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恋_谦少【完结+番外】(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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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们继续争辩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那是以前的话。”我冷着声音,捏紧了手机:“以前你不是还没和聂靖勾搭在一起吗?”

  “勾搭”两个字,让他咬住了嘴唇。

  但还不足够让他知难而退。

  “你当时说了只要我人气不垫底就行。”他还在qiáng词夺理:“你带的那些明星,没有和聂靖这种人吃过饭?他们不也是这样爬上来的?”

  我气得只想揍他。

  “他们是明星,你和他们能一样!他们潜规则他们陪酒陪吃饭!他们是他们!你是我弟!”

  “我就想和他们一样!”他也倔起来了!

  “像他们有什么好?你是缺钱还是欠了高利贷!正经读书不比陪聂靖那种人吃饭好……”我也不知道我在竭力把话题往哪方引,只知道绝不能往他的那个方向说。

  我像是坐着破烂小船在风bào里出海,停也停不得,退也退不得,到处都是陷阱,一不小心就闯进禁区,就得把所有问题都摊开了说。

  我最怕的就是摊开了说,因为有件事,是碰都不能碰的。

  可惜,这不是由我决定的。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们在一起!”他固执地追问我:“你只给他们当经纪人……”

  “那是我的职业。你脑子烧坏了?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人天天陪……”我简直有点语无伦次。

  “我就想要你天天陪!”他几乎是撞上来的,我险些来不及躲开,被揪住了肩膀,他一声声质问过来:“我能当明星,我也能红!你凭什么不给我当经纪人!”

  我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因为你是我弟弟。”我只有这么一句话。是最后的屏障,也是唯一的底线。

  他不说话了。

  快一米九的个子,直戳戳站在我面前,我不自觉感觉到了压力,想走开,刚一动就被他攥住手腕。

  他声音是暗的,几乎是哑着嗓子叫我:“哥。”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像是身上压着千斤重的东西,压得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想挣脱想推翻,他的眼睛几乎是红的,每一个眼神都戳进我心脏里来,而我拼命闪躲,死也不敢和他对视。

  “你知道的,我,压根……就不想……”

  他一个个字往外说,每个字都像冰雹一样砸下来,我被砸得睁不开眼睛,满心里都是恐慌,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一巴掌抽在了他脸上。

  “你给我闭嘴!肖航!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对着他吼,我知道自己有多色厉内荏。

  他抓住了我手腕。

  “哥,”他哑着声音叫我,一米九的少年,墨黑头发俊美脸庞,是我看着一点点长起来的。我送过他上学,带着他去过游乐园,我牵着他的手,带他去买冰淇淋,夕阳下面一条林荫道,一眼看不到尽头。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一直当他是年纪小,当他是因为没有父亲而特别依赖我,我装作听不懂看不出来,我每次回家都迅速离开,我以为只要等他长大了,一切都会过去。

  但是现在他的眼神让我惧怕。

  “你给我闭嘴!闭嘴!”我扭动着手腕,想挣扎出来,抬起脚踢他,还没踢到,他已经说出来了。

  他说:

  “我压根不想当你弟弟。”

  第74章 软肋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出来,我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像是一直背着沉重又珍贵的东西,跋山涉水,还得稳住背上的东西不掉落下来,小心翼翼那么多年,终于有一天,那东西摔了下来,碎了满地,伤心之余,反而有种万念俱灰的轻松。

  已经是晚上九点,窗外灯光昏huáng,世界仿佛都暗下来,我向来喜欢在晚上做事,因为全世界都一样安静,所以无从惊觉自己竟然始终是一个人。

  “回去睡觉吧,肖航。”我语气平静对他说:“明天还要早起。”

  他抓住了我手臂。

  他又和妈一样漂亮的眼睛,他的表qíng那样凄凉,几乎无法用可怜来形容。他是在乞求我。像是等待判决的死刑犯一样。

  我挣脱了他的手。

  他这样高大,却这样脆弱,我轻而易举就甩开了他的手。

  我说:“明天我会送你回学校上课,以后我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回家一次,你不用可以等我,因为我回家也不会见你。”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我高中的时候,见过一条小狗,我把早餐吃剩的蛋饼给它吃,他跟了我三条街,它脏兮兮的,大概是白色,身上全是卷卷的毛,矮的看不到脚,一颠一颠得跟着我,最后我站在学校门口,回头看它,它站在一丛枯掉的蒲公英旁边,乌黑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我。他大概也知道我不能把他带回去养,素以看我的眼神那样哀伤。

  肖航现在的眼神,和他很像。

  我甩开他的手,从他身边走开的时候,几乎可以听见他向摔在地上的冰一样,一层层碎下去的声音。

  我闭上了眼睛。

  三十岁的人了,掉眼泪太丢人脸。

  悲伤袭来一股大力,肖航几乎是整个人都扑上来,扑的我整个人都撞在冰箱上,冰箱上的便利贴掉了一地,像落叶一样,我抬头看,肖航的脸几乎与我紧贴着,他这样鄙视着我。他眼角通红,几乎溢出水来,我看到他张了张嘴,却只是大口喘息着,像窒息的鱼。

