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读_priest【完结】(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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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闻舟听得一阵惊疑不定——这和他之前推测的不太一样。

  这个神秘的第三方势力虽然不择手段,但仅就抓捕卢国盛、曝光基地的目的来看,跟警方的目标是一样的,他本以为这是类似于“义务警察”或是“复仇者”之类的角色,肖海洋甚至还生出过“和顾钊有关”的疑虑,可是现在听起来……倒像跟魏展鸿他们是一伙的,只不过后来闹了内讧。

  现在这些犯罪集团闹内讧,都开始流行利用警察了?

  骆闻舟追问:“你们怎么约定的?”

  “他们要求,如果有人通知我们处理卢国盛,我要无论如何保住卢国盛一条命,只要让他留口气就行,至于是残废还是重伤,那都不管,到时候会有人接应我们,先把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骆闻舟立刻追问:“安全的地方在哪?”

  “一只眼”听完,笑了起来:“警官,拿钱办事,先拿钱还是先办事,是看谁求谁,这事儿是我求人家,我得把人家jiāo代的事办妥了,才能有‘收成’,在那之前,他们不可能会信任我,也不可能告诉我要把我送到哪去……反正什么都没来得及办,我就被你们抓过来了。我还想那个A13是警察混进来的卧底诓我呢——哈哈,现在我到这来了,怎么说呢,这地方也是个‘安全地点’,起码在这我夜里能睡个好觉,不用提防半夜三更有人进来捅一刀。”

  骆闻舟审完“一只眼”,思虑重重地走出来时,一眼就看见费渡在门口等他。

  “王潇来了。”费渡简短地告诉他。

  骆闻舟还没从一只眼透露出的信息里回过神来,当即一愣。

  “我刚给她家长打了电话,找了个女警陪着,”费渡正色说,“但这事很不对劲。我当初给王潇留下号码,其实只是为了安慰她,成长经历和家庭背景塑造出来的人格,很难被外人三言两语影响,即使改变也是个漫长的过程,一时逃脱不了固有观念的桎梏。王潇这种女孩,从小缺少亲密关系,习惯于被忽视,对别人的目光非常敏感,不是那种敢为了自己挺身而出的类型,特别是在创伤还没有修复的时候。”

  “所以是什么原因?”

  费渡皱了皱眉:“王潇告诉我,她准备出国了。”

  他一皱眉,骆闻舟就下意识地跟着他皱眉,回过神来,骆闻舟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费渡的眉心,qiáng行把他往一起拧的双眉分开了,问:“她家哪来的钱,有没有可能是学校或者涉事学生家长想息事宁人?”

  费渡被他推得略微往后一仰,有点无奈,表qíng却随之柔和下来:“前脚拿了人家息事宁人的钱,后脚就到公安局来报案吗?”

  “要是我,我就这么gān,坑王八蛋的钱,再让王八蛋管我叫爸爸。”骆闻舟吊儿郎当地在费渡肩上搭了一把,推着他往前走,“出了这档事,王潇想转学很正常,唯一的问题就是钱——这里头什么事让你觉得不对劲?”

  费渡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我本来打算替她支付出国留学这笔费用,之前已经通知了基金会的人,还没来得及接触。”

  骆闻舟的眼角眯了一下,转头看向费渡。

  “被人抢先了——有人在密切关注着这案子,并且在和我做一样的事,”费渡几不可闻地说,“回想一下,你不觉得我们这次能抓住卢国盛,归根到底就是王潇点出了11月6号那天,卢国盛曾经和魏文川在龙韵城见过面吗?”

  如果没有这条重要线索,魏文川和魏展鸿父子依然可以狡辩。

  如果没有这条线索,警方甚至摸不到“蜂巢”,更不可能顺藤摸瓜地找到他们在“生态园”的“基地”。恐怕等他们慢慢查到其他线索,卢国盛尸体上的蛆都化蝇了。

  那天在魏文川生日宴上的学生,没有一个人知道冯斌被谋杀一案的细节。

  而曾经因为跟冯斌一起出走,被警方拿着卢国盛的画像询问过的几个人,也不会被邀请到魏文川的私人聚会——这本该是两条风马牛不相及的平行线,就因为王潇在卫生间里偷听到的一段话,以彗星撞地球的概率被联系到了一起。

  骆闻舟脚步一顿:“走。”

  一个小时后,骆闻舟和费渡来到了育奋中学,通过老师,找了王潇口中的几个女生问话。

  因为这一场惊天动地的丑闻,学校不得不放假一个月接受调查,最近才刚复学,不少学生都转学了,家长们集体要求退学费。之前张扬跋扈的“大姐大”梁右京好似换了个人,嘴唇gān裂得起皮,裹在不合身的校服外套里,像个披了麻袋片的小柴禾妞,在楼道里脚下生风、边走边化妆的女生好似只是个幻影。

  骆闻舟没多废话:“魏文川生日请你们吃饭那天,还记得你们几个什么时候回的学校吗?”

  几个女孩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说:“我们好像没回学校。”

  “后来不是去ktv了吗?”

