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是好心提醒我,免得我戴了绿帽子还蒙在鼓里。”
“那他们为什么连个真名都不敢落?”
“谁愿意惹这些狐臊?”
“证据呢?他们向你提供证据了吗?”
“这就是证据!”
她讥刺地说:“如果写封电子邮件就成了证据,那这个世界不早就乱了?谁不会写电子邮件?我马上就可以写一封你跟小温乱搞的电子邮件。”
“你少往我头上扯。我行得正,走得端,没人敢说我半个不字。”
“我也行得正,走得端。”
“你行那么正,怎么会有人说你跟人乱搞?”
“这肯定是那几个没找到工作的同学写的,他们自己没找到工作,就想搞垮我的工作。工作没搞垮,就来搞垮我们的夫妻关系。”
“人家为什么要搞垮我们的夫妻关系?搞垮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不容她申诉,就狠狠地说,“对你我是死了心了,我只要你自己注意点,不要把病传给丁丁。”
“我已经采取措施了,她用她的洗手间,我用我的,我们的衣服分开洗。”
“像那双鞋子,就不该让她穿。”
“我已经放在洗衣机里洗过,并且烫过了。”
“我不许她跟你去J州。”
她一直在忍,到这里再也忍不下去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许她跟我去,她就不跟我去?我劝你也别太得寸进尺了,我这个人,一向冰清玉洁,从来没出过轨,连跟别的男人打qíng骂俏都没有过。我染上这个病,只能是从你那里来的,我没找你算账,你倒装起无辜来了?我警告你,你再这样胡言论语一句,我就跟你离婚!”
“离就离!”他打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拿离婚吓唬我?谁还怕离婚不成?我忍了这么久,是因为我有言在先,我不想天打五雷轰。既然你提出离婚,那就怪不得我了。”
她说“离婚”的时候,还只是脱口而出,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被吓住的,没想到他居然老早就在想离婚了,只是怕遭雷打才没率先提出,这真叫她yù哭无泪,寒彻心扉。她压住火气,冷冷地说:“你不必害怕天打五雷轰,离婚是我提出的,你不会遭雷打的。”
“行啊,你把离婚协议写好了,给我签字吧。”
“行,我现在就写。”她赌气到网上去搜寻离婚信息。
他没吃饭,也没带饭,向门边走去,但刚打开门,就被几个警察拦了回来。
一个白人男警官很客气地用英语说:“我们接到电话报警,说这里发生了家bào,是怎么回事?”
她急忙迎出去:“我们没打报警电话啊!你们是不是走错了门?”
“这里是1903号吗?”
“是。”
“那就没错。你家有小女孩吗?”
她看了看楼上,点点头。
警官问:“在楼上?”
“嗯。”
“我上去跟她谈谈。”警官见她想跟上去,马上做了个阻拦的手势,“你不要跟上来,我单独跟她谈谈。”
她很不放心,但又不敢跟上去,只好站在楼梯下望。另一个女警走上来,开始询问他们两个。
过了一会儿,男警下来了,丁丁也跟了下来。
她用汉语问:“丁丁,是你打电话报警了?”
“嗯。我怕他打你。”
“但他没有……”
“老师说报警要尽早,尽快。”
丈夫在这种英语场合就显得很局促,家里两个女人都能听懂警官的问话,但他却有点困难,经常需要人家重复几遍,甚至需要她替他翻译,所以他的脸色非常不好。
两个警官询问了一阵,证实他没打人,便问她:“你觉得自己受到威胁了吗?”
她连忙说:“没有,没有,他从来不打人。”
“有没有对你使用冷bào力?比如言语伤害。”
这个她答不上来了,如果她说没有,那就是在撒谎了,她可不想当着女儿的面撒谎;但如果她说有,丈夫很可能会被带走。她只好硬着头皮说:“没有。”
警官又问丁丁:“你觉得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了吗?”
“不是我,是我妈妈。”
“但是你妈妈说她没受到威胁。”
“她受到威胁了!我没有撒谎!”
警官安慰说:“我知道你没撒谎,你做得很对,应该报警。现在你认为你自己的个人安全受到威胁了吗?”
丁丁犹豫了一阵,看到妈妈恳求的眼神,只好说:“没有。”
于是两个警官在恭祝他们圣诞快乐后就告辞了。
两个警官一走,爸爸又威风起来了,指着女儿说:“好啊,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报答老子?”
“老子没有养我。”
“老子没养你吗?难道你是野狗养大的?老子现在都还在养你,你吃的用的,哪样不是老子挣来的。”
女儿大声说:“老子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没有养我!”
