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哭得没有力气了,他才扶起她。“别忘了,你还有孙子,那是他们的血脉。”
她立刻奔向chuáng边,哆哆嗦嗦的单薄身体护住chuáng上的女人。
那是血浓于水的骨ròu亲qíng,他从亲身经历,却能深刻体会到那种愿意牺牲一切去维护的本能。
……
回程的路上,他拨通了公安局政委余杰的电话,“……说话方便吗?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如果是你老爸的事,你不用说了,我帮不上忙。”
“你知道了?”
余杰的声音愤恨又无奈。“你真当我们吃gān饭的呢?要不是上头有指示,我们早就去办事了。”
“好久没聚了,出来喝两杯吧。”
“……好吧。”
……
一周后,景漠宇拿着五十万的大礼送走了两位记者。死者的家属也拿了“政府”的抚恤金,一再保证不再追究,只想回家好好养大孙子。
家属一走,余杰当下对景漠宇撂了脸。“我要不是看在咱们兄弟一场,说什么都不会管这破事儿!”
“我知道。”景漠宇拿了一把新车的钥匙,推到他面前。“上次姚叔那件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这个,送给你的新‘人’吧,听说她最近缠着你要车呢。”
余杰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好色,身边永远是新人胜旧人。
余杰看都没看一眼,冷声说:“你们景家现在也不缺钱,就缺德,让你老爸积点德吧!”
“我这不是在积么?!对了,你们公安局缺不缺过节给民警发福利的钱?我资助点?”
“得了,我们怕腥了手。”
景漠宇笑笑,直接把车钥匙塞到他手里,“放心吧,买车的钱是gān净的,我在美国一分一分赚的,全是血汗钱。”
余杰看看手里的车钥匙,叹了口气,“唉!你呀,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他们景家的。”
景漠宇摇头,“是这辈子欠的。”
“你就给他们当牛做马吧……”
“……”
他们正聊着,老马带了人过来,附在他耳边说。“许小诺病发了,正送去医院,刘医生请示您的意思。”
他明白刘医生的意思,许小诺的生与死,只在他一念之间。他答应过会照顾她,保护她,陪伴她,直到她死为止……这半年来,他一直遵守诺言。
“告诉刘医生,等我去签字……”
老马打发人匆匆去了,景漠宇端着茶杯,轻轻chuī散极品红茶的暖香,不紧不慢含了一口在口中。
“许小诺?”一向耳贼的余杰挑眉,一脸的意兴盎然。“她现在跟你了?”
“没有,帮她治治病,权当积德了。”
“哦。”
下定决心要喝了完一杯茶再去,到底没有喝完。
他放下半杯茶,坐车到了医院。许小诺还躺在病chuáng上,艰难地呼吸着氧气,眼睛始终盯着门口。见他进门,她忽然笑了,眼底全是心满意足的释然。
他走到她chuáng前,手背忽然一凉,她抓住了他的手,已经呼吸困难的唇艰难地开合,听不见声音,那三个字的口型,他看得出来。
他淡淡点头,示意他懂了。
她露出最后一个极美的微笑,手一点点无力,垂下……
为了父亲,为了景家,他知道他必须狠下心,让这一切结束。可是病chuáng上的女孩儿还那么年轻,和他的妹妹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单纯,一样的柔软,一样的无辜。
只是因为爱他,只是为了帮他,到了将死之时也只想撑着最后一口气,为了对他说出一句“我爱你”。而他,竟残忍得期盼着她快点死去……
有人将签字的单子递到他面前,他抬头,看着身边的刘医生。
“景少,签个字吧……还有得救。”
他接过了笔,签了字。
他不爱她,不代表对她没有过“不忍”。对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儿,他有过怜悯,有过感激,也有过感动……他真的希望可以保护她,直到无能为力。
他明白这意味着未来将会有多少麻烦,可他无愧于心。
后来,他的父亲不止一次质问过他。“你口口声声对她没有感qíng,为什么要护着她。”
他很想反问,只是一个可怜得一无所有的女人,为什么非要她的命?
他却忘了,女人是会变的,一个单纯柔软的女孩儿,在三年的病痛折磨中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越来越极端,他出于愧疚的宽容让她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她甚至把本该对他有恨和怨,都转嫁给了他的妻儿……
他什么都可以宽容,可以原谅,但绝不原谅她伤害他的言言和他的骨ròu……
……
他和许小诺了断的那天,是个清晨,晚秋的晨风竟也冷得那般凛冽。
他接到许小诺的电话,她说:“我在荟轩2001等你,九点还没见到你,你就等着在检察院见我吧。”
她并不知道,接到电话的他正在驶往荟轩的路上,他看看时间,八点二十。
挂了电话,他并没有打算让她等到九点,可是车快到荟轩时,他的私人手机又响起了。
“老板,你要的东西,我们拿到了。”他认出电话里的声音是他前不久雇佣的私家侦探。
“你们在哪?”
