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读_priest【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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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车司机们有自己的组织和地盘划分,这一点信息已经足够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出了结论:“是不是陈振那小子?”

  骆闻舟适时地闭了嘴,目光平视,犹疑地在几个人当中飘来飘去,飘出了能以假乱真的茫然。

  赏金之下,黑司机们迅速散了牌局,润物无声地潜入四通八达的窄巷中,骆闻舟给自己点了根烟,还没抽完,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有人声称看见了陈振的车停在路边,给了他准确的地点和陈振的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必然是打不通的,骆闻舟迅速结清现金,让那人带他去了陈振停车的地方——那是观景西街外面一处露天的停车场,规划了停车位,却没人看管。陈振的二手旧轿车孤零零地停在路边,附近人来人往,车主却不见踪影。

  停车场有唯一一只监控摄像,不知被哪个熊孩子打碎了半边,显然是尸骨已寒。

  提供线索的那位大概觉得自己钱赚的太容易,有点过意不去,于是自告奋勇地去周围打听车主陈振的去向。

  骆闻舟独自围着陈振的车转了一圈,发现驾驶座的车门外落了一地的烟头,当时站在这里的人在踩烟灰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心烦意乱的脚印。

  骆闻舟在脚印处站定,背靠车门,往四下望去。

  陈振无视他的警告,私下行动,多半是个十分热血上头的状态,那么他独自站在这里,连抽了好几根烟,又是在做什么?是突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举棋不定?

  还是……在等什么人?

  这时,方才收钱那位一路小跑地赶了回来,小声对骆闻舟说:“我看你不如在他车上贴张纸条,回头让他看见了联系你,刚才我听那边卖衣服的说,她对陈振有印象,那小子奇奇怪怪地在这站了半天,然后往‘鸿福大观’里去了。”

  骆闻舟:“鸿福大观?”

  “就那!”报信的抬手一指,就在陈振停车处的正对面,是一家灯光熠熠的娱乐中心,门口挂着“台球、棋牌、按摩、KTV”的大牌子,门口停了一排车。

  骆闻舟悄悄把“花市西区观景街东口鸿福大厦,请求支援”的信息发给了陆局,三言两语打发了报信人,绕着鸿福大厦转了一圈,对周遭环境有数以后,他抓了一把头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大厅里铺着厚重的大理石,欧式的大吊灯下灯泡坏了几个,灯光显得有些昏暗,几个游手好闲的小青年疑似小流氓,在大厅里巡视抽烟,一见有人来,就偷偷放出打量的目光。

  骆闻舟全当没看见,径直来到前台,伸手一敲桌子:“订个包间,一会有朋友过来。”

  随即,他又随手拿起旁边的酒水单,目光飞快地扫过那比市面上贵五成的酒品名录,好似无所察觉似的点了一大堆。

  前台没料到从天而降了这么个人傻钱多的大客户,忙不迭地登记他的单子:“先生,麻烦您慢点说……”

  骆闻舟却忽的地住了口。

  前台疑惑地一抬头,只见“客人”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暧昧而别有深意,压低了声音问:“你们这最低消费多少能指定‘服务员’?”

  前台一顿之后,露出一个“很懂”的微笑,同样压低了声音,轻轻地从桌子下面拿出个相册推了过去:“您可以先看看照片。”

  相册里一水的“艺术写真”,拍得非常不艺术,全是浓妆艳抹的蛇jīng脸,一股城乡结合部艳照风扑面而来。

  骆闻舟把相册从头到尾翻了两遍,故意露出一点急躁:“这照片p得妈都认不出来,你们这有正常点的吗?”

  前台正要回话,却见骆闻舟微微往前一倾,他好似演不下去了,急不可耐地“穷图匕见”,问:“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吴雪chūn的?”

  第18章 于连 十七

  “吴……吴雪chūn?”前台的笑容陡然一僵住。

  骆闻舟看向她,锋利的目光把方才可以装出来的暧昧豁出了一条fèng,沉声问:“怎么?”

  前台好似被他的目光蛰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继而又qiáng行bī迫自己原地镇定,掺了糖似的冲骆闻舟一笑:“没有,是这样的,我们这里的服务员平时都用英文名,您突然说本名,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吴雪chūn,吴雪chūn好像就是‘Linda’吧?”

  即使骆闻舟此时身在虎xué,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嘴欠了一句:“你们这的企业文化还真够洋气的。”

  前台眼神闪烁了一下,又把照片本往骆闻舟手里推了推:“先生,Linda今天不太舒服,您要不要再看看别人?还是您以前认识她?”

  骆闻舟往后一仰,不答,居高临下地看了那前台姑娘一会,冷冷地反问:“怎么,点个服务员还得查户口?”

  前台连忙小声道歉,利索地给他安排了包间,让人领他进去,不知是不是骆闻舟的错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好像更多了些。

  等他走远,前台才长出了一口气,从旁边拿出一个商用对讲机,小声说:“你们说的人到了,在‘芙蓉城’房间。”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嘈杂,随后一个男声问:“多少人?”

