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活动是女生发起的,怂恿男生参加倒不难,但真到了现场,qíng况却可以变得相当恶劣。有的男生是因为听说某女生也去才答应去的,以为去了可以跟该女生配对子,等到了外面一看,人家女生根本没那意思,该男生难免灰心丧气,怨声载道,搞得陈霭有时还得讨好该男生,从思想上jīng神上给予该男生多多的鼓励。
像这些大众旅游活动,陈霭从来就不是被人照顾的对象,大家已经习惯于这一点了,如果有人说一句 “ 哪位去帮陈霭提提东西 ” ,大家都会以为陈霭摔折了胳膊摔断了腿,等到发现她胳膊腿都安然无恙,大家会有被骗了的感觉: “ 陈霭好好的,你喊什么帮忙?吓我一跳! ”
除了旅游,陈霭忙的另一件事就是做媒。有的是人家找上门来请她做媒,说自己挺喜欢某某某,但又不知道如何去表白,想请陈霭帮忙过个话。
陈霭遇到这种事,向来是万死不辞的,经常是赔钱赔时帮人家撮合,自己掏钱买电影票请男女双方看电影,自己掏钱请男女双方吃饭。人家双方接上关系了,她还要陪伴护送人家一程,一直到双方的确是谈上了,她才能放心这件事。但如果有哪方没看上对方,她便怪不好意思的,好像坑害了人家一样,赶紧从候选人里再找几个撮合。如果人家男女双方谈着谈着谈出了矛盾,陈霭还得负责调解。如果人家双方谈了一段时间又chuī了,陈霭还得负责听女方、或者男方、或者男女双方发牢骚说怪话。
即便人家没请她帮忙撮合,陈霭自己也像个职业媒婆一样,满眼都是鸳鸯鸟并蒂莲,总能在一男一女身上看出相匹配的地方来,于是自告奋勇地跑去介绍撮合,赔钱赔时,忙得不亦乐乎。
有次班上一个相貌平平的女生小李,看上了班上一位相貌堂堂的男生小张,让陈霭去说合。陈霭以她那天生媒婆的眼光衡量了一下这两人,觉得自己从前没主动撮合这两个,还是有道理的,实在看不出小李跟小张有匹配的地方。
但小李是陈霭的朋友,既然小李提出来了,陈霭也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要知道女生先开口,哪怕是对媒人先开口,也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如果媒人说不行,那可比男生说不行还糟糕,因为媒人是旁观者嘛,男生说不行,还可以怪罪他当局者迷,媒人说不行,那可就是旁观者清了,不亚于正面一耳光。
于是陈霭先在脑子里把小张对小李可能有的反对意见全都过了一遍,每条都想好了化解之策,做了充分准备之后,才抖擞了jīng神去找小张,把小李的意思说了一番。
但小张一条反对意见都没提,只问: “ 你这么关心小李,那你自己呢? ”
“ 我自己?你什么意思? ”
“ 你自己 — 有没有男朋友? ”
陈霭觉得这话听上去像是在质疑自己做媒婆的资格,有点不快,反问道: “ 难道我自己没男朋友就不能替别人介绍? ”
小张一笑: “ 我没说你不能替别人介绍,我是说你怎么不为自己介绍一个男朋友呢? ”
“ 哪里有自己为自己介绍的? ”
“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还得请别人为你介绍? ”
这个问题陈霭还没仔细想过,临场想了一下说: “ 我喜欢一个人,还用得着别人为我介绍?我自己就跑去告诉他了 —”
小张楞了一阵,说: “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还没喜欢上谁啰? ”
“ 喂,是我在替你介绍女朋友,你怎么拷问起我来了?你长话短说吧,到底愿意不愿意跟小李 — 接触接触? ”
小张同意跟小李接触,但要求介绍人也在边上,说这样好说话一些,比较不那么尴尬。
陈霭做了这么久媒婆,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没听见过?她知道世界上确有一些脸皮薄的男人,非得有人在旁边壮胆不可,好像怕人家女生把他吞吃了一样,遂不计较,一拍胸脯答应下来,兢兢业业地陪着小张小李谈恋爱,看电影,下馆子,都是她掏钱。
谈了几次之后,小张单独约见陈霭,说有要事相商。
两人在一家餐厅吃了个酒足饭饱之后,小张借着酒意说: “ 其实我喜欢的 — 是你,不是小李。我看我们下次 — 就别拉着小李了,就我们两人去 — 看电影吧。 ”
陈霭一听,怒火万丈: “ 你 —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 — 夺人之好的小人吗?早知道你这么看我,我就 — 我就不给你介绍女朋友了! ”
那天小张醉得一塌糊涂,陈霭不得不自己结账,还叫了出租车把小张送回住处。
第二天小张打电话来道歉,说要把吃饭的钱还给她,陈霭没接受。后来小张还约了陈霭几次,但陈霭都没搭理,小张也就杳无音信了。
其实仔细想来,陈霭觉得小张也挺不错的,人长得帅,人品也不错,但既然小李看上了小张,而小李是她的朋友,又那么信任她,让她当媒人,那她怎么能夺朋友之好呢?
后来年龄慢慢大起来,家人开始着急陈霭的婚事,催她别一天到晚光顾着玩,光顾着替人家瞎忙活,赶快把自己的 “ 个人问题 ” 解决了吧!
