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你买的医疗保险是什么样的,有的规定看专科医生一定要家庭医生推荐,否则他们不给你报销;还有的比较宽松,不管你的家庭医生推荐了没有,只要你看的医生是他们保的范围内的就行。”
她的医疗保险是丈夫在单位买的,他买的时候没跟她商量过,她以前也从来没看过病,所以不知道到底保了些什么,于是又打电话去询问丈夫。
丈夫的声音里透出被骚扰的不耐烦:“美国的医院都是一样的,看一个就够了,gān吗跑另一家医院去看?”
“如果保险保这样的费用,多跑一家医院有什么不好?”
“我怎么知道保不保呢?”
“你买保险的时候就没打听过?”
“我打听这gān什么?”
“你连这都没打听清楚,怎么会决定买这个计划的呢?”
“他们都说买这个好。”
她估计这个“他们”又是他实验室那几个女的,便说:“你问问小温,也许她知道。”
小温果然知道:“丁大姐,你的计划保这个的,只要是系统内的医生,你找谁看都行。你到网上查一下,就知道哪些医生是系统内的了。”
“我知道怎么查哪些医生是系统内的,但我不知道能不能不经家庭医生推荐就去看专科医生,如果看了,能不能报销。”
“能,都能。”
她不是很相信小温,年纪轻轻,有什么大不了的病,会看专科医生,还一看好几家?
但她也不想再打听了,决定再找一家医院看看,哪怕保险公司不保也得看,不然她没法决定要不要做那个“漏斗”。
她从网上找到几个系统内的医生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约时间,但因为是专科医生,她又是新病人,都要约到一两个月之后,而Z医生这边肯定不会等那么久,她面试回来就得决定到底要不要做那个“漏斗”。
她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给韩国人打电话:“你是医生,能不能帮我在你们医院找个熟人,约个早点的时间?”
韩国人还真把她的“死马”给医好了,在自己工作的那个医院为她找了个医生——金博士,也是个研究员,比韩国人早一年进研究项目,已经做完了一年的科研,现在是全职做临chuáng。
她听说是个研究员而不是医生,就有点信不过,恳求说:“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个真正的医生,像Z医生那样的?”
韩国人解释说:“金博士比Z医生更qiáng啊,我们这些研究员,都是早就做到了Z医生那一步,然后再做研究员的。”
“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们做完三年研究员,就能当癌症专科医生,而Z医生他们只是一般的妇科医生。”
她似懂非懂,但既然是她求韩国人帮忙,当然只好听韩国人的。
她赶在面试之前去见了金博士,还是抹片和yīn道镜检查那一套,连出结果的时间都一样,说要一星期左右,给她的感觉要么是这两个医生串通好了,要么就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既然几边的检查都没给她一个准信,姐姐和韩国人也都说“没事没事”,她就权当没事吧,可别把心qíng搞坏了,影响了面试。于是她全力投入复习准备,但因为不知道面试会考些什么,其实也不知道从哪里准备起,她只好把一些重要的公式和概念抄在笔记本上,随时复习。
第十章(上)
1
去面试前的那天晚上,丈夫破天荒地很早就回了家,也就是说,不到十点吧。
她正在收拾东西,看见他回来,便开玩笑地问:“这次是她们叫你提早回来的,还是你自己提早回来的?”
“她们也叫了,我自己也这么想了。”
他把相机找出来让她带上,嘱咐说:“去了那里,抽时间去名校逛逛,拍点照片回来。我一直想去那里看看,总是没时间。”
她chuī嘘说:“那还不简单?以后你老婆去那里工作了,你也搬到那里去,想什么时候去名校逛,就什么时候去。”
“你以为他们真的会把这个工作给你?”
“不给我gān吗要花这么多钱让我去面试?”
“一般面试都是五比一的比例,像这么好的单位,至少十比一。”
“十比一?你是说他们邀请了十个人去面试?”
“可能还不止。我招小温的时候,都面试了七八个。”
“你为他们掏的钱?”
他语塞了。
她得意了:“看见没有,不同的嘛,你让别人自费来面试,当然可以想面试多少就面试多少,但我这是对方掏腰包啊,一个人就是一两千,人家会十比一?”
“这点钱对他们来说算什么?”
她有点不高兴:“你怎么净泼冷水?我还没出发,你就说这些破口话。”
他不吭声了。
其实丁乙自己也觉得拿不到这个工作,可以这么说,凡是知道这事的人都认为她拿不到这个工作,但她很不希望这话从丈夫嘴里说出来,难道他身为丈夫,就不该戴副玫瑰色的眼镜来看她吗?
