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故事不怎么关注 “ 中心思想 ” ,如果 “ 中心思想 ” 就是 “ 歌颂什么,批判什么,说明什么 ” 的话。
大多数人写小说,都有一个 message 要传达,所谓 “ 文以载道 ” 是也。他们有个 “ 道 ” 要推广,想表达某种观点,于是创作一个故事,形象地说明自己的观点。比如有人信奉 “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 的 “ 因果报应说 ” ,于是写部小说,设计一些人物和qíng节,让行善的得到善报,作恶的得到恶报,对世人起到惩戒作用。有人说《西游记》就是这样的小说,只不过它的故事太生动,想象力太丰富,把读者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故事和细节上去,因此没注意到它的 “ 劝喻 ” 中心。
还有的人没这么明显的 “ 文以载道 ” 意识,但脑子里已经形成了某种观点,写起小说来就免不了会流露出来。比如有些作者骨子里有 “ 女人是祸水 ” 的观念,所以写出的故事里总有一个作为幕后总推手的反面女xing人物,由于嫉妒丈夫与另一个女人的真心相爱,或者贪图家财,或者有其他不良意图,总是想方设法图谋害人,于是导演出许多的悲欢离合。
有不少人认为我写的《山楂树之恋》与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很相像,他们觉得这样比是抬举我,因为霍达是知名作家。但我觉得这样比是贬低我,无论是思想境界方面还是故事结构方面。霍达虽然是知名作家,但《穆斯林的葬礼》并没有脱离我上面描述的那个窠臼:故事里有一个作为幕后总推手的反面女xing人物。
这类故事的大致qíng节就是:男主娶了个太太,一般是父母包办,或者为了家族利益联姻,或者男主一时qíng迷,上了某个女人的当,与之结成了夫妇,但他并不爱她。后来男主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女人,于是矛盾爆发,原配夫人嫉妒这个被丈夫宠爱的新欢,想方设法破坏丈夫与新欢的好事,殃及新欢的家庭及子女,甚至自己的家庭和子女,演化成许多矛盾冲突,进而形成故事。
大家可以回顾一下自己看过的故事或者电视连续剧,难保不发现很多 follow 这个 pattern 的作品。
可以这样说,凡是创作xing的作品,其作者都有 message 要传达,只看明显不明显,自觉不自觉了。
有人说,难道你就没有传达 message 吗?你写的《山楂树之恋》,不就传达了 “ 爱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或许是更大的幸福 ” 的 message 吗?
如果你这样想,那么我首先要恭贺你,因为你至少能看出《山楂树之恋》传达了这么一个 message 。看《山楂树之恋》看哭了的大有人在,看得爱上老三的大有人在,看得恨上静秋的大有人在,看得要去寻找那棵山楂树的也大有人在,但看出老三的爱法就是 “ 爱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或许是更大的幸福 ” 的人却有点凤毛麟角。
但我写的故事传达了某种 message ,跟我有 message 要传达、因而创作一个故事来传达是不同的。前者的 message 是故事本身具有的,我不过是把故事写了出来;而后者的 message 是作者头脑里固有的,故事不过是作者 message 的载体而已。
我的故事传达的 message 并不一定代表我个人的好恶,比如《不懂说将来》里海伦对 Benny 隐瞒自己已婚有孩的事实。如果是我,我肯定会故意把已婚有孩的事实讲出来,借此考验一下 Benny ,不然我就拿不准 Benny 究竟是爱一个真实的我,还是爱一个离婚没孩的我。
但我写故事的时候不会因此把这个qíng节改成我喜欢的模样,我会照实写下来。
既然我写故事没什么中心思想,那么题目对我来说就很重要。
认为题目很重要的人很多,但有些是为了吸引读者眼球,因为现在的网文实在太多,不用个惊人的题目就抓不住读者的眼球。但我只不过是在自己博克贴贴,又是连载,题目吸引不吸引人没什么关系,所以我重视题目的原因不是为了吸引读者,而是为了故事本身。
我选题目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 “ 老题新解 ” 或者 “
一题多解 ” 。
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想 “ 发明 ” 一个完全没人用过的题目,是很困难的。只怪咱们出生晚了点,容易的科学发明,都被前人搞过了;容易的故事主题,都被人写过了;容易想到的题目,都被人用过了。咱们无论怎么努力创新,都有可能是炒剩饭。
既然在题目上不能完全创新,那就给老题目加点新意好了。比如《同林鸟》,传统说法是 “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 ” ,但有没有不各自飞的呢?肯定有,因为每个人对什么是 “ 大限 ” 的定义可以不同。对有的人来说,一点小困难也可以是 “ 大限 ” ,也可以导致夫妻 “ 各自飞 ” 。但对另一些人来说,也许连死亡都称不上 “ 大限 ” ,死后都要结为连理枝。
《至死不渝》的原意是忠贞不渝地爱一个人,到死都不变心。但这样爱一个人好还是不好,也要视qíng况而定了。如果对方不喜欢你的爱,不需要你的爱,那么你这样至死不渝地爱对方,也许适得其反,不光不能给对方带来幸福,也许还带来痛苦。 “ 至死不渝 ” 四个字本身并没限制只能指感qíng,所以我可以把它用在别的方面,比如一个人的xing格到死也没改变。
《致命的温柔》中的 “ 致命 ” ,大多数qíng况下都是指致别人的命的,但这个词组本身并没这样限制,所以也可以是致自己的命。读者一看到 “ 致命的温柔 ” 几个字,可能首先想到的就是某人的温柔如此厉害,到了致人于死地的地步,所以一直在期待 Jason 的温柔杀死某个女生,但看到最后才发现被他的温柔致命的是他自己。
有人看完了《致命的温柔》后评论说:文不对题。 Jason 是很温柔,但还没到致命的地步,顶多就是让人爱不释手而已。
我只能说,我的题目超出了这位读者的理解力和领悟力。
有人说《十年忽悠》太啰嗦,艾米写她为出国进行的考试,那跟题目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没关系呢?难道你看不出那也是忽悠吗?学校早就内定了名额,却又让大家都来考试竞争这个名额,难道不是忽悠吗?艾米一心想到哈佛去读书,结果却连哈佛的名都没报,难道不是忽悠吗?
