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严重?”这次,问话的是容瑾。
沈纾点了点头:“具体qíng况我不清楚,但是光看她的神色怕是一夜不得安眠了。”
话落,容瑾面色沉了沉,一语不发地先行离开。
沈纾盯着他远处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小歌只是去抢救病人又不是去找男人,容教授怎么了?”
“肯定是想到晚上要独守空房,心里不舒坦了。”向启随口掰了个理由,在他的理念中,能黑容瑾的时候他一次都不会放过,就如此刻看到沈纾恍然大悟的神色,他心里不是一般地舒慡。
沈纾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手却无意识地拨着纸袋。
向启好奇地朝她的手里的纸袋中瞥了一眼,看清楚里面物什之时,不免啧啧两声:“我说沈大律师,你什么时候有收集男人衣服的癖好了?”
沈纾耳根子一热,她把衣服袋子往身后挡了挡:“向大警官,你这八卦的属xing还真是十年不变。”
“你认识我十年了?”
“大概是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十年不变?”
“……”沈纾无语,这德行,用脚趾头她都能想到他十年前是什么样子的。
向启笑了声,一脸认真的纠正她:“错误,十年前的我并不八卦。”
“那恭喜你十年修炼终成正果。”
沈纾凉凉地白了他一眼,也转身离去,留下向启一个人好不孤单。
他抬手按了按额心,哎,太善良的他总是被欺压!
***
容瑾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钟,卧室的被褥还叠得整整齐齐,笙歌并没有回来。
洗漱一番上chuáng,手习惯xing的往旁边一捞,手边却空无一物。
他蹙了蹙眉后,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已是清晨七点钟,身旁的被褥还是没有动过的痕迹,身侧冰凉一片,很显然笙歌一夜未归。
他略略沉思了片刻,翻身而起。
餐桌上只放了一份早餐,李妈看着他疑惑的神qíng解释着:“太太一早打过电话,让我不用准备早餐,说是医院有急事。”
容瑾不悦地皱了皱眉:“她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了,那边很吵,太太说得很急。”
“知道了。”他的眸光顿时暗沉了些许。
一夜未睡,从手术室出来后,高度紧张的神经瞬间释放,再加之承受了陈芳的一巴掌,笙歌此时只觉得耳目轰鸣。
“顾医生。”王主任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自信是好事,但是过分自信有时候只会适得其反,手术之前,大家讨论的时候考虑到手术难度都只建议部分切除,但是你却做到了全切,这一点我很意外,也很赞赏你,只是术后的颅腔感染你怎么能当做无菌xing处理?若不是发现及时,后果会怎么样,难道你想象不出来?”
笙歌抿着唇,不答话,因为王主任的话,她无从辩驳,失误就是失误,她不会为找理由替自己狡辩。
“就算患者已经抢救回来,但是患者的家属却不能接受我们的解释,这点你应该是清楚的。”王主任沉声开口。
她怎么会不知道?陈芳因着之前的事对她憋着一股气,这时候藉着她诊断失误的事大做文章,不但高调宣扬,甚至叫来了记者,把她之前在病房抢她手机的事qíng大肆渲染了一遍,说是附院的医生态度恶劣,医德有问题,若不是周父拦着,她此刻脸上岂是只有一巴掌这么简单。
这一巴掌笙歌无声受了,是因为对周茉的抱歉,想到她进手术室之前对自己饱含信任的目光,她的心里就堵得难受,周茉那么相信自己,而自己却差点害了她。
笙歌阖了阖眸:“主任,院方的决定是?”
“鉴于这件事现在对附院的名誉产生了重大的印象,院方决定对你停薪停职一个月,算是给患者家属一个jiāo待,回去写个深刻的检讨,一个月后会通知你回来复职。”
“好。”这个结果对笙歌来说惩罚并不重。
“你现在就回去吧,不要跟患者家属正面碰上,以免再牵出不必要的事端。”王主任摆了摆手,朝周茉的病房走去。
笙歌在远处看着他安抚着周茉父母的qíng绪,又看了眼重症病房内还尚未脱离危险的周茉,心猛地一沉。
她从小到大,太顺风顺水了,因为太过自信有时候难免自负,而周茉的事qíng却给了她很沉痛的教训。
幸好,没有出事。
不然这一辈子,她都于心难安。
她叹了口气,转身的时候身子顿时愣在了原地。
在医院看到容瑾,并不意外,但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她,就很奇怪。
容瑾靠在墙边,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笙歌此时没有跟他斗智斗勇的心思,她垂了垂眸,打算越过他离去。
他却上前紧紧攥住她的手。
“容瑾,放开。”
她无力地挣了挣,他却把自己拉向他,另一只手抬起摩挲着她红肿的脸庞,薄唇翕动:“接你回家。”
简短的四个字,却让笙歌莫名湿了眼眶,“这五年,我都忘了自己还有家。”
“嗯,你现在有了。顾笙歌,就算再厉害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犯错,何况你犯得错误已经得到了良好的纠正。”
笙歌抬头看向他,言语里有些苦涩:“容瑾,你也会犯错吗?”
