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恋_月下箫声【完结】(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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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是这么想的吗?”柳穿鱼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也看着自己面前茶杯里渺渺的水汽。

  “不是我这么想,而是事实如此。不然你们前段时间为什么分开?你都怀孕了,为什么宁可流掉孩子也不和正荣说?”傅夫人仍旧是柔声细语的说,“我也是女人,知道一个女人真的很爱一个男人的时候,最希望的就是能生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何况正荣年纪也不小了,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想过给他生个孩子?”

  柳穿鱼霍然抬头,她怎么也没想到,傅家神通广大到连这样的事qíng都查得出,那个孩子是她心里的伤疤,她只想深深的藏起来,却不想会被人毫不留qíng的翻开,戳得鲜血淋漓。

  “这些正荣都不知道吧?”傅夫人看着她,眼神仍旧平静而温和,“他也不知道,你连他的孩子都不要了,为什么忽然又会回到他的身边吧?你同学的母亲病qíng加重,需要更多的医药费用,即便你换了工作,收入翻倍增加了,仅凭你自己的力量还是负担不起,何况他的姐姐现在无所事事,也在用你的钱维持生活。这就是你回到正荣身边的真正原因吧?”

  柳穿鱼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全都凝固了,她要用好大的力气才慢慢的说,“我好想真的有很多小辫子被夫人捏在手里,所以,您的决定,您还是直说吧。”

  “不是我的决定,是你的决定。”傅夫人淡淡的微笑,“我只是提供一个建议,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你同学的母亲这个月就可以接受换肾手术,术后我还会一次xing提供一笔基金,供她以后服用抗排斥和各类营养药物。至于他的姐姐,也可以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他马上要出来了吧,以后要靠什么为生?你们自己将来开家小店怎么样?是餐饮还是超市你们可以自己选,规模虽然不能很大,但足够衣食无忧。”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柳穿鱼觉得自己没办法在这栋华美的大宅里继续待下去了,虽然这里无处不jīng致,可是却带着厚重的压迫感,和宋家一样,让她窒息。

  “当然,你也可以不接受我的帮助,正荣明天就回来了,你们可以选择一起来面对这些事qíng。”傅夫人说,“傅家并不是只有我们一房,他的几个叔叔都还年富力qiáng,这次的新闻能爆出来,据我所知,背后就有他们在推波助澜。一个大集团的决策者,有太多的绯闻总会影响他的公众形象,当然,凭他的能力,这些个危机很快就能一一化解。不过,你的事qíng也难免被翻检出来,作为父母,我们对你可以不否定,但也不会肯定,只会把我们所知的一切摆在正荣面前,让他自己选择,如果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你,自然,我所为你提供的这些帮助,他也一样可以帮你做到,这样也算皆大欢喜不是吗?”

  柳穿鱼长久的说不出话来,她在来之前,已经把最坏的结果考虑到了,她离开傅正荣,从此远离他的生活,她本来就是他不该遇到的意外,这样也算是各归各位。何况如今傅家摆在她面前的条件,还超乎想象的优渥,她应该知足的,可是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好像有一把刀架在上面,硬生生要将它剜出来一样,疼得浑身发抖,疼得冷汗直冒。

  她深深的吸气,再吸气,摇摇晃晃的起身,总算还记得告辞,“在正荣回来之前,你的决定我们都接受。”傅夫人摇了铃,穿着制服的保姆出来送客,她听见她这样说了一句。

  只是她并没有那么长的考虑时间,她还没有走出傅家大宅,手机已经急促的响了起来,故乡的区号,她咬着牙接通了,田文沅哭天抢地的问她有没有办法筹到四十万,因为医生透露等到了合适的肾源,而田文宇的母亲昏迷了,如果不尽快手术,这次就有生命危险。

  柳穿鱼握着手机站在太阳底下,想着阳光那么足,为什么却照不到她的心底?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星半点的温暖?或许这就是命,幸福就在不远处,可她注定就是走不完这短短的一段路。

  飞一般的沿着原路跑回去,在傅夫人向壶中注入第三次滚水的时候,她推开了客厅的大门,“安排手术吧,立刻,马上!”她大声说着,声音回dàng在客厅当中。

  “可以,你呢?”傅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我取了必需品,下午就坐火车回去。”柳穿鱼没有再迟疑。

  “我会安排人给你定票,还是机票吧,你坐我的车去取东西吧。”傅夫人说完,拿起话机,拨了号码,吩咐了几句。

  田文宇母亲的手术果然安排在了第二天,手术进行中,柳穿鱼的手机几次响起,都被她轻轻按掉,再到后来,她索xing关了机。

  ☆、第五十六章 爱是离别(下)

  移植手术进行得非常成功,从a城特意请来的国内最知名的教授主刀,术后并没有急xing排斥反应,老人被直接被推进了无菌隔离间,“手术很成功,不过术后一周不能探视,你们家属可以先回去了,保持电话畅通,有什么事医院会第一时间和你们取得联系。”教授简单说了手术的结果,就在医院院长、副院长以及科室主任的簇拥下离开。

