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接这部戏的初衷很简单,因为这部剧主要的外景都在自己的家乡拍摄,这些年,他已经很少回到这个北方小城了,一年的通告安排得满满的,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够匆匆赶回来,看看父母,在家里舒服的睡几天觉。之前他也想过要接父母去北京居住,虽然北京的房子贵的吓人,不过他也不是当年中戏校园里的无名小卒了,一个理想的代言,或是一部大制作的电影,就可以轻松的实现把父母接到北京的心愿。事实上,这几年,他已经物色了两处不错的房子,相距不是很远,价格也在合理的范围内,只是,一方面是父母故土难舍,另一方面,却是他自己也不很愿意正视的原因。
这些年他来去匆匆,只是,每年回到家中,他总要抽出些时间,到曾经住过的老房子周围到处看看,到他曾经玩耍的每一个地方,一边走,一边看。
故乡的冬天是很冷的,羽绒服也不足以驱走严寒,街上的孩子却不怕冷,照旧在外面三五成群的推雪球,打雪仗。
自家老楼下,一个小女孩就正堆着雪人,小小的手冻得红萝卜一样,却玩得怡然自得。林浩忍不住站下了,仿佛很多年前,他就曾这样,站在雪地里,看一个小女孩在堆着一个很丑的雪人,当时觉得她傻傻的,现在才觉得自己却更傻不是吗?那么冷的天,居然就能在旁边陪站一两个小时。
收工的时候,林浩在自己的椅子旁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纸杯,他恍惚的记得,陆媛来的时候,手里正拿着这样的一个杯子,说是天天,不过当时她攥得太紧,他也没有格外留意。
纸杯里安静的躺着半杯紫色的浆果,天天,在人的手里拿得久了,边缘的浆果都被捏破了,汁液将洁白的纸壁染成了紫色。
他无声的笑了,岁月会让很多人和事改变,但是人的本xing却是不会改变的,人的喜好也是。
第九章 yestday once more
回到报社写稿,一个同事正在放怀旧的老歌,陆媛烦恼的皱了皱眉,老歌好听是好听,只是当一个人一个星期反复的在你耳边放“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的时候,大概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陆媛还没闲到去要求同事换歌的地步。深呼吸,静下心来,回想当时林浩说的每一句话,只是,想着、想着,思绪就走的有些远了。
那仍旧是一个午后,她在马路对面一排小二楼的某一个院子里,发现了一大片茂密的天天,正结着紫的发亮的果子。
对面的二楼一贯是这边孩子的禁区,因为那里住的人非富即贵,那片儿,是著名的gān部楼。
不过陆媛并不管那个,她看到的只是一片美味的天天。
那年头,还没有一句“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的广告语,不过,发现了这片天天之后,陆媛第一想到的,却真的只是林浩。
好容易盼到林浩回家,两个人立刻跑过马路,溜进了那个小院。天天是野生的东西,他们大把大把的摘,大口大口的吃,却不留神,楼里什么时候晃悠出了一个中年男子。
“哪来的孩子,怎么偷东西?你们那个学校的,叫什么?”中年男子一开口,就吓了陆媛一跳。
“天天是野生的,我们没偷。”偷这个字眼让她很不舒服,明明是野生的东西,怎么这个叔叔要用偷这么严重的字眼呢?
“谁说是野生的,这是我种的,你们进来吃就是偷,快说,哪个学校的,找你们老师去!”男子不分青红皂白。
“你种的?你叫它答应吗?”林浩拉过陆媛,遮在身后,反问。
“你……”男子一愣,有些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就是,根本不是你种的,骗人!”陆媛撇了撇嘴,忽然很委屈,又想哭。
“算了,不和你们说这些,说,你们叫什么,哪个学校的,我去找你们老师!”男子挡在门口问。
“我姓李,T小的。”林浩随口说。
“你呢?”男子又问陆媛。
陆媛开口的同时,感觉林浩捏了她一下,于是灵机一动,改了口说:“我也姓李,还没上学。”
“你们是一家的,知道了,走吧,回头去告诉你们老师。”男子扭身进了小楼,陆媛和林浩一道烟的跑了回去。
“林浩哥哥,你好厉害,说慌眼睛都不眨。”陆媛说。
“你也挺厉害,居然还想到说自己没上学。”林浩大笑,刚刚的一幕虽然有些不光彩的感觉,不过也整了那个男人,不算太丢面子。
陆媛也没觉得怎么样,林浩笑,她就跟着笑。
“对了,我说姓李,你也说姓李,那咱俩不就成一家人了?”林浩忽然想起刚刚的对话,他想说的是,那你不就成了我妹妹了,只是,话出口之后,却觉得,又不像那么回事了,于是赶紧收口,乱以它语。
陆媛的脸微微涨红,两个人又玩了一会,也就各自回家了。
人们常说,女孩子要比同龄的男孩早熟,陆媛想,大概是有根据的吧,虽然刚上小学的时候,她上课就像是孙悟空戴了紧箍咒,不过这个时候,她却读了好多好多的童话小人书了。书上都是说,女孩子嫁了人,就要随丈夫的姓了,虽然她不懂这是为了什么,不过心里,却隐隐的有了些异样的感觉。
“喂!想什么呢?脸都红了!”眼前晃动的手吓了陆媛一跳,回神时,才发现小于正坐在对面。
“分享一下,刚刚想什么呢?”八卦是小于的本色,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我在想,什么时候把你的照片给你家贾胖胖,让他趁早休了你。”陆媛回击。
“找死!”小于扑了上来,却被人自后面拉住,轻松带到了一边。
“田枫?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于不满,正准备调侃眼前两个人几句,却发现田枫的脸实在是超级臭,好像谁欠了他500万似的,终于觉得忍了比较安全,于是闭嘴,静观其变。
“图片说明怎么写?”田枫问。
“用手写。”陆媛答。
于是田枫扭身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小于。她有些不明白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但是职业的习惯告诉她,这是条新闻。
正打算对陆媛穷追不舍,却反被她拉住,问“这是什么歌,好熟。”
小于听了一会,“切”了一声说,“我怀疑你的中学时代是怎么过来的,yestday once more昨日重现你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好熟?”
