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敏大概在推脱。云珠笑哈哈地说:“你呀,就别谦虚了,我知道你路子广,跟了老吴这些年,工商局里认识的绝对不止老吴一个。”
慧敏大概还在推脱。云珠绵里藏针地说:“反正这事我jiāo给你了,现在我们已经投入这么多钱搞装修,如果装修完了办不了营业执照,我问你要钱还账。”
慧敏大概在哭穷。云珠笑着说:“别人哭穷,我还相信,你哭穷,我是绝对不信的。老吴这些年肯定往你海外的账号转了很多钱,这次肯定转得更多,如果上面知道了,连你一起双规。”
这招估计起了作用,慧敏没再推脱,两个女人亲亲热热地拉起了家常。
最后,云珠许愿说:“等你加拿大那边的投资移民办好了,我去那边给你做伴。”
电话打完后,他忍不住说:“你真厉害啊,又打又拍又摸,就这么把她给收服了。”
“哼,我这算是客气的了,如果不是还需要她帮忙办执照,我现在就可以把她送去双规。”
云珠的判断一点儿不错,慧敏在工商局还有后台,装修还没完全结束,营业执照已经办下来了。两个女人恢复了亲密无间的关系,经常煲电话粥。
就在舞蹈学校开张的前一天,出了一件大事。
又是一个早晨,又是赵云那个乌鸦嘴来报信。
他听见云珠大惊失色地叫道:“出车祸了?怎么回事?”
他只觉背上一凉,手心脚心立刻冒出冷汗。
云珠打完电话,沮丧地对他说:“完了,我妈她们跟人撞车了!”
“人没事吧?”
“没有生命危险,但我妈腿断了,崔阿姨头受了伤。”
“谁开的车?”
“崔阿姨开的车,她们上了左转道,本来想停下等左转绿灯,但后面的车都在按喇叭,嫌他们红灯没亮就不敢转了,崔阿姨就想抢过去,结果时间没算好,撞上了直行的车。”
“那咱们肯定是过错方了?”
“左转的撞了直行车,还有什么话说?”
他安慰她:“人伤得不重就好。”
“但车全报废了。他妈的日本车真不经撞,听说对方是德国车,只把车头撞凹进去一块儿。”
“咱们的车买保险了吧?”
“当然买保险了,不买保险能上路吗?”
“保自己的车了吗?”
“保了,是按新车价保的。”
“保对方的车了吧?”
“保了,但保的不多。但愿对方不是宝马奔驰保时捷,不然就麻烦了。”
“保车里的人了吧?”
“保了。”
“那就好。”
57
云珠生气地说:“好什么呀?都是你,说我妈开车不老练,要让崔阿姨开。这下可好,开得跟人撞上了,车撞得稀巴烂,还差点儿出人命。如果是我妈开车,肯定不会撞上,她胆子小,不管人家怎么按喇叭,她都会慢慢开。”
宇文忠很不服气:“怎么是我叫崔阿姨开的呢?不是你自己打电话叫崔阿姨这段时间代劳的吗?”
云珠愣了一下,马上反击:“电话是我打的,但如果你不说我妈车开得不好,我会打电话叫崔阿姨代劳吗?”
“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他忍气吞声:“我看我们还是不要你怪我我怪你了吧,这样怪来怪去,也解决不了问题。”
“肯定是吴政纲搞的鬼!”
“吴政纲不是已经双规了吗?”
“他双规,他那些走狗还没双规呢。”云珠生了一阵儿气,“要不就是慧敏搞的。”
他劝她:“算了,别乱想了,这不像是人为造成的,谁能算得那么jīng确,刚好那时就有一辆车开过来?”
“也许那人就是故意等在那里的,如果崔阿姨不拐弯儿,他就不开过来,如果崔阿姨拐弯儿,他就猛冲过来死撞,反正他是德国车,不怕撞。”
“他是直行的,能躲在哪里?”
“那谁知道?我又不在现场。”
两个人发了一阵儿呆,云珠说:“我要回国去。”
“回国去?现在?”
“嗯。”
“你去gān什么?”
“照顾我妈。”
“家里不是有欧阳伯伯吗?”
“他一个书呆子,能gān什么?现在看病动手术住院,哪样不要找熟人?还有保险公司理赔的事,你以为我爸爸能搞得好?我宁愿是我爸爸受伤,那样我就不用回去,就在这里坐镇指挥,我妈还能把事qíng办下来,既然受伤的是我妈,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只有我回去。”
他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你回去gān什么?你比我爸爸qiáng不了多少,也帮不上什么忙。”
“怎么帮不上忙呢?如果晏阿姨要上医院,我至少可以帮忙背下楼吧?”