“景天大厦。”
电话里的人说了地点,他立刻让老马掉转了车头,驶向景天大厦。
大厦的yīn影下,他摇下车窗,看着从远处走近的两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手不自觉握紧了手机,上面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bī近九点。
两个人走近,拿了一个信封jiāo给他。
他打开,里面用透明的塑料袋包了两缕头发。一缕短发已参了大半的白发,另一缕是微卷的长发。
“肯定是他们的吗?”他问。
“我们办事绝对妥当。”
他拿了支票递给他们。“这是一半,等我确认过之后,会给你们另一半。”
“你放心,绝对不会错。”
合上车窗,他扯下自己一缕头发,放进信封,又将握皱的信封贴身放好。“老马,先去血液中心。”
途中,他又取出信封,从两缕头发中分别取出一半,收在钱包里,以备去别的城市复检。现在,他已经无法相信任何景家的人,除了他的言言。
在血液中心的鉴定部门,他亲手将信封jiāo给早已联系好的朋友,亲眼看着他按照程序送入检测实验室,还jiāo代了他DNA鉴定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联系他,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看见结果。
处理完事qíng,他赶到荟轩,还差五分钟九点。下车前老马拦住他。“还是我去吧,别脏了你的手。”
“去把监控录像全部关闭了,不要让任何人去二十楼。”
九点整,他走进房门半启的2001号包房,回手关上房门。
房间里没有人,只有浴室的灯亮着,里面散出暖暖的香气和暧昧的流水声。
轻轻脱□上的外衣,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他解开衬衫的袖口,靠近浴室的同时,缓缓挽起……
推门前,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一个淡定的声音:“漠宇,记得韩叔一句话——黑道是一条不归路,一步错,步步错,再难回头……”
告诉他这句话的人,是他父亲的一位老朋友,曾是香港黑道风光一时的大佬,最终也落得背井离乡,故土难回的下场。
他在美国偶然见见到他一次,他特别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摇摇头,就算前面是一条不归路,就算这是通往地狱之路,他也不会再让许小诺出现在言言的面前……
言言会出现,他并不意外,老马失踪,他也不意外,因为许小诺已经疯了,什么都做的出来。
让他意外的是,二十年的兄妹,几个月的夫妻,她……居然不相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景漠宇想做个好人,他不想残害无辜的生命,他没有错。
相信如果韩濯晨和安以风有机会,他也会选择做个好人,而不是满手血腥……
☆、52
他一颗颗解开衣扣,“我说过,我失去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拿回来,你还记得么?”
我当然记得,两年来这句yīn寒的对白是我梦中挥之不去的梦魇,梦里的我会在他的bī近中不断后退,可惊醒之后,独坐在黑暗中,又并没有噩梦惊醒的庆幸,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滋味挥之不去。
或许是噩梦做的太多,或许是酒jīng麻痹了我的惊惧,这一刻我反倒平静了。“我记得,我还记得很多事……”
我记得才叔告诉我,他去了美国,和他随行的还有许小诺时,我是如何的哭泣;
我记得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我要尽可能避免qíng绪波动,爱和恨对我来说,都是致命的……我是如何笑出来。
我还记得这七百二十四天,我是如何bī自己面对没有他的生活;
可是他似乎已经忘了很多事。
景漠宇脱下自己的上衣,又用蛮力扯我身上的绒线针织衫,衣领深深勒在后颈上,丝丝痛楚。
自知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也不想做无用的反抗,我抓住他的手,平缓了一下紧绷的呼吸。“我自己来!”
他微怔,停下动作。
带着些许怨恨和认命,我在他面前一件件脱□上的衣物,他一直耐心看着,等着,直到文胸的肩带从我的肩头滑落,他突然伸手将我紧紧揽入怀中。
就像野shòu扑向他等待已久的猎物……
我静静让他抱着,静静开口。“你想要的,我可以全部还给你……只要你答应回景家。”
他抱着我的手一顿,松开。“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想让我回景家?”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一个字一个字让他听清楚:“如果你答应,我明天就把景天总经理的位置让给你……如果你不答应,我就算毁了景家的一切,也不会让你得到。”
“你以为我现在还在乎一个区区的景天公司?”
我浅浅微笑。“你不在乎,那你为什么要花三亿买回矿山?你明知道它不值这个价。别告诉我,你们吴家的钱太多,没地方花了,想要支持国内的矿产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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