陆媛的心咯噔了一声,一种怅然猛的涌上心头,屋子里,悠扬的旋律却仍在继续——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
W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
It make me smile.
Those were such happy times and not so long ago
How I wondered where theyd gone.
But theyre back again just like a long lost friend
All the songs I love so well.
第十章 撑死小肚jī肠的男人
报社的工作日日匆忙,这几天陆媛还要带着梅子奔走一场一场的室外演出,心qíng未免焦躁。所以电话毫无预警的响起时,陆媛啪的揭开手机的盖子,没好气的“喂”了一声,同车的梅子和田枫都是一愣,陆媛工作风风火火是真的,但这么粗鲁到焦躁还是第一次。
电话是报社打来的,算是突发事件,一个女人抱着自己三岁的女儿爬到一座公铁立jiāo桥的围栏外,因为他们带着采访车,所以任务直接指派了。
“张哥,去东街立jiāo桥,有突发,”放下电话的时候,陆媛的qíng绪已经恢复,“田枫,领导说你直接跟我去,”她转头又向同伴jiāo代,“梅子,耽误你一会,如果急的话,你可以自己坐车回去。”
“不急不急,”梅子一笑,她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大事,再说今天的稿子还要陆媛挑大梁,她也没有急事,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田枫开始时眉头一拧,他家今天晚上聚餐,母亲一再的叮嘱要早点回家的,但是再多跑这个活的话,恐怕下班就没点了。但是莫名的,他听到陆媛说“你直接跟我去”这几个字的时候,心就舒畅了,好像大热的天喝了杯清凉的绿豆冰沙一样,顺溜。
东街立jiāo桥最高处早围了大群的人,车辆堵在上桥、下桥的路面上,喇叭声响成一团,先到的jiāo警正疏导着路面的车辆,不过人越聚越多,看看收效甚微。
陆媛xing子急,不等靠近,就拉开车门,招呼田枫一声直接蹦了下去。
人群围得层层叠叠,两个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挤进去。
坐在围栏外的少妇正哼着歌,距离远听不出曲调,能听见的只是她怀里孩子惊恐的哭声,阵阵秋风chuī起少妇散乱的发,在她洁白的脸上流连不舍。
“挺漂亮的女人就是jīng神不太好,”围观的人叹息。
“她老公到外地去工作了,两年多都不回来,哎!”有人似乎认出了少妇,长长的叹了一声。
陆媛观察了现场的qíng形,又忙着开始向围观的群众了解事发的始末,以经验来说,这样长久的坐着不动,未必是真的想要自杀,所以,看到特勤中队车辆赶到,开始准备营救,大家都松了口气。
事qíng的发展没有人想到,因为下面是铁道,救援的气垫铺设有难度,还没有来得及冲气,少妇就动了,风chuī起了孩子头上戴的小帽子,少妇伸手去抓,没有人知道她是想跳下去,还是单纯的忘记了自己如今在十几米高的大桥边缘。
在少妇伸手的时候,还有反应快的人惊叫,但到她真正消失在桥面上时,人群反而寂静无声了。
陆媛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忙挤出人群找楼梯往下跑……
回去的车上,梅子脸色惨白,她刚刚随车呆在桥下,正好看到了一个人的自由落体运动,此前,她一直以为这画面只能出现在电视里。
田枫坐在陆媛身边,天已经黑了,车在一盏盏路灯下穿行,她的脸也在光与影中层层变幻,他不知道她心里的感觉,只悄悄的碰了碰她的手。
陆媛的手是冰冷的,田枫的触碰似乎并没有惊扰她的思考,田枫于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黑暗中,蓦的握住了那冰冷的手,很紧,不容挣扎。
陆媛奇怪的看了看身边的田枫,她的思维有些混乱,不是没见过更惨烈的死亡,但是见的通常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原来过程是不同的,她想着,觉得脊背有些发寒,在这样的夜色中,她只觉得有些孤单,是的,孤单,所以她没有挣扎,只安静的任田枫握着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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