她追问道:“如果你是招工的,你会不会录用我?”
“我录用你gān吗?你又不懂我这行。”
“我不是要你把我招到你实验室去,我是叫你设身处地……算了,说了也没用,你这个人不会设身处地。我们就说万一吧,万一我拿到这个工作了,你跟不跟我过去?”
“根本就没有万一嘛。”
她生气了,大声说:“你就万一这么一回,难道会死人?”
他吓了一跳,呆望了她一会,有点胆怯地说:“我不会跟你过去。”
她竭力忍住没咆哮:“为什么?”
“我在这里还算受重用,但到了那里只能做博士后给人打工。”
“打工就打工啰。”
“在美国给人打工,我还不如回国去满家岭医院当院长。”
“满家岭有医院了?”
“没有可以建嘛。”
天!原来他那个在满家岭建医院的梦想还没死翘翘,就为了当老板不打工,就宁可回到那个山旮旯里去,看来这人是把“宁为jī头,不为牛后”这句话刻到骨子里去了。
她问:“我们都在这里,你一个人回国去?”
他不吭声。
她恐吓说:“我不许你一个人回去,你没听那个色教授说,国内jī鸭多得很,而且很多都有xing病,云南那边某个研究单位搞的一个xing病治疗方面的临chuáng试验,随便一招,就招到六千多个志愿者,全都是患有xing病的jī。”
“云南的事,他怎么知道?”
“网上写着呢。”
“网上瞎写的。”
“才不是呢,人家那是美国卫生组织的官方网站,全世界的临chuáng试验在那里都查得到。”
他一听是美国的官方网站,就不再怀疑了,只咕噜说:“国内jī鸭多,跟我有什么关系?”
“怕你染上xing病。”
“我怎么会染上xing病?”
“你老婆不在跟前,你不去找那些jī?”
“那你们也跟我回国去啰。”
“丁丁怎么能跟你回国去?她现在连中文都不会写不会认,说也说得不流利,回国去怎么跟得上?”
“我早就叫你别让丁丁把中文丢生了,你不信。”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还每星期送她去中文学校,你做了什么?”
“我跟她说话都是用中文。”
“切,你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她去上学的时候,你还没睁眼;她晚上睡觉了,你才回来。你跟她用中文说过几句话?”
他又不吭声了。
她坚持说:“即便她回去没问题,我回去也不行了,一把年纪,又是女的,到哪里去找工作?”
“你不用工作了,我养你。”
“我才不会那么傻呢,你养我,我看你的脸色吃饭?你什么时候想包二奶了,我gān瞪眼?”
“我包什么二奶?”
“那谁知道?不包二奶,在外面寻花问柳什么的,搞一身xing病,一样该我倒霉!”
“我们满家岭人不兴那些。”
“反正我是不回去的,也不准你回去。”
“我只是这么说说,我相信我不会落到做博士后那一步的。”
她也相信他不会落到那一步。
她收拾好了东西,拖着小旅行箱在屋子里走了几步,问丈夫:“你说我这样子人家会不会要?”
“会要。”
“你刚才不是还说人家只是让我当陪衬的吗?”
“哦,我那是说的工作。”
她扬起眉毛:“那你现在说的‘会要’是在说什么?”
“我以为你问我男人会不会要你呢。”
她忍不住笑起来:“我怎么会那样问?”笑完了,她又补上一句,“你的意思是我这样子会有男人要?”
“当然啦。”
她很开心,但故意说:“你算了吧,别装模作样了,明知道我们这种奔四的女人没人要了,故意在这里讽刺我们。”
“谁说没人要?她们都说外国人最喜欢你这样的女人了。”
“谁?你们实验室的几个女的?”
“嗯。”
“这你也信?她们是在变相拍你马屁呢。”
“不是拍马屁,是真的,她们说色教授就很喜欢你。”
“她们又没见过色教授,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又是你对她们说什么了吧?”
“我怎么知道?那天我陪你们吃过饭后,回到实验室去,她们都说这下色教授有机可乘了。”
“那你怎么没立即跑回来?”
“我有事,走不开。”
她呵呵笑着说:“有没有一点吃醋的感觉?”
“有。”
“那你以后要把我抓紧点,不然我就去找色教授。”
他叫起来:“我还抓得不紧啊?”
“你抓什么紧?成天都泡在实验室里,家里的事一点也不关心。”
“但是我不泡在实验室里,那些人就不好好gān活,就做不出项目来,人家就会断了我们的科研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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