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听他这样说,自然就不再勉qiáng了,把车钥匙jiāo到他手里,“既然如此,你自己开车回去吧,我可不敢坐酒鬼的车。”
他笑道:“放心吧,这点酒对我不算什么。”
纯洁坚决地拒绝了,“反正我们也不顺路,我打车好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随便你。”
纯洁微笑着跟他道别:“晚安。”
他走向车子,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重新转过身来看她。橘huáng色的街灯照she在他的脸上,他的表qíng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纯洁的心一瞬间变得异常柔软,忍不住走过去拥抱他。
两人拥在一起,身后忽然响起刺耳的汽鸣声,他们如梦初醒,急忙分开,纯洁退后两步,转头一看,是辆红色保时捷。
驾驶座上坐着一袭白衣的风炳辰,旁边坐着方君浩。
纯洁大感意外,不由得怔住了。但随即恢复了神态,正准备打个招呼,谁知风炳辰已经把车开了过去,紧贴着卓越的双腿,险险撞到他。吓得他一大跳,咒骂道:“没长眼啊,怎么开车的?”
纯洁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没事吧?”
这时,风炳辰的车忽然又“刷”地倒了回来,他自车窗里探头看着她,冷冷道:“你没有羞耻心吗?在大街上和别人亲亲我我的。”
说完这句话,又把车“呼”地驶了出去。搞得纯洁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卓越一脸狐疑地看着纯洁,问道:“那是谁啊?”
纯洁没好气地道:“神经病!”
卓越更疑惑了,“你认识他?”
纯洁不答,反问他:“你开车回去,真的没问题吗?”
卓越继续追问:“他是什么人?”
纯洁忽然烦躁起来,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差,又放缓语气道,“如果不能开车,就打车回去吧,明天叫司机来取——”
卓越也不耐烦起来,道:“跟你说了没事。我走了。”
说完径自打开车门,开车走了。留下纯洁一个人站在街上,觉得莫名其妙。想了想,还是觉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想笑。
3
六月盛夏,气候炎热,她打车到家,一进门就开空调,换衣服,然后去厨房烧水泡茶,顺便汲一盆清水,把鸟笼侵进水里,让鸟儿洗澡。自己也进卫生间洗漱,等她出来时,茶水的温度刚刚好。
她向来懂得安排时间,有条不紊,只因最近离职,在家睡得晨昏颠倒,竟把自己的生日都给忘了。不过话说回来,她自小也甚注重这些节日的。她xing格里有种冷清的因子,并非对别人不够热qíng,对自己也一样。
她六岁那年父母离异,她随父亲和后母生活了十余年,早已变成一个冷漠自持的人。卓越说她从来不管束他,其实不过是幼年养成的惯xing沉默。父亲再婚后,家里多了弟弟妹妹,她自知没什么地位,从来也不对他们的生活发表意见。
后母觉得她只知道念书,没什么威胁,gān脆大方点送她出去读书,在亲戚友邻之间博得一个美名,以免让人觉得自己亏待了她。
她父亲有家贸易公司,经营一些科技产品。后母总是说没赚到什么钱,半真半假的念叨。她听得多了,不免也有些疑惑。能够送她出去念书,她还是存了些感激的。
她母亲是一名教师,离异后不曾再嫁。单身女人难免寂寞苦闷,烟酒过度,几年前因肺病过世。此后,她极少与家人联系,毕业后常年呆在外地。
这两年,除了卓越,也没什么人记得她的生日。她自己是从来不主动说的,闺蜜也常是事后才想起来,“啊,纯洁,前天好像是你生日吧”,然后呼朋引伴补过一次,吃喝一顿,收两件迟到的礼物作罢。
未知明年今日,还有谁会记得她的生日?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支烟来抽,刚点燃吞吐两口,门铃忽然响了。她绕到chuáng头看一下闹钟,零点五十八。这时候会是谁呢?
她疑惑地走出卧室,自门镜上一看,竟然是风炳辰。
他可不像那种未经预约就直接上门拜访的人,他在英国生活多年,应该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当然,她倒也不是觉得被冒犯了,只是刚刚惹出身世之感,qíng绪比较脆弱,不想让外人看见。而且他刚刚对她的态度,实在有够糟的。
风炳辰仿佛知道她就站在门里,一双眼睛盯着门镜看,好像她就站在他面前似的。纯洁连忙把手里的香烟掐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调整一下qíng绪,然后走过去打开门,倚在门框上,问道:“现在几点了?”
她晚上喝了酒,面生红晕,眸光若水,斜着身子挡在门口,竟是难得一见的媚态。可是风炳辰看了只觉得生气,硬邦邦道:“不知道,很晚了吧。”
“你不懂礼貌吗,这么晚就不怕打扰别人休息?”
风炳辰听到这话差点吐血。从来都是别人怕打扰到他,他何曾怕打扰过别人,自从他懂得男女之事开始,就没有女人对他说过这种话。
他瞪着她道:“我睡不着,就来坐坐。”
“我这里是咖啡馆吗?”
“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
“我说不,你就走吗?”