她差点笑起来:“好了,丁丁,你还是上楼去吧,我跟你爸爸说话。”
女儿上楼去了,她低声说:“你在孩子面前带什么‘老子’?说起来还是知识分子,也这么开口闭口‘老子老子’的,你女儿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还以为你说的孔子老子的那个老子呢。”
他转而向她撒气:“不是你平时挑唆,她会想到报警?”
“你没听她说吗?是老师教她的。”
“哼,不教学生孝敬父母,还教学生打电话让警察抓自己的爹,要这种混账老师gān什么?”
“不是老师混账,而是你混账。你自己没照镜子,不知道你那张脸看上去有多凶,孩子能不害怕吗?今天如果不是我嘴下留qíng,你就被抓去了,圣诞节去蹲监狱,再判你关几个月,看你那时知不知道后悔。”
他死要面子地说:“你要是后悔没把我送监狱里去,现在就去叫他们回来,我在这里等着。我就不信,我一没打你,二没骂你,他们还敢把我整进局子里去?”
她真的恨不得把那两个警官叫回来,把他关监狱里去,哪怕只关一两个小时,也至少可以证明她说的没错。
但她还是及时地忍住了。
他站起身:“不叫警察了?不叫我就去实验室了。”
“你不吃饭了?”
“哼,现在还吃什么饭?气都气饱了。”
丈夫走了,她马上到楼上去看女儿,发现女儿正在房间里哭。她赶快过去搂住女儿,安慰说:“丁丁,没事,爸爸和妈妈争论点事,没关系的。”
“妈妈,为什么我的爸爸这么凶?”
“他误会了妈妈。”
“为什么他要误会你?”
“因为他听信了别人的谣言。”
“别人为什么要造谣?”
“因为他们看到妈妈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而他们没找到,所以他们嫉妒,不服气。”
“他们是谁?”
“我也不知道。”
她安慰了女儿一阵,终于把女儿安慰住了。
女儿小声说:“我还是想穿那双鞋。”
“那我们就从垃圾箱里拿出来,洗洗再穿。”
“爸爸看到会不会发脾气?”
“他看不到的。他每天都早出晚归,成天待在实验室里,怎么会看到你穿什么鞋呢?”
女儿缩缩脖子,跑到楼下拿鞋去了,然后她帮着女儿把鞋放进洗衣机里去洗。等洗衣机开转了,她对女儿说:“走,我们到楼下去吃圣诞大餐。”
其实她根本没心qíng吃什么圣诞大餐,但她不想让女儿跟着过一个凄凄惨惨的节日,只好拿出百倍的勇气,戴上一副快乐的面具,跟女儿一起庆祝圣诞。
7
丁乙一直忍着没把这事告诉姐姐,不想破坏姐姐那边圣诞节的祥和气氛。但第二天,姐姐打电话来了,她听到那边背景里有圣诞音乐,很柔和很圣洁的感觉,想到自己这个倒霉的圣诞节,喉头就起了哽咽。
姐姐不知qíng,欢快地问:“妹,圣诞节过得好吧?今天没出去抢购?”
她本来不想搅扰姐姐的愉快心qíng,但心里真是堵得慌,怎么也忍不住,一下就把昨天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姐姐有点惊讶:“真没想到昨天还闹了这么一出,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还好好的。”
“是从他回来吃饭时开始的。”
“其实把话说开了也好,至少你现在知道他到底是在生哪门子气了。”
“不知道是哪个黑心láng肝的家伙,居然给他写电邮告我的黑状。”
“有可能是你的哪个同学写的,红眼病,自己没找到工作,就想让别人都跟着他们倒霉,J州那边他们肯定也去挑过了,但没成功,所以又来挑你们的夫妻关系。”
“难道那封电邮是王丽写的?或者是丁宁写的?”
“你想办法让小满把电子邮件打开你看看,我教你一个方法,可以查到发信人的IP。”
“查IPgān什么?”
“查到了IP就有可能查出是谁发的那封电子邮件,可以告他,一来洗刷你自己,二来惩罚一下恶人。这种人,你不惩罚他,他会变本加厉,再去祸害别人。”
“但我不知道小满会不会让我看他的电邮。”
“你跟他好好说说,他应该会给你看的,你看一下对他又没什么损害,他gān吗不给你看?”
她xing急地说:“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现在?去他实验室?那丁丁怎么办?”
“我可以把门锁上。”
“别,那太危险了。你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把那封电邮转发给你就行了。”
“转发也可以看到IP?”
“也可以。”
她当即给丈夫打电话,让他把那封诬告信转发给她。
但他说:“我已经删了。”
“你删了gān什么?”
“我不删gān什么?留在那脏我的眼睛?”
她好说歹说,动之以qíng,晓之以理,但他一口咬定已经删了,她只好挂了电话,转而向姐姐汇报:“他说他删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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