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她看见骆禹铭份外谨慎地整理着一件件衣物,仿佛他手里拿的都是价值连城的至宝,根本无暇理会她。
她提高一些声音,“无论如何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你装扮得再美也没用?他娶的人又不是你!”
“美吗?等你死的时候,我就穿这身衣服给你看!”
“你,你非要bī我是不是?!” 骆禹铭狠狠地将手上的包袱摔在地上,转身瞪着镜子里的她:“这身衣服你留着给秦枫看吧。”
“你什么意思?”
“走吧。时辰不早了,想见他最后一面就快走吧!”
已经聚集了数千人的比武场没有莫qíng想象的混乱,各门各派的人都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看着比武,一些闲杂的人都站在比较远的围栏外观望,即便是议论几句也是压低声音的。
她跟在骆禹铭身后一出现,所有目光立刻转过来,每双眼睛都像是想要把她看穿一样,就连正要上台比武的一个男人都坐回去,偷偷向她这面张望。
她快速看向台上,上面站着一个身材矮小,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不是秦枫,她心里舒服了很多。她看向前方无际的人群,很多门派的少年侠客都带着伤,有些正在处理伤口,其中也没有秦枫。
她转身再看向身后,一眼就看到秦枫,他在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正和南宫凌说话,淡雅的笑颜,清朗的明眸,浑身上下还是飞扬的神采,根本看不出一点失意。
就在她怀疑骆禹铭昨夜是信口胡说,又一次骗她的时候,她看见秦枫微微侧脸,淡淡的目光从她脸上滑过,之后立刻移回视线和南宫凌继续低声说话。
尽管只是冷漠的一个眼神,她还是看见他嘴角的笑容片刻的僵硬。
“枫……”她向前一步,却被骆禹铭拉住手臂。
“你不是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跟他谈qíng说爱吧?”
“多谢提醒!”她正要收回目光,又看见坐在南宫裴音另一侧的曲莜,曲莜一见她立刻漠然地低头。
曲莜和南宫裴音坐得很近,尽管没有一点亲密的举动,但是她看南宫裴音时眼里的柔qíng是清晰可见的。
莫qíng垂下头,顿时觉得一阵眩晕,秋风刺骨的寒冷。
“来,这边坐。”骆禹铭拉着她坐在唐杰身边空着的椅子上,问唐杰:“看来我还没错过最jīng彩的?”
“秋一雷果然名不虚传,华山剑法让他练的简直出神入化。”
“哦?这就是华山的秋掌门?比我想象的年轻多了。”
“是啊,三十岁便已将华山的剑法练的出神入化,算是武学奇才……”唐杰顿了顿,忽然看向莫qíng,悠然道:“不过比起莜茗门的门主,实在不算什么。”
莫qíng原本无心留意他们说话,心思全都在距她很远的秦枫身上。他说话的时候chūn风满面,时而浅笑,时而点头,和南宫裴音聊得十分投机,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秋一雷出招。
但唐杰突然提起“莜茗门”,她的心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收回视线再看身边的唐杰,他的脸色泛huáng,双唇苍白gān裂,一双gān瘦的手放在膝盖上缓缓地揉着,每一下都像在倾诉着对莜茗门的仇恨!
……
这时,台上的秋一雷已经一脚将对手踢下擂台。
等了大约半刻,始终没有人再挑战,龙家堡的汪总管站起来朗声问道:“还有没有人想要比试?如果没有,今日的胜者就是秋掌门。”
龙堡主稳如泰山地坐在旁边,龙清儿可没有他的沉稳,不停地左顾右盼。
一听胜负就此定下,几个摩拳擦掌的少年又按耐不住,纷纷上台,结果不出几十招,几个人又分别被打了下来,哀嚎声一波接着一波。
秋一雷一剑刺穿最后一个挑战者身体,眯起本就不大的一双眼,两撇小胡子轻轻一翘,自豪地在龙清儿面前抽剑,拭血,故意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势。“嗯!我劝你们都别来送死!”
超长时间的沉默后,龙堡主终于按耐不住看向秦枫,他一看,无数双眼睛马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
秦枫回以淡淡地微笑,似乎在说:别看我,你们继续!
秋一雷盯着秦枫的脸看了一会儿,又擦拭一下剑上未gān的血迹,大声道:“秦枫,你不是也吓得不敢上来了吧?”
秦枫低头揉揉自己的额头,视线穿过指间,穿过层层人群与她相遇。
浓浓深qíng,无需倾诉。
千言万语,了然于心。
她知道秦枫在等什么,等她的一句:不要!
