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学毕业,找工作又成了证明自己、得到他人认同的一种手段。她在国内的时候,找工作算是比较一帆风顺的,虽然不是什么肥缺,但还算不错。
但你在一个领域得到承认,不能代表你在另一个领域也同样得到了承认。
比如找对象,就不能用找份好工作来代替。
你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成了女qiáng人,你在工作和事业领域得到了承认。但那不等于你在爱qíng和婚姻领域也得到了承认,你还得在爱qíng和婚姻的领域里打拼,求得某人的承认。
这个承认可以是短期的,也可以是长期的。
那么人们总希望自己的婚姻白头到老,是不是希望能找到一个人,他一生都承认你认可你呢?
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挽手在路上散步,那就等于是一幅活动广告:看哪,那对老人,多么相亲相爱!
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看那个女人,她得到了一个男人一生的承认和认可,可见她是值得人爱的。
而如果你跟配偶中途离婚了,那就等于在向世人昭告:看那个女人,连一个男人都拢不住,她能好到哪里去?
男人成了衡量女人的砝码。
现在她从“白头到老”的迷雾里跳出来了,终于看清了自己,看清了周围的人,也看清了这个世界。
她的价值不需要任何男人的爱qíng来证明。她就是她,可爱就可爱,不可爱就不可爱。获得一个男人的爱,她的可爱值不会提高;失去一个男人的爱,她的可爱值不会降低。
男人不是砝码,他不是用来称量女人的,他有自己的头脑,有自己的看法和爱好,而且他的看法和爱好经常是错误的,至少不是百分之百正确的。他爱上谁,不爱谁,并不完全是由这个“谁”来决定的,男人有他自己的看法。世界上有很多好女人离了婚,甚至被她们的丈夫抛弃了,但那不等于她们不可爱,只是她们的丈夫不再爱她们而已。也许从来都没爱过,但那又怎么啦?照样不改变女人的价值。
她决定从此享受生活,让“白头到老”靠边站!如果跟谁白头到老了,她不会反感;如果没跟谁白头到老,她不会难过。
一切顺其自然。
比尔看上去很文静,像个成天手捧文艺书籍静心阅读的主儿,但其实很好动,骨子里充满活力,几乎每个星期都有安排,最开始大多与中国有关,比如邀请她去学校参加食品义卖,家长们有的烤蛋糕,有的做点心,拿到学校门口去卖,为班级募捐。
她也去了,卖的是自己手工做的水饺,很受欢迎,为丁丁的班级募到了十几块钱。
后来比尔又邀请她向学生们介绍中国的端午节,她使出浑身解数,和丁丁一起花了很多时间,收集图片,写演讲稿,做幻灯片,让丁丁的同学们大开眼界。
然后比尔就开始引进美国文化了,邀请她们母女去看棒球赛,有本市球队参加。比尔是本市棒球队的拥趸,只要有比赛,都要想尽办法去捧场。
但她一点也不懂棒球,为了不显得太外行,她专门上网去搜寻了有关信息,不仅了解了本市棒球队的历史和丰功伟绩,还初通了一点棒球比赛规则。
到了赛场上,比尔和丁丁大声呐喊,激动异常,她虽然没那么激动,但受了两个家伙的影响,也非常兴奋。
还有音乐会,还有郊外远足,很多很多的花样,几乎每个周末都有安排。她从来没这么放肆地玩过,年轻谈恋爱的时候都没有过。现在好像返老还童了,仿佛在弥补若gān年前的不足。
姐姐跟她开玩笑:“妹,真羡慕你,搞得我都想离婚了。”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不是玩得太疯了?论文都没写完。”
“论文什么时候写都行,但爱qíng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这是爱qíng吗?”
“当然是爱qíng。是不是还觉得一定要白头到老才算爱qíng?”
“呵呵,早不那样认为了。”
“你跟他在一起开心,那就是爱qíng。你不觉得你很开心吗?我觉得你最少年轻了十岁!”
“我真的很开心,而且不cao心这种开心能延续多久,或者有没有结果。”
“如果cao心,那就不开心了。”
“真没想到我的生活也可以过得这样轻松自在!”
连女儿都注意到了她的巨大变化:“妈妈,你以前没有生活,现在才有。”
“为什么说我以前没有生活?”
“你什么都不gān吗,就是上学、做饭、照顾我、照顾爸爸,没有你自己的生活。”
“现在我有自己的生活了吗?”
“是。”丁丁想了想,又说,“爸爸也没有自己的生活。”
“是吗?”
“他是个工作狂,成天待在实验室里。”
“你想他吗?”