风炳辰气结,果真掉头转身。纯洁虽然恼他之前的态度,但他真走了,她反觉得不好意思了,赶紧伸手去拉他,“喂,跟你开玩笑的,来之前为什么不打电话,家里又脏又乱……”说着把半推半就地风炳辰拽进了家门,进厨房洗杯子,随口问他:“喝点什么?没有咖啡了,只有绿茶。”
“那我还有得选吗?”风炳辰没好气地说。
“你还可以喝白开水嘛!”
风炳辰又被噎了一下,气呼呼道:“那就白开水吧,你的绿茶还真未必对我的胃口。”
纯洁见他耍起少爷脾气,不由得笑了笑,将壶里的凉开水倒了一杯递给他,“进卧室吧,客厅太热了。”
风炳辰端着水杯,在卧室门前脱了皮鞋,一进去就踢到了某个东西,低头一看是她的皮包。卧室里只开了电脑桌上的一盏台灯,暖huáng色的灯光,不是很亮,地板上散落她晚上穿的裙子、内衣,高跟凉鞋……
他没好气道:“果然够乱的。”
纯洁关掉客厅的灯走过来,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脸上一红,赶紧抢进来捡拾。她穿了一件宽松蓝色家居服,超短热裤,弯腰间曲线毕露,看得风炳辰目眩,赶紧喝了两口水。
“今晚那个男的是谁?”
“这是什么话?”纯洁诧异地笑起来,“好像你真是我什么人似的?”
“怎么?你是感qíng高手,在玩游戏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纯洁真的诧异起来。
“先是萧忆山,现在又来了一个,你到底在搞什么?”
“这跟你有关系吗?”纯洁把衣服重又扔在地上,“你以什么立场责问我?”
“难道你把每一个深夜拜访的男人都迎进家门吗?”
“你这是叫我赶你出去吗?”
“……”
风炳辰再次被堵得无言以对。在来之前,他分明是想好,要采取策略,不冲动的,但一见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他真不喜欢此刻的自己。
纯洁走出去卧室,打开房门看着他。
他静默片刻,终于一脸懊丧地走了出去。
纯洁砰地关上门,进房继续收拾东西,把脏衣物一股脑地扔进洗衣机,然后点了支烟来抽。
想想这件事,简直是莫名其妙。他总不会天真的认为他们亲吻过,就建立了男女关系,可以相处gān涉了吧?没错,她是不会随便把每一个深夜拜访的男人都请进卧室,她也确实对他存有好感。但这并不表示他可以gān涉她的生活。她的生活要向谁敞开,何时何地敞开,由她自己决定。在这个充满河蟹的社会,她坚持这点自由。
她余怒未息地掐灭香烟,端起电脑桌上的茶水喝了两口,线上有人在叫她。打开来一看,原来是蔷薇和小周祝福她的生日,两人表示已订购机票,后天即可搭乘航班回国,约在桃园市会合。
桃园紧邻圣罂市,是著名的海滨城市,旅游业甚为发达。
她得到消息,当晚便在网上订了一家酒店。第二日收拾行李,回家。临出发前,忽然想起家里尚有一只相思鸟无人照看,原本倒是可以拜托给风炳辰,但两人吵了一架,只得托付给物业代为照顾。
4
到了桃园市,三位暌别的好友重逢,免不了要有一番热qíngròu麻的寒暄。
小周携带男友于廉同行,据悉于君电视台的名记,是纯洁的老乡。四人租游艇出海玩了两日。第三日,于廉忽然带了消息说,萧忆山要到电台录节目。她们这个年纪的女生,有谁没听过萧忆山的歌?听了都非常振奋,立刻要求到现场近距离接触偶像。
当日,三人装扮妥当,直奔电视台。于廉接了她们进去,演播室已经坐了很多歌迷,她们被安排在后面的人群里。
萧忆山穿一身简约的白衣黑裤出场,引发歌迷热qíng持久尖叫,经验丰富的女主持也被弄得有点讶然,好一会才控制场面。访谈按照该节目一贯的套路,略为煽qíng的忆苦思甜,穿cha几个八卦,请嘉宾唱两首新歌,再和歌迷互动一下就算完了。
萧忆山表现得礼貌又富有耐心,被问到喜欢哪一类型的女孩,他选温柔型。这与他五年前曾经回答过的活泼开朗型不一样,主持人问及原因,他笑称老了,歌迷一片哗然。
纯洁坐在人群里微笑,对于一个十七岁就一举成名天下知的人来说,二十七岁,确实是够资格言老的,这种苍老是心境上的苍老。
女主持对他这个回答显然也是不太满意的,但没有深入八卦,而是把话题引向他新歌,请他谈谈新专辑的特别,有哪些新鲜的元素。聊了一会儿,请他现场演唱一首。
萧忆山起身面对现场观众,镜头也对准了观众,不知是否因为于廉的关系,镜头特意给了她们一个特写。
萧忆山是不耐烦和别人频繁对视的,基本上是半闭着眼睛唱完一首歌。这个特点和当年一样,永远低垂着眼睛,浓密的长睫毛羽翼般煽动。
节目录完,歌迷们及时拥上去要签名。
小周问蔷薇要不要。
蔷薇摊手道:“他们都是有备而来,我两手空空,难道要他签在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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