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觉得世界上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他碰你一下,你就恨不得冲十遍澡,甚至把他碰过的那块挖掉;另一种是如果他碰你,你不会反感,因为他是你的男朋友或者丈夫,他碰你是合理合法、天经地义的;现在看来还有第三种男人,就是你看到他,明知你不该碰他,他也不敢碰你,但你就是渴望被他抱在怀里……”
她觉得柳青说的三种感觉还不全面,应该还有第四种感觉,那就是她现在体会到的那种感觉。
一个穿着衣服的JASON给她一种帅感,她喜欢看他,看他的一举一动,觉得他一举手一投足都很帅,很舒展,很优雅,很从容不迫。那样看他的时候,她有一种希望他伸出双臂、把她温柔地搂在怀里的冲动,她觉得那应该是一种很美很惬意的享受。但一个不穿衣服的JASON给她的是一种xing感,一种咄咄bī人的xing感。今天在泳池里,她看见了他除泳裤遮住部分以外的每一块肌ròu,每一个部位,即使是遮住的部位,也只是被泳裤遮住了颜色,形状还是不能完全遮住的。
她突然明白有些小说里写到过的那种女xing对一个男xing躯体的渴慕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以前读到那样的描写的时候,只觉得是对女主人公爱慕男主人公的另一种说法,但现在她体会到那不是通常所说的qíng感上的思念,而是真正的身体上的渴望,仿佛希望他使劲地搂她抱她,把她骨头揉碎了才解恨一样。
她觉得这种感觉应该说是人类最原始也最富有生命力的感觉。羞耻感和道德观是有时代xing社会xing的,但人类异xing间xing的吸引则是随着人类的诞生就诞生了的,也必将随着人类的存在而存在。如果哪一天这种异xing间的吸引不存在了,人类的xing活动就不再是人xing的,而变成社会xing的、机械xing的了,或者说人类就不会繁衍更新,也就消亡了。
男xing感觉到xing的冲动,享受xing的乐趣,没有人会说半个不字,除非他用不正当的手段满足他的xing冲动。但如果一个女xing感受到xing的冲动,享受xing的乐趣,就会有人骂她“贱”,骂她“不正经”,有时连她自己都会有羞耻感,这也太不公平了吧?难道那些对丈夫毫无“xing趣”,仅仅是屡行做妻子义务的女人才不贱、才是正经的?也许从社会的角度看她们是正经的,但从人xing的角度看,她们是受难的一方、被迫奉献的一方,即使不说是不正常的,至少也是不人道的。
她决定不为自己的这种感觉感到羞耻,相反,她要为自己庆幸。如果一个女xing一生没有对任何一个男人产生这种感觉,只能说是一种缺憾,是先天不足,后天不幸。她想到她对董浩和峰的感觉,再想到自己现在对JASON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个不问对象胡乱动qíng的人。跟董浩在一起,可以说是历尽苦难,毫无xingyù;跟峰在一起,可以说是加以开发,尚能动qíng;而跟JASON在一起,则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她觉得这也并不是个年龄的问题,不是因为她以前在沉睡而现在觉醒了,因为她不止一次地看到过冯超只穿短裤的样子,但她并没有任何渴慕的感觉,只不过是看见了一个光身,两条光腿,仅此而已。
她不知道JASON看到泳池里那些脱去了平日包裹的女xing躯体会有什么感觉,如果他不是GAY,那他应该也是有感觉的。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背上开口很低的泳衣,虽然不是比基尼式的,但也把身体刻画得玲珑浮突。JASON曾经跟她在一个泳道呆过,难道会视而不见?会不会他现在也躺在chuáng上胡思乱想?艾米说了,“如果他是GAY,他会不敢碰你吗?”,那说明他躲着不碰她,是因为他不敢碰,他为什么不敢碰呢?当然是因为一碰就要起反应。
她想,男生应该更容易起生理上的反应,一对男女拥抱接吻,当女生还在感受jīng神上的甜蜜时,男生往往已经雄纠纠,气昂昂,准备跨过鸭绿江赴朝参战了。也许JASON现在正在……?
她鬼使神差地给JASON打了个电话,问他想不想去开车兜兜风。他很抱歉地说他今晚没空,有个PROJECT马上要DUE,他正在DEBUG一段CODE。她很失望地挂了电话,觉得好像被他打了一耳光一样,似乎他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差不多就等于是投怀送抱而被他一掌推开了。
听说男生在没有女朋友或妻子的时候,隔三差五的,都是边看美女图像边打手枪。她想JASON也肯定是这样,既然他没女朋友,日常需求自然是自力更生了。现在说不定正在对着美女照“DEBUG”他自己呢。想到这里,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遗憾,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宁可làng费子弹,而不把它用在战场上呢?你要是早点结婚,说不定已经造出好几个小JASON了,完全是làng费宝贵的资源能源,该当何罪!
她知道有很多男生,有时不一定是因为爱qíng,仅仅是因为生理上的渴求,也会找个女朋友渡难关。她想起柳青爱辛明,qíng之深,爱之切,爱到想为辛明渡难关的地步,即使只是他“池满则溢”的对象,也心甘qíng愿。她想,我当然也愿意那样帮JASON,但现在好像不仅仅是帮他,是连自己也一起帮了,或者竟然是想他帮她。她在心底对他说,虽然你是电脑博士,但有些CODE,可能我来帮你DEBUG会比你自己DEBUG效果更好。
她觉得身体发烫,完全跟感冒了发烧一样。她滚到chuáng的里侧,把整个身体贴在冷冷的墙壁上。她知道隔着这面墙,就是JASON的chuáng,她看见他是把chuáng靠这面墙摆着的,所以她也把chuáng靠这面墙摆着,这样就相当于跟他睡在一张大chuáng上,只不过中间隔了一面墙。她用手指在墙壁上划着JASON几个字母,心里说着:JASON,COMEHERE!IWANTYOU!ILOVEYOU!