旁人也开始为陈霭介绍男朋友。她倒没什么清规戒律,自己也是媒婆出身,所以并不厌恶介绍相亲。她拣那些听上去不太差劲的介绍对象去见了几个,但都没找到感觉,不是油腔滑调的,就是jī眉鼠眼的,还有的上来就chuī嘘自己的爹妈是市里的大gān部,如何如何了得,让她很不待见,结果一个也没看上。
热心介绍的人慢慢有点烦了,问她: “ 你这个也不同意,那个也看不来,那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人? ”
陈霭也答不上来,想来想去只想出一条: “ 我坚决不找当医生的。 ”
陈霭自己是医生,搞的又是脑神经专业,身边自然不乏男医生。见多了,就对男医生的印象不那么好了,因为他们很多都爱跟女医生女护士打qíng骂俏,有的还跟女病人打qíng骂俏,可能最终也没搞出什么实质xing的勾当,但那个德xing让陈霭很看不来。想象如果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就是这副德xing,那还不把人气死?
陈霭工作的 A 市第一医院是 A 市最大的医院,设有高gān病房,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生了病,都是到 A 市第一医院来住高gān病房,高gān病房配备的都是全医院最年轻漂亮的女护士,业务上最出色或者相貌上最出色的医生。
陈霭在高gān病房工作过,知道那些高gān是些什么德xing,看到那么污糟糟的老头子,还那么恬不知耻地调戏女医生女护士,陈霭把高gān也看白了,立誓坚决不找高gān子弟做丈夫。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种糟老头子的儿子会有好的?就算儿子没遗传老子的破德xing,光是有这么一个色迷迷的公公,就够丢脸的了。
好家伙!陈霭在医院gān得越长,见的形形色色的人越多,给自己定下的 “ 坚决不找 ” 就越多。没几年功夫,陈霭的 “ 坚决不找 ” 单子就越来越长,快把人间百业都包括进去了。
1 、坚决不找医生。
2 、坚决不找高gān子弟。
3 、坚决不找搞药品推销的。
4 、坚决不找农村孩子。
5 、坚决不找搞体育的。
6 、坚决不找做生意的。
7 、坚决不找建筑承包商。
8 、坚决不找开出租车的。
9 、坚决不找没正当职业的。
10 、坚决不找没学历的。
… …
陈霭很快就有了一个 “ 高不成,低不就 ” 的名声,给她介绍对象没成功的人,都有点不耐烦她了。
有的说: “ 我看她能傲出个什么名堂来,一个女人,又不是天姿国色,把个架子搭那么高gān啥呢?副市长的儿子都看不上,那她要嫁什么样的人?难道还想做副省长的儿媳? ”
还有的说: “ 自己是医生,还不愿意找医生做男朋友,这不是自己把自己不当人吗? ”
也有的替她担心: “ 社jiāo圈子只有那么大,又这么挑剔,她到哪里去找对象? ”
有的男医生听说陈霭坚决不找医生做男朋友,恨死了她,都巴望她最终落到一个最花心的男医生手里,让她戴无穷无尽的绿帽子。
连陈霭自己都开始担心自己这辈子找不到男朋友,准备把 “ 坚决不找 ” 的单子划掉几项的时候,一个绝对不在 “ 坚决不找 ” 单子上的男人闯入了她的生活,是个大学老师,音乐学院的毕业生,分在鼎鼎有名的 B 大工作,是 B 大团委副书记,个子不算高大魁梧,但人长得眉清目秀,既不油嘴滑舌,也不jī眉鼠眼,更不是高gān子弟,且不是农村孩子,就是 A 市土生土长的。
这位仿佛是命运看过了陈霭的 “ 坚决不找 ” 单子之后,特意为她定做的男人,姓赵,单名一个 “ 亮 ” 字,因为陪父亲来看医院看病,一眼看上了为父亲诊病的女医生陈霭,最令人惊讶莫名的是,赵老师在找对象方面也有很严格的要求,就一条:一定要找个医生。
艾米:陈霭(3)
一个坚决不找医生,一个坚决要找医生,这听上去挺像是死对头的两人,由于xing别上的不同,年龄上的相近,居然一拍即合,谈起恋爱来了。
陈霭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样巧合的事!这可真是人在诊室坐,缘从天上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用走路!
只能说是缘分了,不然的话,一个老师,一个医生,老师不像是马上要得脑溢血的样子,医生不像是个会改行学chuī拉弹唱的样子,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如果不是因为缘分,怎么会碰面?
陈霭想感谢一下赵亮的令尊在适当的时机适当的地点爆发了脑溢血,但觉得那实在是亏良心,遂改成暗中感谢自己选择了正确的科室。想想看,一个医院那么多科室,陈霭在各个科室都轮转着实习过,无论她选择哪个科室,都不会跟赵亮碰上,唯独这个脑系科,才可能造就这段姻缘。
陈霭选择脑系科,可以说是偶然,也可以说是必然。
从医学院毕业后,陈霭被分配到 A 市第一医院,先在医院的各个科室轮转着实习。那个经历可真是丰富多彩到恐怖的地步,差点就把陈霭给吓跑了。
产科,据说是医院里的“幸福科”,因为面对的不是病人,而是孕妇和孩子。但在陈霭看来,也充满了血腥。接生一个胎儿,好几天都满鼻子血腥味,饭都吃不下。最残酷的是处理那些计划外怀孕的胎儿,有的已经长足月了,有鼻子有眼,会哭会叫,但就因为是计划外怀孕,政策不允许生,为孕妇引产的医生护士就得硬生生地把孩子弄死。陈霭没亲自动过手,只被迫旁观了几次,但她老觉得自己也成了帮凶,心qíng沉重,日夜不安,所以她打死不去产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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