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息青任他笑,岿然不动,翘着嘴角继续熨衣服。
陈辄文笑了一通,想起了自己起chuáng的目的,他要去……尿尿,于是说了一声,就放开陈息青准备去洗手间。陈息青听他这么一说,顺手关掉熨斗,放在熨衣板的架子上,再顺势抓住了急着要去上厕所的人的手,偏头看他。
“我……我要尿尿。”陈辄文憋得好委屈。
要去尿尿么?看你刚刚笑得那么开心,陈息青心里想着,脸上带笑,手上的力道丝毫不肯放松:“去呀。”
“可是……”可是你做什么拉着我不放啊……天呐要急死了。
陈辄文憋得厉害,就见陈息青微微翘起的嘴角,一副逗他的表qíng。
好吧,这样的陈息青,看在陈辄文的眼里,怎么形容好呢,就是坏坏的,得瑟的,让他想要某天在chuáng上把场子找回来。然而现在……天呐果然还是好想上厕所!
陈辄文看了陈息青一秒,gān脆拉着陈息青一起进了洗手间,似乎接近洗手间一点,就能好过一点。
关上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个好整以暇看着,等着对方的进一步行动;一个心想天呐我怎么把他拉进来了?他看着我怎么尿,会尿不出来的啊。
陈息青问:“这是要我看着么?”
陈辄文飞快地答:“不是……”
“那,把我拉进来gān什么?”
陈辄文被bī急了,颤颤巍巍伸手准备掏鸟。
然而动作很慢,陈息青继续逗他,看他快要憋出眼泪了,于是在一旁打开水龙头洗手。
尿急时候这种急促的水流声什么的,简直要命,陈辄文觉得头顶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艰难地:“你……要不要先出去一下?”
洗手的人当没听到,往手上倒了些洗手液:“先洗个手。”
这一洗,洗了二十几秒。
于是这天,陈辄文尿了人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次尿。
陈辄文上班,其实是想给自己放假就能放假的,今天明天他给自己放了两天假,之所以骗陈息青说自己出差,其实他是想独自去一次陈息青家。
吃过早饭,拖着装有陈息青熨好的衣服的行李箱,陈辄文开车直接去了陈息青的家。
上次来这边,陈息青一身的伤,带着自己来接爷爷。
那个时候陈辄文就在想,陈息青和父母的关系处得这么僵,当面对话已经不一定有效了,自己必须做点什么。虽然他内心非常恼火陈爸的做法,但是对方毕竟是长辈,毕竟是陈息青的爸妈,所以无论怎样,他得来一次,和陈爸陈妈当面对话。
来之前的几天,陈辄文已经从顾沁那里打听陈爸陈妈的喜好,断断续续买了一堆非常走心的礼物,满满地装了一后备箱,又向顾沁要到了她爸妈的电话,让她不要告诉陈息青,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开始了今天的行程。
一个半小时,陈辄文就到了陈息青家的小区。
陈爸要到中午时候才回来,现在是上午,家里只有陈妈。
这是陈辄文第一次见陈息青的妈妈,陈息青的妈妈眉眼之间和陈息青特别像,像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如果她走在大街上,陈辄文会在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一定和陈息青有血缘关系。
可能是因为太像了,陈辄文见陈妈的第一眼,就觉得有点亲切的感觉。
年过五十的女人,保养得并不是很得当,眉宇之间有一丝展不开的愁绪,也许是因为长期以来为了儿子的事心qíng压抑,她的皮肤保养得并不好。但是,不难看出,陈妈年轻的时候一定非常漂亮,这一点也可以从陈息青和顾沁的颜值上看出来。
陈辄文带的礼物当中,必不可少有好烟好酒,还有各种补品,除了这些,还有陈息青妈妈这个年龄适合用的护肤品之类。
买的种类很多,很杂,但是每一样拿出来,都知道是经过jīng心挑选的。
陈息青的妈妈叫顾爱芳,是个xing格温和没有太多主见的女人,这么多年来温顺惯了,陈爸qiáng势,她几乎什么都是听老公的,陈息青的事,当然也是。
那时候,她甚至为了让儿子迷途知返,做出过她这一生中最最激烈的事qíng——以死相bī。
她太害怕了,害怕儿子变成肮脏的异类,也害怕丈夫把儿子打死,更害怕陈息青出了家门以后就都不回家了,所以在陈息青在外漂泊不肯回家时,说出过:“息青,你回家认错吧,你不回家妈妈也不想活了。”
后来,顾爱芳摔断了腿。
陈息青回来后哭到不行,她想要儿子改错,所以狠着心对陈息青说出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句话:“都是你,妈妈瘸了。”
都是你,妈妈瘸了。
确实,这句话的杀伤力挺大,陈息青后来那段时间,每每都在梦中被这句话折磨得要疯。
顾爱芳很矛盾,她摔断了腿都是自己选的,可是她没什么办法,有时候她会觉得都是自己的错,又有时候会懊恨,为什么自己的儿子是个同xing恋,如果不是,现在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不会是这种生生分离的状态,她不会瘸,后来很多事也不会发生。
顾爱芳每天就这么想着,时而想得通,时而想不通。
所以当陈辄文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没张嘴眼泪就先滚下来了——看上去和自己的儿子一样,都是长得周周正正gāngān净净的,为什么就是同xing恋呢?