后来她慢慢沉入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她恍恍惚惚地听见了JASON的说话声,她想,我是不是又要做色梦了?但她又听见了SALLY的说话声,心想可能不是梦吧,她努力挣扎着醒过来,真的不是梦,是JASON在客厅里说话:“找件衣服把他包一下。”
她赶紧跳下chuáng,跑到客厅,看见JASON抱着多多,在往门边走,她问:“怎么啦?”
“多多有点喘,得送医院。你把门关好,回去睡吧。”他边说边向外跑,很快就消失在门外了。
SALLY拿着一个手提包,从卧室跑出来,匆匆地说:“对不起,把你吵醒了。”也跟着跑出去了。
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抓了一件外衣就跟着跑出去,反手把门带上,跌跌撞撞地下了楼,边跑边喊:“等等我,我也去!”
她从来没见过JASON这样野蛮地开车,不管红灯绿灯,一路直闯,好在半夜没什么车,但肯定被路口的自动摄像给摄下来了。有两个路口有别的车在前边挡住,只得停下等红灯,她听见他从牙齿fèng里骂道:“DAMNIT!”
SALLY抱着多多,嘤嘤地哭。多多的呼吸声象拉风箱一样,短促而又吃力,嘶嘶拉拉的,好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她也意识到事qíng的严重,焦急地看着多多,看到一条小生命正在拼命地挣扎,想要维持体内所需的氧气,她恨不得帮他吸进几口,在心里说:你使劲啊,使劲地吸气啊,你不吸进氧气,怎么能活下去呢?但她听见多多的喉咙或者肺部好像被什么堵塞了一样,只剩下一条很细很细的fèng,而且随时都有完全堵上的可能。
到了医院,多多进了急救室,他们三个人在外面走廊上等候。SALLY不肯坐下,要站在急救室门边,急切地向每一个进来出去的医生护士打听多多的qíng况。CAROL看着JASON,觉得他神qíng焦虑,脸色苍白,医院里空调打得很低,但他额头上仍有汗珠,她真担心他也病了。她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你没事吧?”
JASON说:“我没事。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什么也不用说。”
她赶紧走到SALLY身边,握住SALLY的手,SALLY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紧紧地握着,两眼紧盯着急救室的玻璃门,虽然从那里什么也看不见。
等多多从急救室出来的时候,已经象个没事人一样了,呼吸平稳了,笑嘻嘻的,简直叫人以为刚才是做了一个噩梦。
回家的路上,SALLY一再检讨自己,说不该让多多游那么长时间泳,又说不该不买车,搞得每次麻烦JASON。
JASON说:“你不要这样想。我劝你买车,只是说平时带多多上上麦当劳什么的方便一些。遇到这样的事,即使是买了车,你也还是叫我吧。如果万一我不在家,就叫静秋吧,她开了很多年的车,人也比较冷静,比你新手开车要保险一些。以后买保险买个COVER多一些的,贵一点,但对孩子有好处。”
回到家,JASON把多多抱上楼,放在chuáng上,对SALLY说:“你把药方给我,我现在去把药拿回来吧,我知道有个24小时开门的药房,但不在我们刚才回来的路上。”
“你也累了,还是明天去拿吧。”SALLY不好意思地说。
“我没事,明天我要去S州,下星期在那边有个INTERVIEW。我今天把药拿回来,免得你明天又要找人帮忙。”
SALLY把药方给了JASON,CAROL说:“我也跟你去。”她怕他不让她去,赶快向门外走。JASON跟了上来,但没叫她回去,两个人一起下了楼,来到他车前。他为她开了车门,看她坐了进去,他手扶在车门上,对她说:“今天要谢谢你,你帮了很大忙。YOUAREAKINDGIRL!”
她没说什么,因为她有点惭愧,她那时跟着跑去,是因为想跟他在一起。她想,他说她帮了很大忙,可能是指她握着SALLY的手,而那是他不好做的,所以说她帮了很大忙。她感觉到一种做了好事之后的喜悦,原来帮人的感觉是这么好啊,难怪JASON老帮人。
在药房等配药的时候,她问:“怎么今天你车里没放《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
“噢,SARA前天坐车时,换成了她爱听的CD。”
“你前一段时间一直在练《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这段时间怎么不练了?”
他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前一段时间在练《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
“因为我那时每天坐在R栋后面的糙坪上听你弹吉它。”她坦率地说,“听到你的音乐,我就想到《此人无故事》的作者楚天有关爱的缺憾美的论述,常常莫名其妙地就流下泪来。你那时肯定不知道,有一个人会傻乎乎地在冷风中坐在你窗外听你弹琴。”
他转过头望着她,她也勇敢地望着他,一点不退缩她的视线。她发现他的眼神很奇怪,既不是听到人示爱时的得意欣喜,也不是被人qiáng加一份爱的厌恶烦恼,说不清是什么,有点像刚才在医院急症室外面等候时的那种眼光,好像是一种担忧,一种痛苦,甚至是一种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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