容瑾眸光蓦然有些幽深,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会,而且我的错误相对于你来说,严重得多,甚至无法弥补。”
而他这一辈子,都要为这个错误耿耿于怀。
她心思动了动,脸庞自动贴上他的手心讨巧地蹭了蹭,“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容瑾,你跟我一样,是人不是神。”
容瑾心莫名一缩,他噙着笑意看着面前的女人,本是他安慰她,现在怎么好像角色互换了?
笙歌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只觉得有股疲惫感涌上心头,她上前轻轻环住容瑾的腰身,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她趴在他胸膛呢喃着:“容瑾,我好累。”
昨夜一整夜急救合不得眼,她很累。
五年间异国他乡颠沛流离,她很累。
五年后父女决裂,好友离世,步履维艰,她很累。
此刻,她只想找个怀抱靠一靠,哥哥以前总说,女孩子不需要太坚qiáng,偶尔该软弱的时候就得软弱,特别是在信任的人面前。
容瑾,原来我已经如此信任你!
臂弯里,笙歌均匀的呼吸传来,容瑾有些无奈,她俯身将她抱起,往医院门口的方向走去。
走路的时候,笙歌无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腰身,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唇角浮着淡淡的笑意。
此刻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他却不知道,高处的病房里,有一对眼睛将这一切尽收入眼底。
***
笙歌低估了陈芳的力道,那一巴掌扇得她有好几天都咬不动硬的食物,脸颊更是疼了不行,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破相。
上班的时候本是很忙碌,导致停职的这些日子,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每天难得睡到自然醒后,首先便是关注周茉的病qíng。
周家闹事被医院压了下来,患者后期得到很好的看护,即使陈芳还想搞事,也有点师出无名。
她从同事口里得知周茉已经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人也清醒了过来,同事说周茉醒来得知事qíng经过后就说她不怪自己,可是笙歌知道,即使周茉不怨自己,她也过不了内心的这道坎。
她让同事转达了自己的祝愿后,便没有再打过电话。
花圃里,她撒下的三色堇和洋桔梗的种子已经偶有翠绿的苗芽,她整天除了看看书外,最多的心思便是花费在打理花圃上,更是从网上下载了一大堆种花的资料查阅,或许她不当医生后,当一个出色的园丁也不错,她自娱自乐的想。
对于她的停职,最开心的莫过于沈纾了。
原本由于她工作xing质的原因,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这一阵子,她逮着空就三番两头来别墅寻她,按她的话来说就是怕她无聊。
可真正意义上,无聊的又是谁?不得而知,但是笙歌也是乐意她来找自己的,毕竟在青城,她也只有阿纾这个朋友。
令她意外地是,容瑾那样喜静的一个人,对于沈纾的热切,竟然只当做没看见,更是默许地给了她特权。
“太太,今天要准备沈小姐的晚饭吗?”李妈回头问了一句,唤醒了她的思绪。
她往花圃里浇水的动作一顿,“嗯,她过会就来。”
沈纾来的第一天,就把李妈做得饭菜夸得上天入地,李妈乐得合不拢嘴,现在已经俨然把沈纾当成自己人,做饭前都会向她先询问一声,而大部分时候她都会给予她肯定的答复。
她并不知道沈纾那张嘴,能舌灿莲花,指鹿为马,即使她对李妈说的全是真话。
但是她说起假话来,也常常能面不改色,这一点,笙歌自愧不如。
果然,她话落不久,就听见沈纾的车辙声在门口响起。
她停了车,朝自己走来,眉眼雀跃:“小歌,下周我休年假,十天的时间,我惦记着这年假很久了,要不我们去爱琴海吧。”
笙歌微诧,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提起。
爱琴海,十年前的约定,可如今却少了一个人,去的话还有意义?
沈纾看懂了她的疑惑,朝她笑了笑:“我相信,微微一定就在我们身边,这是我们的约定,即使有人中将缺席,但是剩下的人有义务把那个人的希冀也一并带到,小歌,我们带上微微的照片一起去,就好像她从未离开我一样。”
笙歌沉眸深思了片刻,才看着她坚定开口:“好,我们去爱琴海。”
落日余晖铺洒,映着二人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璀璨,阳光在空气中结了个淡淡的金影,萦绕在二人身边,分享着她们的喜悦。
夜晚,笙歌把这个决定给容瑾说了。
“要去希腊?”他皱了皱眉头。
“嗯,阿纾下个礼拜休息,正好我也停职没事gān,就跟她一起去休假去。”笙歌打理着满头乌黑长发,她最近想把头发剪短的念头疯狂滋长。
“去几天?”
“短的话,一个礼拜,长的话十天半月吧。”
容瑾的目光从书本上抬了抬:“容太太,你现在是在跟我汇报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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