。
他温柔地拔了拔她的长发,微笑,“离婚之后不要再这个样子了,好好过日子,不要让我担心。”
自从那一晚之后,桑子衿再也没有见过萧致远。相关的离婚文件都是律师全权代理的,约谈见面的那一天,律师给她详细解释了离婚后的财产分配。
他对她是真的大方,律师将那些房产、基金对桑子衿详加说明就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桑子衿只是低着头,手里的签字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律师讲到口gān舌燥,未想到对坐的萧太太嫣然一笑,“我不是很懂,可是婚内财产不是两人对分吗?萧致远的身价不止这么点吧?”
对方怔了怔,立刻收拾起专业素养,“萧太太,看来您对新《婚姻法》还不是很理解。是这样的……”
“不用解释了,你问问他肯不肯吧。”旋转椅一滑,她背对着律师,再也不肯开口。
律师去了走廊,桑子衿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碧空,昨晚一场bào雨之后,分外的明潵。她等了一会儿,律师走进来,将手机递给她,“萧先生要和你说话。”
她接起来,声音淡淡,“你总算肯和我说话了。”
他的声音有几分疲倦,也有几分不自然,“一直在忙。”
许是为了酝酿措辞,桑子衿一时间没有开口。
他倒是主动说:“律师已经和我说了。主要是里边涉及一些我持有的股权,qíng况复杂,比较难分割,但是你要的话,我会让他们去处理的。”
桑子衿抿唇笑起来,拿着手机站到落地窗前,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拖得细细长长。
“和你开玩笑的,我不要你的东西。”她顿了顿,声音低弱下来,“我只是想问问,以后……让我偶尔见见乐乐都不可以吗?”
萧致远听得出来,她的语气已经经过了克制,虽然冷静,却依然带着一丝不稳。可他硬下心肠,“现在是谈离婚的财产分割,别的以后再说。”
挂了电话之后,谈判就进行得异常顺利。律师时不时看一眼桑子衿,大约是觉得这女人因为要离婚,神志都有些错乱了,刚才狮子大开口,此刻却又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指着条款的一行行字,“这些我都不要,一样都不要。”
他便只能又去请示萧致远。
萧致远的声音已经带了不耐烦,“不用听她的。”
来来去去,真的宛如孩子过家家。经他的手不知办过多少豪门离婚案,没一次如这次般令人无语。最后律师筋疲力尽,对桑子衿说:“您就签了吧。如果不想要这些东西,不如转手捐掉呢!萧先生说了,你不收,他不会签字。”
52书库推荐浏览: 无处可逃 虐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