  “对,他们带了酒,喝多了,在ktv开的房间。”

  旁边老师的表qíng已经难看到极点了——在校生出入娱乐场所,醉酒还夜不归宿,学校居然没管。

  “王潇撒谎的可能xing不大,一个普通小女孩,让她去骗警察,这事有点勉qiáng,万一被看出来,反而更容易bào露自己。”骆闻舟打发了几个灰溜溜的女学生,转头对一脸僵硬的值班老师说,“麻烦联系保安室,看看教学楼11月的监控记录还在不在。”

  学校的监控记录一般保留五十天,不过最近频繁出事,为了备查,本来应该删掉的备份一直没敢动。当天的监控很快被调取出来,正是休息日,整个教学楼里空dàngdàng的一片,非常安静。

  镜头里王潇独自从教室里出来,去了教学楼里的卫生间。

  “等等,”费渡忽然说,“这有个人。”

  陪同的值班老师几乎被这句话吓出了一身jī皮疙瘩,定睛一看,只见监控角落一个偏僻的楼梯口,有个校工模样的中年女人藏在那。

  值班老师脱口说:“这……这人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

  骆闻舟:“你确定?”

  值班老师仿佛推卸责任似的,忙说:“真不是我们学校的,我天天在教学楼里巡视,校工我都认识,没有她!”

  只见那个中年女人跟着王潇走进卫生间,她先在四周查看一圈,查看附近有没有人,又往厕所里面探头看了一眼,大概是确定王潇是不是进隔间了。然后从兜里拿出了什么东西,走了进去。

  大约几句话的时间,中年女人从卫生间里出来,压低帽沿,飞快地走了。

  好一会,王潇才好似有些紧张地从厕所出来,犹犹豫豫地往教室走,先是扒在教室后门看了半天,确定里面没人,才仿佛松了口气,推门而入。

  “王潇没说谎,”费渡把视频停在她扒教室玻璃的一刻,“她确实听见了欺负过她的女孩聊天的声音,你看这里,她是担心在教室里撞上对方,才会有这个动作——应该是质量比较高的录音和播放设备。”

  骆闻舟拿出电话,把监控上的中年女人照片发给同事:“查一下这个人的身份。”

  此时,陶然已经很有效率地带人来到了南湾县。

  在燕城周围,南湾明显属于后发展起来的区域,低矮的棚户和城中村还有不少,正在改头换面的过程中,拆得乱七八糟,道路也坑坑洼洼的。南湾派出所的民警迎出来,十分热qíng地给他们带路:“你们说的这个尹超,户口还在咱们这,人早就搬走了,刚才我大概问了问,他们家老房子拆迁他都没回来,是他弟弟尹平拿着授权书签字领的钱。”

  陶然没料到会这么容易就找到“老煤渣”的线索,忙问:“所以这个人一直跟他兄弟有联系?”

  “没有,”民警说,“领导,您猜怎么着,我早晨接到你们电话就上门去问了,结果这个叫尹平的人含含糊糊、躲躲闪闪,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再一bī问,才知道丫挺的那授权书根本就是伪造的,就为了独吞老家儿那点拆迁款!哎,前面慢点开,修路呢……让他们拆得乌烟瘴气的,一家子原来守着个小破屋过日子过得好好的,现在——得,爹妈不是爹妈,儿女不是儿女,兄弟姐妹一场,天天为这点钱掐得跟他妈乌眼jī一样,我们这一阵子出警就没别的事,全是为这个产生的矛盾……前面就到了。”

  尹平一家刚从老宅里搬出来,住在一处临时租屋里,一家三口住在一起,屋里采光不良,仿佛连暖气都没有,活似个yīn冷cháo湿的冰窖。尹平是“老煤渣”尹超的双胞胎弟弟,也是五十六周岁,在一家单位烧锅炉,一张瘦脸拉得老长,脸上多长着十年份的褶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愁苦气。

  陶然一见就是一愣——“老煤渣”留在市局的备案资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了,然而依然能看出他五官与眼前这老男人的相似之处,还真是双胞胎。gān了亏心事,尹平开门见到警察的时候表现得十分畏缩,忙着指使和他一样愁苦的老婆端茶倒水。

  “让人查出问题来知道惹事啦?伪造你哥签名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呢?”民警脸一板,“你这是违法,懂吗?”

  尹平耷拉着脑袋,一声也不敢吭,搭在膝盖上的双手戴着一副脏兮兮的毛线手套,不安地在裤子上来回搓着。

  “我们这回过来,主要不是追究这个问题。”陶然放缓了语气,把自己的工作证压在桌面上。

  尹平的目光从他的证件上略过,连搓裤子的动作都停下了,整个人一僵,吓得不知怎么好。

  “你哥尹超是我们一起案子的重要证人,”陶然说,“我们正在找他,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尹平的下巴几乎要点在胸口,轻轻地摇了摇头。

  南湾的民警在旁边说:“是没有还是不敢拿出来?你有胆子独吞家产,没胆子跟你哥说话是吧?就你们这种人……”

  陶然一摆手打断他:“尹平,你最近一次和尹超联系是什么时候?”

  尹平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飞快地躲闪开陶然的目光,嗫嚅半晌:“有十来年了……我哥说他在燕城得罪了人,得走,刚开始老娘活着,他还隔三差五地寄钱回来。大概八九……十年前,老娘没了,我们也联系不上他,我就……我就去他最后一次汇款的地址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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