他的家长是不是也很难过呢?辛辛苦苦拉扯到这么大,说喜欢同xing就喜欢同xing了,怎么接受得了?
顾爱芳想陈息青,想得伤心,眼泪不停。
陈辄文多少知道一点陈妈的事,这个时候,他先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手里提的东西,然后递给陈妈一张纸巾擦眼泪,一边以一种温和却又不会失礼的姿势轻轻拍拍顾爱芳的背,等她慢慢平复了些,这才开口:“阿姨,我是陈辄文。”
顾爱芳擦着眼泪,没有说话。
陈辄文又认真地说:“我是真心对息青的。”
第66章
陈辄文说得诚恳,神qíng更是很认真,当他认认真真对一个人说话的时候,仿佛周身有一种磁场,能让人去相信他说的话。
顾爱芳听得更是眼睛又红了,她仔细地看着陈辄文,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和想象中的带坏陈息青的人不太一样——斯斯文文,并且在说话的过程中听的出来,这个孩子很懂礼貌,肯定家教也很好。
家教很好的家庭,为什么也会出同xing恋?顾爱芳不理解,她红着眼睛问陈辄文:“你喜欢……喜欢男孩子,家里人知道吗?”
“他们都知道,而且,都尊重我的选择,一直以来,我都非常感谢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陈辄文其实也在聊天的过程中,慢慢了解顾爱芳是个什么样的人。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没有坏心眼,xingqíng柔和,简单地说,其实就是比较保守,是个非常安静的女人。
她不太有主见,对于新的事物的接受度也不是很高。但是,如果周围有这种所谓的新事物出现,并且被别人接受了,她的接受度就会相应地变高一点,看得出来,那个时候,她的思维会变成“别人家也是这样的啊”——陈辄文抓住了这一点,慢慢慢慢地跟她讲家里的事qíng,灌输一种思想。
当顾爱芳听到陈辄文的奶奶去学校,跟一群歧视陈辄文的师生讲道理的时候,她整个人的眼神,乃至jīng神状态都不太一样了。
“……真的吗?”似乎不太相信会有这种事qíng,儿女是同xing恋,不是应该关起门来好好教育的吗?这是一件很可耻的事qíng,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为什么还会有家长非但不教育自己的孩子,还要去教育别的说孩子不好的人?
为什么陈辄文的奶奶,作为比自己还长一辈的人,竟然可以接受?
“是的阿姨。”陈辄文回忆起那个时候,他低头站在教室后门,看着矮小的心灵园丁舌战教室里的那群人,句句犀利,说得那一群人哑口无言。
后来,有人讲不过道理,就对心灵园丁爆粗口。想想,一个高中生,面对着瘦小的老年人爆粗,是多么一件不合适的事qíng,陈辄文在学校被骂了无数次变态也没有那么生气过,听到有人骂他家心灵园丁,立即炸了,扑上去就把人给揍了。
再后来,无论是日常在学校,还是转学,陈辄文一直都记得心灵园丁对他的鼓励的笑——在世界观、价值观,或者说自己的信念还没能坚定的年纪,在这样一条需要有引导者的路上,心灵园丁给他鼓励,给他支持。
陈辄文在那个时候,真的觉得他家心灵园丁就是他一辈子的女神,虽然后来他回家之后,因为打人被心灵园丁揪着耳朵训了一通。
顾爱芳一句一句地听着,她第一次知道还有家庭对待同xing恋子女,是这么一种处理方法。
这样的包容,闻所未闻。
那,以前对陈息青用的方法,错了吗?那些提到同xing恋就很不齿的人,那些嘲笑,他们……难道他们不是对的吗?帮这些孩子返回正途,难道……错了吗?
她想不明白。
说起来,顾爱芳这种xing格,不是很容易被陈息青说服么?但事实不是,陈息青能影响她,但毕竟不如陈爸这种所谓权威影响得深。
而陈辄文,作为“别人家的孩子”的现身说法,言辞诚恳,她会信,但是是不是会很快又被陈爸影响,这个陈辄文并不清楚。所以他想着,过段时间,可能需要麻烦一下军师心灵园丁出一次马。
不为别的,就为帮顾爱芳坚定一点:同xing恋不是肮脏的病,两个人互相喜欢彼此认真就好,孩子的幸福,比外人的指指点点更重要。
再有就是,至于长辈,其实无需过多gān涉成年儿女的人生。
“阿姨,喜欢同xing不是病,不是什么丢人的事qíng。只要是认认真真地喜欢,认认真真地在一起过日子,也会很幸福的。”陈辄文说着,顾爱芳就看着他的眼睛。
顾爱芳那双眼睛,确实和陈息青像得厉害,此刻那双眼睛里,除了听到新事物的震惊和还没能消化得了的不可置信外,还有一种不太好意思开口的感觉。
陈辄文“阿姨,你说。”
顾爱芳停了几秒钟,抬头问:“息青的爷爷……”
“爷爷啊,爷爷现在很好的。”陈辄文准备得很齐全,爷爷生病治疗的一套资料都带了过来,虽然那些什么指数之类,顾爱芳不一定听得懂,但是陈辄文还是一页一页地展开,一点一点转化成简单的语言,告诉她,爷爷现在qíng况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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