  田文沅呆呆的看着教授离开的背影,一时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术成功了?终于不用再每天每天来医院,在充满让人想要呕吐的味道的屋子里看着妈妈苦苦挣扎了?也终于能有点时间,可以为自己活着了?她茫茫然的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几步之外坐在塑料椅子上的柳穿鱼,肩头的千斤重担、这些年将她bī成庸俗妇人的重担、她以为终将将她压垮的重担,就这么在几个小时内,轻飘飘的卸下去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柳穿鱼也长久的不动、不说话,手术成功了,她却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她只知道人不能犯错,不能走错路,否则就会和她一样,兜兜转转,无论过了多少年,到最后都还是得用自己这一辈子最宝贵的东西去jiāo换一次赎罪的机会。可悲的是,时至今日,她却还是不知道她欠田文宇的是不是就算是还清了,十年,她已经用尽了她的全力,她想,也就是这样了,她再拿不出任何东西了,如今所仅剩的,也只有这幅躯壳,如果还是还不清,大约也只能拿这个给他们了。

  傅正荣在做什么呢?坐在人来人往的手术室外,她忍不住又掏出手机来看,刚刚他接连打了那么多通电话给她,是已经回来了吧,然后发现她离开了,她从来都是听他的话的,他让她来,她从来不敢走,他让她等着,哪怕天上下刀子,她也会在他说的地方老老实实的等。这大约是她第一次不听他的话吧?他该有多生气呢?她其实挺想看看他发火的样子,以前他一板起脸她就害怕,恨不能在他面前凭空消失掉,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他发火的样子也挺可爱的,当时要是不一味的害怕、萎缩的低着头就好了,这样将来回忆起来,还能多一些念头。

  然后她又忍不住想到那个有缘无分的孩子,如果她还在该有多好。她这辈子就喜欢过两个人,对田文宇,是朦朦胧胧的感qíng,他给了她一份不可说、不敢说、不能说的喜欢,等到她终于想明白了,他已经锒铛入狱,一别就是十年。在这十年里,她想着要坚定的等待他,因为他给了她人生的第一份温暖,她要用一辈子来回报这份温暖。可是谁想到,只存在于记忆和想象中的喜欢,到底抵不过生活里看得到、摸得着的人,她是怎么爱上傅正荣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或是那个暑假里的惊鸿一瞥,或是他傲慢的说着做我的女人,又或是第一次她疼得浑身发抖眼泪横流、而他明明冷着一张脸,摆出凶神恶煞的架势,却还是停下来,无声的安抚她……太多太多的往事,回首看时,原来他们曾有过那么多的经历,这些经历一点点冲散了她心头那份朦胧的感qíng,也一点点温暖了她的心,可惜她太糟糕了,还是到了失去的时候才明白,她的爱,早给了身边那个霸气、有点冷、有点酷、有点不讲理的男人。她想,这辈子她不可能再喜欢上别的什么人了,她的感qíng本来就比常人淡漠,这十年,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全部,如果那个孩子还在就好了,她不会再爱任何人,却可以守着孩子过日子,可惜,老天连这样的机会也没留给她,到头来,她注定还是一个人。

  “谢谢你!”在她发呆的时候,田文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她有些诧异的抬头,一时都没能理解田文沅的意思。

  “我恨过你,特别恨,因为我弟弟那么优秀,如果他不是遇上了你,肯定会成为一名特别优秀的医生,成为我们一家人的骄傲。”田文沅说,“可是他偏偏就遇上了你,孽缘吧,出来那样的事,毁了的不仅是他的未来,也有我的,所以我特别恨你,这些年,每来一次医院,我对你的恨就更深一分。”

  “今天手术之前,我去看过我弟一次,这还是这些年里,我第一次去看他,以前我妈去的时候我从来不一起去,就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qíng绪,我觉得我也恨他,喜欢什么人不好,偏要喜欢你那样的混混,到头来你安然无恙,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去过好日子了,他却把自己弄成这样,图什么?”田文沅说,“但是我妈做这么大的手术,我不能不去和他说一声,见面之前我还想着不要发火,不能发火,要好好说,可等他出现的那一刻,我却发现,除了哭,我什么也做不了。他已经长成大人了,在我对他不闻不问的十年里,然后我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恨他,甚至我根本感觉不出我还恨他,只是觉得他还健健康康的活着真好。”

  柳穿鱼定定的看着田文沅,这也是她十年中第一次听说田文宇的消息,开始是不知道,后来是不敢面对,再后来,她曾经鼓起勇气去过一次少管所,却被他拒之门外。

  “我说了我妈妈的病qíng,也说了手术的事qíng,当然没有说是你拿了钱还安排了这些。最后也问过他,恨你吗?”田文沅说到这里停了会,深吸气努力平复了一下qíng绪,“他好一会都没有出声,我都以为他不会说了的时候,他才说他从来没恨过你,还求我千万不要去打扰你的生活,说他做过的事qíng和你没有关系,当时无论是谁,他都会那么做。你看,他有多傻?他居然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有孩子,求我不要打扰你,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二次求我,第一次是他入狱的时候,他求我照顾好父母。晚上回去我哭了很久,觉得我不是个称职的姐姐,弟弟第一次求我照顾好父母我没做到,第二次求我别打扰你,我也没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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