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小衡这时脑子里就像突然亮起来一样,很多事情都串在了一起。
丘阳说知道片场出事的时候谭辽差点撞车,还说他之后就变得很胆小很谨慎。
当时都以为谭辽是被自己手里这个小红人给吓的,现在想想才隐约明白让谭辽差点出事和变得更加谨慎、对艺人的安危万分关注的真正原因。
“是吗……”丘阳坐在陆晃身边,扯下脚边的草根轻轻搓动,沙沙地响,“也不是没可能。反正我哥跟我说过,谭辽这样的人做经纪人是屈才了,他有掌控全局的能力。他很欣赏谭辽的,有时候明明我就在旁边,他们两个都能聊到完全忽略我,所以我才去找你玩啊。至于谭辽……他没有去参加我哥的葬礼,应该说从头到尾都没有表露过一点悲伤的情绪。不过他这个人本来就喜怒不形于色,我当时也不太关注他和其他人,所以真的没发现。”
丘阳把搓得完全舒展开的草叶挥指弹开。
“我能走得出来也多亏他。那段时间我除了咨询师之外谁都不愿意见,就连我爸妈都没耐心了,只有他每周固定时间到我家里来,在我门外跟我说话。说的也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哪个熟人拍戏啦,冯哥出名啦,欢世做得越来越大啦,很多人在等着我复出啦。等等等等。”
草叶轻飘飘地飞远了,又无依无靠地慢慢落下来。
“好笑的是,我恢复了之后,他反而不能继续带我了。陆哥,你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我爸不让他继续带我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了我哥和谭辽的关系。”丘阳顿了顿,“天哪谭辽……他……”
丘阳捂着脸笑了。笑着笑着声音有些颤抖。
“他……他这几年不辛苦吗?”
陆晃拍拍他肩。楼小衡心里难过极了:他现在和陆晃很好,幸福得有些受不了这种永诀的惨烈。
此时,欢世顶楼的办公室里,丘子真抖着手把一沓纸张扔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玩意!”他气得头发都在抖,“这件事我几年前就已经否决过了!你没有必要再提!”
谭辽平静地弯下腰,把纸张收拢捡起来,再一次重复:“现在已经是最成熟的时机了。丘总,我们可以重启《野狗之门》这个项目。”
丘子真狠狠拍桌子:“谭辽!我说过了这个电影就是个祸害!当时我不让你们再提,难道你以为现在时机就成熟了?谭辽啊谭辽,你好好做你的经纪人,好好挣你的钱不行么?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来搅和,这部电影的剧本和胶片全都封存了,永远不会再见天日!”
“丘总,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以欢世经纪人的身份跟你提出这个建议的。”谭辽推了推眼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丘玥的恋人。我想为他做这件事。”
丘子真狠狠瞪着谭辽。
谭辽在他可怕的目光里也毫不动摇:“丘总当年跟我说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得很清楚。我当时跟你说的每一句,到现在也都没有变。丘玥想做的事情我会帮他完成,丘玥不想做的事情我会为他挡着。丘家和你的颜面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只为丘玥。”
“就是因为你……”丘子真声音里压抑着怒气,“就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丘玥不会和家里闹得那么僵!”
谭辽沉静地站着。
“你现在是在我面前炫耀吗?我儿子死的时候已经和他妈妈还有我,已经五个多月没见过面了!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滚!就是因为他跟我说他要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我……我见我儿子的最后一面时,他已经冷了。”丘子真突然哽住了。
面前的男人已经苍老。平素掩藏在西装和jīng神之下的疲态终于在争执中bào露出来。谭辽的目光柔和,但手把那几张纸攥得更紧:这是关键的时刻,他不能动摇。
丘子真很疲倦地挥挥手:“不要再提了。我不可能容许它重拍的,而且你根本没有这种能力去……”
“我卖了景辉路的两套房子和车,把现在住的公寓和能抵押的东西全都抵押出去,前期资金已经到位三千多万。”谭辽依旧平静,和惊愕的丘子真对视,“但是这些远远不够。如果要重拍,就必须拍好。丘总,欢世的号召力和我个人的号召力是不一样的,以欢世的名义来筹备,不用一周,全部资金都能到位。我需要的只是你这样一句话而已。”
丘子真无法理解地盯住谭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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