丁丁耸耸肩:“不怎么想。”
“你是怎么知道我和爸爸离婚了的?”
“上次打电话我问他,他告诉我了。”
“嗯,但他叫我不要告诉你,因为你叫他不告诉我的。”
“我叫他别告诉你,他还是告诉你了。”
“妈妈,为什么中国的女人要为离婚感到羞耻呢?”
“不知道,但我没感到羞耻啊。”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不开心。”
“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她有点尴尬:“可能我不太了解你,我以为你会不开心。”
“你开心我就开心,你不开心我就不开心。”
她搂住女儿:“妈妈都是看你的,你开心妈妈就开心,你不开心,妈妈就不开心。”
“你的话是跟我学的。”
她心头一震,难道语言习惯也能遗传?
她没来由地问:“如果你爸爸跟别人结婚,比如那个温阿姨。你开心吗?”
“他开心我就开心。”
“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妈妈,如果爸爸跟温阿姨结婚,你开心吗?”
“我?我跟你一样,他开心我就开心。”
“爸爸会跟温阿姨结婚吗?”
“我不知道,随便问问。”
“你会跟比尔结婚吗?”
她一愣:“我不知道,我们只是一般朋友。”
“他吻过你吗?”
她又一愣:“啊?没有,没有,我说了,我们只是一般朋友。”
“等我升中学了,你们还会做朋友吗?”
“呃——你希望我们做朋友吗?”
“希望。”
“那我就继续跟他做朋友。”
“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
5
她本来计划chūn季学期就完成论文的,但结果玩得太多了,没能完成论文,只好推到夏季学期毕业。
比尔暑假期间要到中国去旅游,并到一家师范学院开暑期英语班,就地赚钱,就地消费。她刚参加工作,不好意思休假,只让比尔帮忙把丁丁带回中国跟爷爷奶奶生活一段时间。正好姐姐也要把两个孩子送回中国看爷爷奶奶,于是比尔当上了孩子王,带着三个孩子去了中国。
她就趁这段时间好好写论文,最大的消遣就是跟姐姐一起逛逛商场,聊聊生活,跟孩子和父母打打电话,也跟比尔通电话,过得很惬意。
她卖房子的事终于有了眉目,当然是在她降了不少价之后,而且地产经纪个人还许诺给买主百分之二手续费的回扣,这样才笼络到一个买主,已经签了约,定好了卖房jiāo割时间。
她把卖房时间定在暑假里,准备回去答辩的那几天,顺便就把卖房的事搞定,只需要跑一次。但地产经纪说房产是他们夫妻两人名下的,所以满先生也得到场签字才行。
于是她打电话给他,想通知他卖房的时间,但接电话的人说:“满博士的实验室已经关闭了。”
她一惊,很有一段时间没跟他联系了,但她一直在替他管账付账单,没发现什么异常,怎么突然一下,他的实验室就关闭了呢?
她追问:“为什么关闭?”
“不知道。”
她赶快打电话给韩国人,但韩国人也不清楚:“我六月中就结束了实验室的工作,转到圣玛丽医院来了,我没听说他实验室被关闭的事啊。”
“是不是上面解散了他的实验室?”
“没听说啊。”
“你不是说过要揭发他们的吗?”
“但我也只把qíng况告诉了贝德利博士,他号称是本专业的鉴定专员,专门写这类揭露文章的,但他没权解散满博士的实验室吧?”
“是不是他向基金会的人反映,他们停了满博士的科研基金?”
“应该没这么快吧,我还没看到他的文章发表呢。”
“你走之前实验室没事吧?”
“没有啊,大家都在那gān得好好的,法国人还在申请延期签证。”
她知道那个实验室雇的大多是外国人,一旦解散,就意味着那些人的身份都成了问题。她焦急地问:“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前夫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啊,会不会去了温那里?”
她一拍脑袋,怎么就没想到这上面去呢。她谢过了韩国人,马上给小温打电话:“你们以前那个实验室关闭了,你知不知道你们满老板去了哪里?”
小温似乎很吃惊:“关闭了?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们数据造假的事。”
“你怎么还在‘造假造假’呢?我已经给你澄清过了,我们没有造假。”
“你跟我澄清没用,现在有号称你们行业内鉴定专员的人在写文章揭露你们,你去对他澄清吧。”
“什么鉴定专员?我没听说过。”
“是一个叫贝德利博士的人。你最好防着他点,如果他把你们的事揭露出来,你也免不了受影响。”
“你别吓唬我了,我现在不搞那行了,他能把我怎么样?难道连书都不让我读了?”
她知道小温嘴巴硬,也不想多说,只问:“你知不知道满老板去了哪里?”
“他没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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