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读_priest【完结】(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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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落盏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敢把他招出来。

  燕城市局可不是偏远县城里的小派出所,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他们绝对不敢对一个不满十四岁的未成年小女孩用什么刑讯bī供手段。

  而对于他来说,没有实际证据,刑拘时间一到,他们就不得不放人。

  可谁知等了整整一天一宿,愣是没有人理他。

  市局的警察们好像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

  许文超脸上平静无波,在过于漫长的时间流逝中却逐渐失去了一开始的笃定,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起来——难道他们听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后就完全相信了?放弃调查他了?

  虽然最好是这样……但如果他的嫌疑已经洗清,为什么他们还不放人?

  就在许文超心里一直打鼓时,骆闻舟带人走了进来。

  “身上烟味重了点,”骆闻舟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不好意思啊,主要是为了揪你的狐狸尾巴,忙活了一宿。”

  许文超闻言一震,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端出了纹丝不动的目光看向骆闻舟:“对于这件事,我是真的没什么话好说了。”

  骆闻舟冲他一笑,态度好似十分随意地说:“你和苏落盏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妈妈的未婚夫。”许文超耐着xing子回答,“警官,这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

  “我知道你是苏筱岚的未婚夫,”骆闻舟一扬眉,突然用某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他,“我就想知道,你打算娶苏筱岚,到底是跟那个残花败柳余qíng未了呢,还是看上了她那个小女儿?”

  许文超先是一愣,随后猛地睁大了眼睛,难掩愤怒地说:“这位警官,你说话负责任吗!”

  骆闻舟面不改色:“苏筱岚孤儿寡母,没有学历、没有背景、没有正经工作,生活来源成谜,多不好听的谣言都有,许先生呢,你事业有成,房车齐备,人长得也不错,应该是个理想的对象,我一直奇怪,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她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你?”

  “婚姻和爱qíng是不能以物质条件来衡量的,”许文超嗤笑一声,勉qiáng压着怒火,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再说这是我门之间的私事,我想——”

  骆闻舟打断他:“她不肯嫁给你,究竟是她格外视金钱如粪土,还是你也不想娶她?”

  许文超冷冷地说:“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审问我有关案qíng的一切,哪怕我是无辜的,但是你不能侮rǔ我的……”

  骆闻舟再次打断他:“侮rǔ你贴在向阳小区八号楼三单元201室、朝南那间卧室窗户上的……爱qíng?”

  许文超的身体猛地僵住,脸上的血色cháo水似的褪去。

  审讯室里一时悄无声息。

  旁边跟着做笔录的刑警忙了一宿,刚在值班室里迷糊了一觉,还没来得及跟上同事们的最新进度,正忍不住借着翻页遮挡,要打哈欠,听到这,他半个哈欠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里,呆若木jī地看了看骆闻舟,又看了看许文超。

  许文超耳畔轰鸣作响,方才心里那一点被对方言语激出来的烦躁好似一把导火的引线,一道惊雷从天而降,顺着那引线着起了燎原的大火,他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抵赖:“你在说……什么?”

  “向阳小区,八号楼,你少年时期的摄影作品还贴在窗户上,”骆闻舟一字一顿地说,“现场有血迹,意味着DNA依然可以追溯,那房子车位上的SUV里有你的毛发,还有画框后面偷窥的眼睛拍到的照片,刚刚苏筱岚亲手jiāo给了我。”

  他微笑着伸手敲了敲桌子:“许先生,现在咱俩能聊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忘记备注“鲁米诺反应”了,是检查现场有无血迹哒,看过柯南的小盆宇应该熟悉

  第57章 亨伯特·亨伯特 二十四

  许文超好像有些喘不上气来,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警方怎么找到那房子的,也来不及去分辨自己究竟有没有在那辆车上留下过痕迹,听到那地址的一瞬间,他就知道完了。

  他的耳鸣长达半分钟,泥塑木雕似的坐在那,把对面的警察,虎视眈眈的监控、bī仄的小黑屋都抛诸脑后,溺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许文超是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智力甚至高于平均水平。

  他知道对与错,能清晰地认出法律与道德画在地上的红线,知道自己在gān什么,也知道后果,同时他依然停不下来,他尽可能小心、思虑周全地掩盖自己的罪行,抹去一切能抹去的痕迹。

  多年来,他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浮在水面上的人,上半身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混迹于普通人之间,思考着和常人一样的人生,同意大多数人的观点,只是他从不往下看。

  因为他的下半身浸在冰冷的泥水里。

  他被一分为二良久,直到方才,一把qiáng悍的外力硬是把他露在水面外的上身压入了泥水中,他口鼻中一下子浸满了腥臭冰冷的“液体”,一时喘不上气来。

  骆闻舟耐心地等了他一会,这才继续说:“你拍的照片够清楚,脸上有几个坑都看得见,我们已经去核实身份挨个传讯了——话说回来,要是有联系方式和通讯地址就更好了,你怎么没顺便也整理一张呢?”