她笑了,在镜子里练过的笑容,一定很美!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秦枫在数十年后午夜梦回时,还能记得她这个微笑。
骆禹铭适时将手搭在她肩上,深qíng地抚摸着她的手臂……
“既然秋掌门如此盛qíng邀请……”秦枫说着慢慢地起身,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晚辈却之不恭了。”
整个会场也因为秦枫的起身一阵哗然,所有的眼睛都睁大了盯着秦枫,站着后面的人开始往前挤,开始了一片骚动。
秦枫飞身飘落台上,白衣在风中轻轻摆动,看来轻灵飘逸,俊美的五官在白色的衣服下看来更加不凡。明朗如星的眼睛充满了坚定和执著,薄薄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迷人的微笑看着台下的每一个人,唯独没有再看莫qíng一眼。
秋一雷原本不怎么丑的一张脸顿时让人想呕吐。
唐杰忽然压低声音道:“无论什么时候秦枫都会笑,但每个时候的笑容都有不一样的深意,等你体会出他被笑容掩盖的qíng绪时,你就会发现他特别的迷人,没有一个女人能抗拒……你说是吧,骆夫人?”
莫qíng正看到秋一雷使出一招漫天剑落,秦枫急速闪避之时,秋一雷仗着招式jīng妙,幻化无穷,后招一个紧随一个,出剑咄咄bī人。秦枫只守不攻,很多次险些中了秋一雷的杀招,幸亏他是秦枫,否则死十次都有余了。
被唐杰一问,她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嗯?或许吧。”
“你看得很专注,能看懂吗?”
“……”她收回视线,看向唐杰,他一副高深莫测的表qíng,一双眼犀利无比。
“骆夫人觉得这场比斗谁会赢?”
她想了想,回道:“依我看秋掌门已占上风,秦枫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骆禹铭不以为然接道:“秋一雷已经比斗几十场,体力耗费太大……这以逸待劳用的好,秦枫不出三十招必赢。”
唐杰道:“以逸待劳这一招谁都想用,关键是看谁沉得住气。”
莫qíng收回视线,说实话这场比试真的没什么悬念。
秦枫早已将秋一雷的招式摸清,只要秋一雷同样的招式再用一次,就必败无疑,而华山的剑法刚好是三十六式,所以秦枫不出三十招肯定会赢。
“你很了解秦枫吗?”她问唐杰,不知为什么她发觉今天的唐杰非常健谈,尤其是愿意和她闲聊,极为反常。
“秦枫是个简单的人,很容易了解。”
“简单?!”她一点不敢苟同,她一直觉得秦枫深不可测,她用了七年时间,怎么也看不透!
唐杰动了动轮椅,凑近她一些道:“只要你别看他表qíng,别听他说什么,尤其是别看他笑容。只看他的眼睛就能看透。”
她还是不懂,每次秦枫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都是迷离的,总有很复杂很复杂的东西在里面。
她尝试过很多次,想要从他眼神里看清他真正的想法,结果都是徒劳。
“你当然看不懂他的眼神。”骆禹铭冷冷地cha言道:“他看见你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什么!”
唐杰笑了,好像听到了一件相当可笑的事qíng,笑得极尽夸张。“我以为秦枫只会为了一个女人失魂落魄……”
“一个女人?”
“秦枫这个人孤傲,冰冷,超然,洒脱,又很坦dàng,善良。凭他的武功和个xing在江湖上绝对可以混得如鱼得水,可惜遇到了那个魔女!那个女人撕碎他的骄傲,融化他的冰冷,摧毁了他的超然和洒脱,最后也扼杀了他的坦dàng和善良。”
“是么!” 她觉得唐杰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别有深意,总像是在她面前试探着什么。所以她努力掩饰好心中的一阵阵悸动,让自己平静地回应。
“如果是以前的秦枫,绝对不会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去跟人决斗。”
午后的阳光一下变得很炽烈,灼伤她的眼睛,一滴泪落在鲜红的衣服上。
唐杰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他根本就不想出手,否则秋一雷早就输了。”
她何尝不知,她和秦枫jiāo过手,知道他每一招出手必是全力以赴,gān脆决绝,可如今,他的一招一式尽是犹疑不定。
唐杰又移近她一些,贴在她耳边道:“今日一早他就来问我:如果你有武功,能不能用内力守护心脉,保住xing命。”
“什么?”她一惊,大声问道。
“他放弃武功就等于自寻死路,谁有你这么幸运,能安然无事地隐藏六年……”
……
最后,秦枫的剑在秋一雷咽喉处嘎然停住……
秋一雷冷汗满面。
龙堡主抬手轻轻鼓掌。
龙清儿兴奋地几乎坐不稳。
“我宣布,这次比武的胜者是……”汪总管话未说完,便有人打断:“等等!”
骆禹铭的声音传出,莫qíng这才发现身边的椅子空了,只见唐杰摇着头:“我就说以逸待劳谁都会,关键看谁沉得住气。”
骆禹铭缓缓走上擂台,一脸从容。
秦枫茫然地退后一步,看看台下,皱眉道:“铭,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qíng儿……”
几千道异样的目光不是看骆禹铭而是看她,秦枫明明灭灭的眼神也跟着飘向她这里。
骆禹铭趁机一剑刺出。这突如其来的一剑,秦枫毫无准备。
幸好他一向反应都远快于常人,快速地向旁边侧身,不过手臂还是被剑划破了,血燃红了白衫。
莫qíng惊呼一声,惊得站起来。
她清楚记得骆禹铭在来之前说过:“这身衣服你留着给秦枫看吧。”,现在她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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