云珠似乎受了感动:“难得你想这么周到,但你这学期的课还没结束,下学期又要开学了,你怎么能回去?”
“中间有几天假期。”
“回那么几天有什么用?”
“帮一天是一天。”
“但你的签证过期了,你回国还得重新签证。”
他大吃一惊:“我的签证过期了?不是五年有效吗?”
“五年肯定是I-20上写的,不是你签证上写的。I-20上标明的是你的学生身份有效期,签证是你进美国的有效期,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他还是有点儿不明白:“那我现在要不要去签证啊?”
云珠不耐烦了:“你无缘无故签什么证?签证是为了让你能进美国,你现在已经在美国了,只要你不出美国,就不用再签证了。算了吧,你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搞不清楚,跟我回去也帮不上忙,搞不好还得我找路子帮你去签证。如果签不到,你就回不了美国了。你就待在美国读书吧,还可以省掉一笔路费。”
“那谁帮忙把晏阿姨背上背下?”
“花钱请人背就行了。”
“赵云回去吗?”
“她不回去。”
“为什么?她的课应该都修完了吧,怎么不回去照顾她妈?”
“就是因为课都修完了,所以她不敢回去,怕回去后签不回来。谁知道,也许她舍不得那笔路费,也许她不想讨这个麻烦,反正她还有个爸爸在家可以顶一下,不像我们家的爸爸。”
“但是自己的妈妈出了车祸……”
云珠有点儿鄙夷:“要是我养了这么个闺女……哼!早就不认她了。把你信用卡给我一下,我马上到网上订票。”
他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两手空空,银行账号里一点儿钱都没有了,如果云珠用他的信用卡买机票,他真不知道拿什么钱来还。但他想到云珠也跟他一样,两手空空,而且没有信用卡,只能用他的卡买票,于是不声不响地把信用卡摸出来给了她。
云珠匆匆忙忙赶回中国去了,只带了电脑和夏天的衣服,再就是她的那些名牌包名牌鞋之类,其他的东西都留在美国,说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事实证明云珠估计得太乐观了,回国没两天就打电话给他,让他帮忙借点儿钱:“格蕾丝回来没有?回来了就问她借点儿钱。”
“怎么了?”
“保险公司赖账,不肯赔钱。”
“他们怎么能赖账呢?”
“他们说我的车没有年检。”
“什么年检?”
云珠有点儿不耐烦:“年检都不懂?亏你还开了这么久的车。”
他更糊涂了,他是开了这么久的车,但还从来没听说过年检的事:“好像没听说过啊。”
“格蕾丝没说过?”
“没有。”
云珠想了一下:“可能是因为你开车还不到一年吧,不过也快了,她没叫你到时候送去年检?”
“没有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年检,保险公司就不赔钱?这是谁规定的?”
“保险条例上写了,没年检的车出了车祸,不在公司赔偿范围内。”
“那你的车是不是没年检呢?”
“今年没有,因为我出国了,忘了这回事,我妈也不懂这些,所以没送去年检。”
他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一听说车没年检,就绝望了:“那恐怕是不会赔偿了。”
云珠嚷起来:“你这个乌鸦嘴!尽说一些丧气话。”
他嗫嚅:“是你说条例上写了。”
“条例上写了怎么了?条例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就不信我一年jiāo五六千的保险费,出了车祸却得不到赔偿,哪里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qíng?”
“但是条例上……”
“你别跟我说条例了,我对条例比你更清楚,但是中国的事,关键是看路子。”
“那就找找路子吧,不然,到哪里去找那么多钱?”
“当然要找路子,这还用你说?不过找路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好的,现在得先把钱垫出来才行。格蕾丝还没回来?”
“没有。”
“你有没有办法跟她联系上?”
“我哪里有办法?”
“那你问问你那个姓朱的朋友,看她能不能借点儿钱给你。”
他万般为难:“找她借钱?我从做完她的助教起,就跟她没什么来往了。”
“为什么不来往呢?”
“我没什么事qíng需要来往嘛。”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平时不打好基础,到了需要的时候才想起人家来。”
他想说“又不是我想起她来”,但他知道云珠现在肯定心急如焚,他就别火上浇油了。
云珠又提议:“还有那个姓任的呢?他好像家里挺有钱的,对我印象也不错,你就对他说,是我妈妈出了车祸,现在保险公司正在理赔,需要先自己垫些钱过渡,看他能不能借点儿钱给我们周转一下。”
他硬着头皮答应了,然后硬着头皮去找朱洁如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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