  许文超散乱的目光随着声音落到他脸上,片刻后,他的瞳孔终于聚了焦,对骆闻舟的话做出了反应。

  “没用的。”他说。

  骆闻舟:“你说什么?”

  “没用的,”许文超轻轻地说,“你们找不到证据,他们也不可能会承认的。”

  旁边那位刑警终于被上司和提审对象一起吓醒过来了,他通过耳机里同事的提示,总算是跟上了这一日千里的进度,顿时出离愤怒了,狠狠一拍桌子:“我们找不到证据?!那一屋子的血迹和凶器都不算证据?明明白白的照片不是证据,你他妈还要什么证据?”

  许文超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几乎带了几分怜悯的忧伤。

  他说:“可是那些照片都是几年前的了。”

  愤怒的刑警听得莫名其妙,很想抓住这衣冠禽shòu的领子用力晃两下,让他说人话,骆闻舟却已经明白了。

  苏落盏所说的“食客”,从来只是购买女孩子,不参与后续处理,他们知道那些女孩子会有什么下场吗?

  他们肯定知道,却大可以不承认——

  我不知道哪来的女孩,我只是熟人介绍过来的,就那么几次。

  怎么会是被拐来的呢?怎么会死呢?他们分明跟我说都是自愿的啊。

  而尸体即便找得到,应该也已经处理gān净了,很难再找到痕迹,警方很可能找不到直接证据,证明他们和最近发生的几起儿童绑架案有关,而骨灰盒里的照片只能证明他们当时曾经xing侵过女童。

  如果照片拍摄时间是在“嫖宿幼女罪”取消之前,那么按照刑法所谓的“从旧兼从轻”原则,即使郎乔把照片上的五个人一个不差地逮回来,可能也只是抓了几个“嫖宿幼女”的猥琐男人,多赔点钱,充其量关个三五年就放出来了。

  而这起横跨二十多年的大案,真的只有这五个加害者吗?

  “别人的事怎么判,那是我们公检法的事,谢谢你替我们cao心。”骆闻舟面不改色地说,“再为我们着想也不可能发锦旗给你的,不如先jiāo代你自己的事吧,就我个人来看,别人或许能脱罪,你许文超参与连环绑架儿童、杀人抛尸是跑不了的,你有什么话说?”

  “最后所有的结果都由我一个局外人来承担,这么一想,觉得真是荒谬。”许文超握在身前的双手展开,轻轻地摊了一下,他说,“我实话实说,我没碰过苏落盏,也没碰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没有从这事里拿过一分钱,我不是畜生。”

  骆闻舟几乎要无言以对:“那你gān什么了?就拍照片,义务善后?你可真是活雷锋。”

  许文超说:“我是为了苏筱岚。”

  他说着,略一垂眼,目光好像落到了很远的地方:“我第一次在学校见到苏筱岚的时候,就被她吸引了,她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我从来没在任何一个女孩子身上见过。我想尽了办法靠近她,可她太孤僻了,又动辄缺勤,好像除了班主任——当时的班主任是吴广川,谁都不知道她的行踪……而到了初二,连新班主任也常常不知道她去哪了,我这才发现,她好像只围着吴广川一个人转。”

  “你在郭恒之前就开始跟踪吴广川了?”

  “我不用跟踪,天天能从窗口看见他。我在学校附近租房住——你们已经找到那房子了——当时我妈陪读,不过她还得照顾家里老人,时常两头跑,除了三餐时间,剩下基本都是我一个人住。苏筱岚是我的初恋,日思夜想的那种,”许文超笑了笑,冲骆闻舟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qíng,“有一次我半夜惊醒,拿着一张校庆的时候偷拍到的她的照片,靠在chuáng头‘散心’,我的chuáng头正好靠着窗,夏天没拉窗帘,我看见苏筱岚和吴广川回了家。”

  “半夜?”

  “应该说是后半夜,”许文超说,“吴广川非常谨慎。”

  “后来……我看见的东西完全超出了想象——你知道青少年的想象大多比较朦胧——我太震惊了,都忘了愤怒和嫉妒。后来我回过神来,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吴广川可是老师,这不是犯罪吗?”

  “我觉得恶心,又怀疑她不是自愿的。所以我定了个闹钟,偷偷准备了望远镜,用上了那套跟家里磨了很久才磨来的相机和镜头。”

  骆闻舟一把按住了旁边想要打断许文超的同事,缓缓地把指间的一根笔转了几圈,平静地问:“那你是怎么发现苏筱岚不是单纯的受害者的?我想吴广川应该不会把拐来的女孩带回家吧?”

  许文超闭了一下眼,露出了一个有点自嘲的微笑:“我那一阵子,真是不知怎么了,日思夜想的都是她,想起她就又难受又憧憬,还悲愤jiāo加,恨不能手撕了吴广川。有一次我忍不住了,跟老师撒谎,请病假去找她,正好看见她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在一起,我犹豫了一下没去打招呼,悄悄走了,可是没过多久,就传出了那女孩失踪的消息,还上了本地新闻。我当时就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第二天以送作业的名义去了一趟她家,看见她正在剪一条裙子……就是……就是那天那女孩身上穿的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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