  “就、就一个。”前台抿抿嘴,手心里都是冷汗,险些攥不住那大黑家伙,“你们下、下次能别让我gān这个吗,我……”

  她话没说完,那边隐约传来了一声骂街声:“妈个X的,就一个人,真有嫌命长的,早知道门口等着一个麻袋套走弄死他得了,费他妈什么事!”

  无线电在骂骂咧咧中被对方切断了。

  这时,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被两个人连推再搡地往里赶,胸口上挂着工作牌“Linda”,正是吴雪chūn。

  吴雪chūn经过前台,无助地看了一眼前台姑娘,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飞快地互相错开。

  骆闻舟走后没几分钟,费渡就懒得吃了,他从市局食堂里出来,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何母已经醒了,一个值班警察正口gān舌燥地企图说服她出去住宾馆。何母鼓着眼,脸色蜡huáng,攥着自己的衣角,不吭声也不点头。

  外面的事她都不懂,因此总是疑心别人要骗她,总是在无助。

  常年生活在相对封闭的环境里、和外界缺乏联系的人,身上往往会有这种孤陋寡闻的胆怯和愚蠢。对这个病了很多年的女人来说,儿子是唯一的依靠,是她和这个熙熙攘攘的世界唯一的保护罩和联系。

  费渡隔着玻璃窗打量了她一会,觉得她就像一只没了壳的蜗牛。

  他没有惊动何母,快步离开了市局,往花市西区去了。

  “芙蓉城”是一个角落里的包间,骆闻舟一进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这里不像其他包间那么暗,他的目光在包间里扫了一圈,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些许玄机。

  方才绕着鸿福大观转的时候,骆闻舟就发现了,由于建筑的问题,这大厦四角把边的地方有几扇窗户没封——看来这包间里就有一扇。

  KTV包间不开窗户,于是用遮光布大黏在壁纸上,从室内封住了,可能是经年日久,贴的地方有些掉,罅隙中漏了些许路灯光进来。

  骆闻舟浑不在意似的扫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他随手把音乐打开,四下寻找烟雾警报器似的往天花板上看了看。

  似乎是没看出什么异状,骆闻舟摸出烟来,给自己点了一根。

  他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自然而然地拢了一下火,借着这动作,展开手心中藏着一张纸条。

  前台那女孩第二次把相册推给他的时候,借着相册的遮掩,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张字条。

  里面有一行圆珠笔匆忙写就的字迹,写着:“有人等着堵你。”

  骆闻舟有些意外。

  他当然知道有人在等着堵他,陈振给他打电话求助,对方肯定预料到他会来,因此骆闻舟故意在门口提起“吴雪chūn”,gān脆大喇喇地直接闯进来,表现得既老练又不那么高明,他让自己看起来满心戒备,却又是一头雾水似的戒备。

  这样藏在幕后的人才会自以为胜券在握,不会狗急跳墙,甚至会自作聪明地和他周旋。

  骆闻舟打算用自己诱敌深入,再玩一手huáng雀在后。

  可他倒是没想到,一个素不相识的前台接待居然会暗地里帮他。

  这么看来,把他安排在有暗窗的“芙蓉城”包间,显然也是那女孩做的手脚——万一出了什么事,包间有窗户,他有逃跑的渠道。

  骆闻舟伸手捻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心里生出无限感慨。

  他想:“长得帅还是有点好处的。”

  这时,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骆闻舟不动声色地放下打火机,把字条攥入手心,抬头看去。

  门口站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染过的长发显得有些暗淡,妆化得格外浓,女孩抿嘴冲他笑了一下,嗲声嗲气地说:“先生您好,我是Linda。”

  骆闻舟:“……”

  这位的鼻子眼都好似抹平以后用化妆品重新组织的,他实在有点看不清她到底是不是吴雪chūn本人。

  几个服务员跟着进来,把他点的酒排排放好。

  骆闻舟冲那女孩一点头:“坐。”

  Linda服务jīng神十分饱满,进包间以后不闲着,一边主动和骆闻舟搭话,一边三下五除二地把酒水在桌上摆好了,骆闻舟刚想弹烟灰,她已经很有眼力劲儿地把烟灰缸捧到他面前等着接,很乖巧地问他:“帅哥,点这么多酒,客人肯定多吧?需要再叫几个姐妹来吗?”

  她语气很娇很粘,却不由自主地带出了一点鼻音,离近了看,才能看出她眼睛里有一层血丝——似乎刚刚哭过,这一脸大浓妆恐怕是为了掩盖通红的鼻头和眼圈。

  骆闻舟一顿,轻轻地端起她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下,动作很像登徒子,表qíng却十分严峻,好像打算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和身份证上女孩的相似之处。好一会,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心得,正要缩回手开口说话,Linda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骆闻舟轻轻地眯了一下眼。

  Linda借着他将收未收的手,做了个能以假乱真的推拒动作,嗔道:“帅哥,别,我今天来那个,只能陪酒的。”

  她说着,整个人柔柔弱弱地往后倒去,正好靠翻了茶几上的一瓶酒,酒瓶摇摇yù坠地就要跌倒,女孩浓墨重彩的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紧张。

  骆闻舟却在那一瞬间突然伸出手,稳稳当当地越过她,一把将酒瓶捞进手里,一滴都没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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