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佑仅仅这么一说,杜沅就明白过来。控诉自己过去有多凄惨,无疑是在给那些曾经把孩子留给老人带的家长们伤口上撒盐,这就等于是一种控诉,没有人会喜欢被控诉,也没有人会喜欢愧疚,他们需要知道的,不是她有多惨,而是她在那种qíng况下也能过得很好,并且很理解父母,还尊重他们的选择。这不仅能在无形中减轻那类人群心内的愧疚感,还能让他们得到认同感,从而更喜欢杜沅塑造的这个形象。
事实上,幼时的杜沅确实是这么做的。她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惨,也真的不认为自己因为不和父母在一起就过得不好。
原因么,一是她自己在学校和顾温书这娃一起混得挺开的,顾温书这娃又是一个F二代,除了和她不是qíng侣外,基本上能算得上是一个“傻多速”。顾温书父母见顾温书和杜沅一起,人没学坏,反而成绩变好了,也不在乎顾温书花钱大手大脚的,常常给杜沅买东西,甚至还经常请杜沅去玩儿。甚至于,他们是看好杜沅的,还曾经和顾温书开玩笑说让顾温书把杜沅拿下,这个儿媳他们认了。这事儿也是后来顾温书告诉杜沅的,当时他还笑言:“我们在一起,这不等于搅基嘛!”
二是因为季岩,季岩几乎是赶上了电影发展的huáng金时期,他个人可塑xing又qiáng,因为出众的外表和演技,又吸引了一大波迷弟迷妹,是以他常常耍个大牌(也就是拒绝参加叶雨接的商业活动、拒绝明显捞钱的剧本、拒绝大量的广告和代言)也没啥,总之拍戏的那几个月一过,他就回绿水镇,准备剧本的同时也照她。
当初她阿公阿婆去世后,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季岩,就只是感觉到很绝望。自己最熟悉也最爱的亲人相继离世,周围的人让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她极有可能被父母带去别的城市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所有让她熟悉的东西她都将远离甚至失去,这使她面临着巨大的恐慌,以至于在她阿婆的葬礼上,她哭得很伤心,甚至在做法事的那几天里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那时顾温书也小,听说这事儿后跑来眼睛发红地看着她,声音哽咽地问:“你是不是要走了?”
她更伤心了。
当时季岩本是在剧组拍戏的,听说她阿婆事qíng后,立马就请了假回来,见过她父母就陪着伤心难过的她,大手摸着她的头把她抱进怀里:“乖,没事了,还有我。我和你秦阿婆都会照顾你。”
事实上,季岩是故意这么说的,一听他阿婆讲杜阿婆没了,杜沅在绿水镇唯一的亲人没了,季岩第一时间就请假回去,怕的就是杜沅被她父母带走,他好不容易动了个心,守了快两年的小姑娘要被带走了让他去哪里找她?有她父母在必定也不方便,是以他第一时间说的,就是他和秦阿婆会照顾她,替她排除离开的可能。
悲伤中的杜沅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虽说聪明,但也单纯着呢,完全不造她平时觉得特好看特喜欢的大哥哥打的什么主意,只在他怀里揽着他的脖颈蹭了蹭,压抑数天的悲伤和委屈终于决堤,她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哭过一场,杜沅得了季岩这么一句话后,反而镇定下来:我为什么要和爸妈去B市?事实上我完全可以自己选择。走和留,全在我一念之间。
季岩的计策很成功,杜沅花了一秒钟决定留下,就没再犹豫,也不再做无谓的悲伤,只收拾好自己的心qíng,花了一个晚上去想怎么说服她爸妈。
她爸妈见她执意留下,是真的想过辞掉B市的工作调回南水市的。
在银杏秀上,杜沅谈起这段过去时,真诚实意地说:“有。在我决定不和他们来B市时,他们就说过要回南水市。当时我听到他们说要这么做时,心里就想,唉,这不是胡闹吗?”
银杏看向杜沅,杜沅笑了笑道:“我父母是做学术研究的,留在当时聘用他们的大学,他们能获得的资源会更多,也能及时和有识之士jiāo流最新的研究成果,他们不仅能教出更多优秀的能造福社会造福国家的学生,也能更专注地做研究,建立新的知识理论体系,在学术上取得重大进展。但要是回了南水市,他们就只能找其他的工作养家,这就等于是让绿巨人拍苍蝇一样大材小用,纯属人力资源làng费。”
银杏:“当时你才十几岁就想到这么多?”
杜沅微微颔首:“这可能和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看书有关。”
银杏饶有兴趣地问:“那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你才十几岁,他们能放心吗?”
杜沅笑了起来:“别看我个子小,其实气力可大了。我记得我想了一个晚上,还打了糙稿,第二天就和他们说,他们不能放弃B市的工作机会,陈述了我刚刚说的那些理由,又告诉他们,我自己一个人生活没问题。首先,我自己买米买菜做饭都很容易,身体好平时不怎么生病,成绩也不用他们担心,生活上我自己能修水龙头能换电灯泡,还能做简单的木工,奶奶生前怕我一个女孩子长得太好受欺负,送我去和镇里一个有名的武馆师傅学过两年拳脚功夫。只要每个月给我足够的预算让我买书,他们完全不必担心我的生活。”
“那时他们手里的研究正好是在关键的时候,需要他们赶紧回去。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和他们磨了两天,他们也确实认为我留在绿水镇、他们回到工作单位继续教学、继续进行手头上的研究是最佳选择,才勉qiáng同意这个提议。离开前他们有托我邻居秦阿婆照顾我,我奶奶生前和秦阿婆关系很好。”
银杏有些不敢相信地说:“所以,就你自己一个人留在老家?”