  我知道他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现在鼻子犯酸,喉咙像被撕裂一样疼,他只要一张嘴,眼泪就会掉下来。

  当年我爸死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

  我别开眼睛,咬的嘴唇几乎出了血。

  “肖航,如果你敢耍横,我就报警。你别当我开玩笑……”

  他看着我,那样哀伤,又那样愤怒,他眼睛里几乎要滴下血来,我看着他扬起拳头,用力的砸在冰箱门上。那些便利贴纷纷掉下来,我看清其中一片,是他今年开学时候写给我的。

  “哥,我去上学了,记得按时吃饭……”

  后面的字看不清了,因为我的眼睛也模糊了。我知道今天之后,我丢了一个弟弟。

  大概是我做人真的有问题,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都一个个离我远去,这世界苦寒至此,我几乎不想再往前走。

  “如果你听话……”我听见我冷酷的声音,一字一句告诉他:“如果你听话,等你高中毕业,我就去看你。但是如果你不听我的话,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你。”

  半夜,我听见肖航在客卧哭。

  原来十七岁的少年哭起来是这样的,像负伤的láng在沙丘上独自对着月亮嚎叫,专属于年轻的qíng感丰富,痛不yù生。

  我在送他的包里放了绷带和药,我想他的手应该受伤了。

  血ròu之躯,一拳拳砸墙,也只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才做的出来。

  等他长大了,他就不会砸墙了,他也不会哭,不会发泄。他会渐渐明白,一切痛苦都会过去。所有让年轻的你觉得痛不yù生觉得永远无法忘记的事,都会在经过时间冲洗之后,成为云淡风轻的记忆。

  而真正最痛苦的事,不是在你年轻时候,让你半夜醒来,躺在chuáng上嚎哭的人。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你都很久没有见那个人的时候,你在凌晨三点醒来,想起那个名字,都心脏抽疼,不能言语、。

  睡不着,起来抽烟看文件。

  找出手机,刚开机,许多条短信和未接电话一奇涌进来,除了媒体的之外,就都是涂遥的了。

  他威胁我:大叔在不开机的话,我就去参加华视的赛车节目了……

  隔了半个小时,它有威胁我:我决定骑车出去找大叔,帽子也不要带好了……

  最后他直接发了照片过来,上面他顶小光头,得意举着一个游戏机对我笑,上面是新破的记录还是什么。脸上纱布也被他揭了,露一道看不太出来的分红伤痕。

  我打了电话过去。

  只想两三生就被接起来,电话那边一片沉默,半响,我尴尬问他:“怎么,要冷战?”

  “我在看大叔会不会主动跟我道歉。”他几乎是冷冷地说,:“我找了大叔三个小时,还以为大叔是被外星人抓走了……”

  我没说话。

  “哈哈,大叔被吓到了?”涂遥在电话那端大笑,我几乎可以想象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我演技好吧!想不想真生气?”

  我还是没有说话。

  “哎,生气了?”涂遥的声音里笑意还没完全退去:“大叔不是这么容易生气吧?”

  “没有”

  “那大叔为什么不说话?”他追问:“就算不是生气,也是心qíng不好吧?大叔那么喜欢教训人,今天竟然没有骂我……”

  “你希望我骂你?”

  “如果骂我大叔心qíng会变好,骂几句也没有关系,”他倒是很看得开:“反正我经常都要被骂。”

  明明是无忧无虑的小屁孩,有时候,却一副懂事的样子。

  “涂遥。”我叫他名字。

  “嗯”

  “我们以后不要接吻了……”我吸了口烟,语气平静告诉他。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他也想是认真起来。

  我住在三楼,窗外有大棵梧桐树,下过雨,空气湿辘辘辘,天气好得很,无星无月,一眼看过去,深深浅浅的黑,大团大团的书影子。

  深夜总让人感觉渺小。

  “我不想谈恋爱了。”我慢慢告诉他:“我也不想暧昧,我继续当你的经纪人好了,久了就变成老朋友。”

  变成朋友,就不会顾及,不会有禁区,不会疏远,不会忽然揭开一切,看见láng狈真相。不会有猜疑,有嫉妒,有求不得,有给不起,有那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感qíng一夕破碎。

  就当朋友,就很好。

  涂遥只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问我,:“是什么人让你有这想法?齐楚?还是肖航?”

  他一直半真半假叫我大叔,我也就半真半假答应,而现在,他对我说:“你”。

  “这不重要了,我已经决定了。”我拿出经纪人的威严来,:“你知道就好了。”

  “你知道吗?大叔。”涂遥在电话那端笑:“如果你在感qíng上有你做事一半厉害的话,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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