你之所以认为我写走了题,是因为你把中心思想和题目搞混了,你自己在心里为我的故事拟定了一个中心思想,先入为主地认为《十年忽悠》就是两艾之间爱qíng上的忽悠,或者《山楂树之恋》就是静秋与老三之间的爱qíng故事,或者《三人行》就是安洁与老康之间的爱qíng故事,所以你看到任何不符合你的中心思想的部分,都认为是啰嗦。
《山楂树之恋》不是我命的名,但我之所以决定沿用这个名字,是因为我觉得它符合我选择故事题目的原则。
有人说:我看见《山楂树之恋》这个题目,还以为是像苏联歌曲《山楂树》那样,是讲三角恋爱的呢,结果作者写到一半,就让长林下场了。
其实不是你 “ 以为 ” 是像苏联歌曲《山楂树》那样写 “ 三角 ” ,而是事实上就是在写 “ 三角 ” 。只不过这个 “ 三角 ” 不是常规的 “ 三角 ” ,而是不同意义上的 “ 三角 ” 。
如果说静秋、老三、长林构成一个具体的 “ 三角 ” 的话,那么在后来的故事里,一直都有一个概念上的 “ 三角 ” 存在。
静秋从大嫂嘴里发现老三有个未婚妻,于是构成了一个 “ 三角 ” ,这个 “ 三角 ” 使静秋与老三的爱qíng没能顺利向前,而是走上了一条崎岖的道路。当老三的未婚妻事件解决之后,又出现了另一个 “ 三角 ” ,那就是静秋,老三与校办农场拖拉机手周建新之间的 “ 三角 ” 。虽然静秋跟周建新之间并不存在恋爱关系,但在老三看来是存在的,这毫无疑问影响了他的很多决定。 当老三留下一封信,离开静秋之后,静秋按照老三的构思,把注意力转向别的男人,于是又构成一个 “ 三角 ” ,那就是静秋,老三与成医生之间的 “ 三角 ” ,对成医生和江老师来说,加入一个静秋,自然也构成一个 “ 三角 ” 。
这些 “ 三角 ” ,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 “ 三角 ” ,但仍然是一种 “ 三角 ” ,整个故事就是被这些“三角”推动着向前发展,所以说《山楂树》这首歌,一直在故事里唱响,只不过有人听得见,有人听不见罢了。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找到一个能代替《尘埃落定》的名字,大家提供了很多很好的题目,但因为不知道故事内容,不容易找到一个贴切的题目。
古人为了一名之得,常常是要捻断数根须的。我昨天在家里念叨题目的事,说不怪我想不出一个好题目,主要是因为我没胡子可捻,huáng颜为了跟儿女套近乎,已经很久不留胡须了,所以我连他的胡子都没得捻。
我儿子听说后,马上跑去捻爷爷的胡子,想帮妈妈捻出一个好名字来。
爷爷告诉huáng米:“等你长大了,你也会长胡胡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会长出胡胡来。”
我儿子高兴极了,跑到我身边,扬起他的小下巴,让我提前捻他那将会长出来的“胡胡”。妈妈捻了一通,还是没捻出一个好名字来。
容我再想想,也请大家再想想。
艾米:陈霭(1)
(首先谢谢大家积极为这个故事想题目,很多题目都不错,让我爱不释手,恨不得一一为之写个故事。
网友“山楂jīng神”提议用“陈霭”做女主人公名字,“罗定”做男主人公名字,然后将故事命名为“陈霭罗定”。
虽然这个提议有点搞笑,但“陈霭”刚好是我定的女主人公名,而且这个故事也刚好是从女主人公的角度来叙述的,所以我决定先用女主人公的名字暂时命名这个故事,请大家一边看,一边继续寻找合适的故事名字,找到了请随时告诉我。如果在连载途中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名字,那就等连载完之后,大家再根据故事内容确定一个题目。)
出国对陈霭来说,最大的新鲜之处就是突然有了被人殷勤被人照顾被人追的感觉,这在她几十年国内生涯当中,似乎还从来没有过。
按说在陈霭那个年代,国内的恋爱大环境仍是以“男追女”为主流。俗话说,有一个坛子,就有一个盖子。一个女生,哪怕长得像个泡菜坛子,也总有一个瓦罐盖子等着来盖她,所以人们印象里无论长得丑长得美的女生,都会有人追,都会有人来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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