杜沅微笑:“是的。”
huáng丽娜、李蕾、郝容、枫桥、渔火等人盯着屏幕上杜沅云淡风轻的微笑,满心的卧槽:
卧槽!我沅居然这么厉害,还会修水管换电灯泡!
卧槽!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修得了水管打得过流氓,演得了女王做得了少女,所以,你还有什么不会的,你说!
如果说之前年年年纪第一、还是理科状元的她显得有些过于遥不可及,或者说过于厉害,这种人设只存在于言qíng小说里,那么说到自己一个人住在绿水镇,能自己买菜做饭、换电灯泡修水管的杜沅则多了许多烟火气,显得十分接地气。
在叙述中学生活时,也使huáng丽娜、李青青等人多了几分熟悉感:原来我女神也是从我现在这个阶段走过去的!
李蕾、郝容、枫桥等大学党在被勾起回忆时,也觉得,虽然我们中学时没有肚圆辣么流弊,但至少我们走过同样的路,都有值得回味的校园生活。
和huáng丽娜一起看电视的huáng父huáng母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忍不住点头道:“这女孩儿不错,看上去很懂事也很有礼貌,关键是懂得换位思考。她下一部电影是什么?要有时间可以买电影票去看看。”
“最新的是3月18号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就是这周周六,反正我周五就放学回家了,我们完全可以去看午夜场。”
之前的那个预告片把huáng丽娜撩得不要不要的,是以她连一晚上都等不了,恨不得能立马看到电影。
电视里,银杏又问杜沅:“我听说留守儿童容易xing格柔弱内向、产生自卑心理障碍,还有的会怨恨父母,你有恨过你父母吗?”
“没有。事实上,我和他们只是在同一时期中有不同的选择而已,我选择在家,这会让年幼的我更有安全感,同时我又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阻碍他们的前程,所以他们留在工作单位是我们都认可的决定。至于xing格柔弱内向和自卑心理障碍,我认为还是和当事人本身的xing格和经历有关。就我自己而言,我觉得我过得很好,在我一个人留在绿水镇读书的那段时间,我变得更坚qiáng也更独立,在做决定时也更有主见,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网上有爆出过留守儿童受欺负的事件,你有受到过欺负吗?”
“这倒是很少,我有很多同学都是父母在外打工,自己和爷爷奶奶住这样的,大家都不会刻意去想这些事qíng,就是熟悉的邻居会经常问“你爸妈在哪儿工作”、“你想不想你爸妈”“他们回来有没有给你买新衣服”之类的话。”杜沅的声音顿了顿,比起先前的从容要低落许多,“想念父母,肯定是有的,所以听到别人问这些,心里还是会有些伤心,会觉得孤单。但受欺负的qíng况还是很少,我一般都能自己解决。事实上,不管父母在不在,小孩子在外面总要受一点欺负,和同龄人相处,这是不可避免的。”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面上的微笑却让所有在看节目的人为她感到难过。她就那样坐在那里,没有哭诉,也没有讲生活有多不公,但却比任何的哭戏都更煽qíng,更让人
她说:“如果可以重来,我还是会做相同的选择。我认为,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因为自己的需要而让别人牺牲,即使是我们的父母和亲人。我所遇到的,都是成长的一部分,理应我自己去面对去解决。”
话音落下,现场响起一片掌声。同样在观看此节目的某个心机boy看到这一段时,将那在节目中侃侃而谈的女人搂在怀里,低头在眉心落下一个吻。
视频中的女人,就像是坚韧的蒲苇,不管面对的是轻柔的和风,还是冰冷的风霜雨雪,都是迎面而上的。她可以自己生长,她尊重任何人的选择,绝不会选择怨怼。
银杏专注地看着杜沅,杜沅一边说,她就一边点头,等杜沅话音落下,她说了两句cha科打诨的话,又问道:“既然你父母是做学术研究的,你选择表演,他们会觉得遗憾吗?”
“这倒没有。我考进表演系后,我妈常说,他们研究文化,我传播文化,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伯父伯母还是很开明的,在聊这个之前,我还在想,好歹你也是出自52书库,本身学习又好,出来当演员家里人肯定不同意,就算考上表演系,他们会直接断了你的经纪来源用拒缴学费来抗议。”
“这个办法对我行不通。我在B大上了一年学,从大一下半学期开始,我就没再要家里负担生活费和学费。”
现场顿时传来一阵惊叹声,银杏也道:“这个女孩儿的力量太qiáng大了!大一,你才十八岁吧?”
杜沅微笑着点点头:“是十八岁。”
小东在下边儿笑道:“我十八岁的时候还在读高三,每天被家长耳提面命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考个好大学呢。”
银杏挥手道:“得了吧,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就你,我要是你家长,也得天天耳提面命。要不是这样,你能考上XX大学能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我选中当我助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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