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是在怪我没有打招呼就把园子变成了菜地吗?”夏宸问道。
“无所谓。”
“那老师是在介意宝宝喜欢种菜,没有出息吗?”
“我不是那么功利的家长,你也不用拿话来激我。”陆之栩语气不善地回答。
夏宸的脸色黯了下来。
向来都是微笑着的青年,一旦露出受伤的样子,是很能降伏人心的。
陆之栩不得不承认,他无法对这样的夏宸发火。
“我最近心情不好,没有别的意思……”他硬邦邦地解释两句,站了起来,想回房子里去。
“我让老师不安了吗?”夏宸在他背后这样说道。
陆之栩只是停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
手腕被人拖住了。
他皱着眉头,脸上带着薄怒,不悦地看着拖住他的夏宸。
青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目光内里含义让人不敢深究。
然后,下一刻,青年别开了眼睛。
“老师,别生气,我以后不会了。”
无论是怎样的别扭,在这样隐忍而低姿态的道歉下,也无法再生气了。
陆之栩坐回了长椅上。
陆嘉明宝宝提着小水桶,欢快地在菜地和水龙头之间跑来跑去,他毕竟是个小孩子,已经忘记了刚刚的不愉快,一心一意浇他的南瓜秧。
在他浇完了南瓜秧,要去浇“东浩”菜的时候,夏宸叫住了他。
即使刚刚经历过一场风波,青年的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般。
“宝宝,过来歇一会……”
陆嘉明宝宝把水桶放在南瓜秧边,朝夏宸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夏宸怀里。
夏宸整理着宝宝头上的遮阳帽,笑着道:“刚刚我和老师说,宝宝最近在学诗,老师很高兴,宝宝要不要背诗给爸爸听?”
陆嘉明宝宝的脸红了。
他怯怯地看了陆之栩一眼,陆教授挑着眉毛,说:“那就背给我听听吧……”
“我只会背一句……”陆嘉明宝宝小声道:“哥哥说是很久以前的诗人写的。”
陆之栩意外地耐心等着。
夏宸带着微笑,鼓励地看着他。
“夜雨剪chūn韭,新炊间huáng粱……”宝宝声音嫩嫩地,竭力咬准每一个字眼,大声地解释:“哥哥说是诗人的朋友很晚来看他,晚上下雨,诗人就去剪韭菜做饭给他吃。哥哥说古代的人很聪明,用几个字就可以说很长一段话,我们学诗要知道诗的意思,会不会背不重要……”
陆之栩颇有点惊讶。
先不管夏宸的方法和一般人教小孩子背诗的方法不同,单是他能教宝宝理解这些话,就十分不容易。
陆嘉明宝宝歇了一口气,又小声地说:“许叔叔是爸爸的朋友,我和哥哥种了韭菜,等许叔叔来我们家玩,我们也可以剪韭菜做饭给许叔叔吃。”
陆之栩失笑。
-
无论如何,这个下午,还是忙碌而充实的。
三个人在后园里待到了天断黑,宝宝很高兴地向陆之栩介绍了每一样蔬菜——包括长得很像jú花的茼蒿、萝卜苗,大力水手吃的菠菜……
夏宸和陆之栩都没有再jiāo谈。
陆之栩隐隐地觉察到了不对。
这个叫夏宸的青年,还是一样地微笑着,温和着,可是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点东西。
让人觉得悲伤的一点东西。
这样的眼神让陆之栩觉得不安,又隐隐地觉得惭愧。
他虽然跋扈,虽然挑剔,很多时候,却更像个鸵鸟,如果他惧怕什么事,他就本能地逃避,讳莫如深。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只管自己安心,不管别人的死活。
因为这个别人,是夏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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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栩走在前面,站在门口开门,夏宸抱着宝宝走在后面。
陆之栩换了鞋,走到客厅里的时候,夏宸和宝宝还站在门口。
夏宸把宝宝放下来,自己蹲下来给宝宝换鞋,宝宝平时在家穿的是一双毛茸茸的拖鞋,上面是snoppy的图案。
他在给宝宝解鞋带的时候,宝宝忽然抱着了他的脖子。
四岁半的陆嘉明宝宝,隐蔽地、小心翼翼地、在夏宸耳边轻轻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不高兴?”
也许是宝宝喷在夏宸耳朵上的呼吸太轻柔,夏宸的心颤了一下。
这个叫陆嘉明的小孩子,他才四岁,他什么都不懂,他甚至连伤心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现在的夏宸,并不开心。
夏宸摸了摸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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