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街坊邻居呢,根本就没搞清她的婚姻状况,只从她不呆在师院、而调到钢厂子弟中学这一点上嗅出了一点娱乐价值,知道她是个有故事的人,所以当他们看见huáng海在她家进进出出的时候,就各自发挥文学创造力,给她构思了好几个版本的爱qíng婚姻故事,有时也来找她核实核实,但她看出了这些人在这件事上的孤陋寡闻,也就当仁不让地利用起来,总是把答案弄得活甩甩的,让人搞不清究竟哪个版本是正确的。
huáng海呆在 D 市的那几天,石燕又给他上了几次chuáng上辅导课,以便巩固一下自己的教学成果。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棒来自绣花针,huáng海虽然还没达到铁棒的程度,但革命的主观能动xing大大加qiáng了,不再需要她花那么多功夫去磨针了,有时自己就能完成从绣花针到铁棒的转变过程。
但他从来不敢主动提出要上课,都是她亲自出马,调查研究,掌握第一手资料,然后求证于他:“想上课了吧?”
他掩盖说:“没有啊 ---- ”
她拿出证据,笑他:“怎么跟美帝国主义一样?都磨刀霍霍了,还说没有侵略野心 --- ”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搂住她:“说好了不想这事的,不知道怎么它又成这样了 --- ”
“成这样不好吗?如果你碰着我而不成这样,那真叫我伤心yù绝了 ---- ”
“但是你说了你不能 --- ”
“我不能怕什么?你能就行了 --- ”但他坚决不肯“吃独食”,她只好给自己开禁,“我们一起上课吧,我现在应该不要紧了,因为孩子已经长成熟了,万一生下来也能健康成长,其实现在生下来更好,有你在这里照顾我。”
这使他很神往:“真的?真的可以现在就生下来?那就生下来吧,趁我在这里 --- ”
他们开始按常规方式做爱,她虽然嘴里说希望孩子现在就出来,但心里还是很担心孩子出来太早了。huáng海说得不错,一个人就是呆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光称得上无忧无虑,一旦生出来,哪里会没有忧虑?即便是婴儿,不还是有忧虑吗?只不过它不会说,无法表达而已,不然婴儿怎么会饿了就哭,尿了也哭呢?那不就是它在告诉父母它不舒服吗?
她不想剥夺她的孩子这点无忧无虑的时光,她想让她的孩子瓜熟蒂落,所以她每次做爱的时候都竭力克制,在三分之一处就伪装高cháo,把huáng海高兴得手舞足蹈,很快就被她抛砖引玉了。
不在chuáng上做功课的时候,他们就像老夫老妻一样,过着宁静而温馨的生活,一起看电视,一起睡懒觉,一起去买菜,然后huáng海做饭,她做指导。他就像个要出远门的丈夫一样,竭尽全力把一切他能想到的事都安排好。
他这次本来是要在“dòngdòng”那边办婚礼的,但因为小付不肯去,婚礼没有办成,虽然làng费了一些钱,但还剩下一些,他父母都给了他。他提出要去买个冰箱:“燕儿,我这里有点钱,我们去买个冰箱吧,没冰箱太不方便了,你得天天买菜,做多少吃多少,不然剩饭剩菜会坏掉,再说孩子大了还要吃冰棍什么的,西瓜冰冻了孩子也挺爱吃的 --- ”
她不接受,他就很委屈的样子,好像她没把他当一家人似的,她连忙答应了。买了冰箱之后,他又提出买个洗衣机。如果说冰箱在石燕的世界里还可以省省的话,那么洗衣机实在是太必要了,没洗衣机就得自己用手洗。
洗衣机买来后,才发现房子的格局太老,没为洗衣机设计一席之地,洗手间和厨房都太小,都放不下洗衣机,客厅够大,又没进出水的地方。最后huáng海不得不在客厅的墙壁上打两个dòng,从洗手间接出管子来进水,让洗衣机的出水管伸进洗手间里出水,而洗衣机就摆在客厅里。石燕找了块花布盖在上面,不用的时候摆个塑料花盆在上面,可以糊弄人。
他还让石燕到学校借了个三轮车,他跑到钢厂买了很多煤块回来,又把几间屋子都粉刷了一下,地下的坑坑洼洼修补了一下,窗子上坏了的玻璃换了一下,歪斜的炉子重新打造了一下,总之,凡是他能想到的“一下”,凡是石燕需要的“一下”,他都给她“一下”好了。
连对面的王婆婆都得了huáng海的好处,王婆婆的儿子是钢厂职工,但很不成器,游手好闲,只知道在外面打牌赌博,三十多了连媳妇都没说上,平时连个影子都见不着,王婆婆经常是煤块烧完了,就拿个畚箕这家讨,那家要,叫儿子去买个煤就像剥他的皮一样难。
王婆婆已经上石燕家讨过几回煤块了,这次huáng海去买煤,就帮王婆婆也买了一些,用三轮车拖了好几趟,把自家的厨房堆满了,还在王婆婆的客厅里堆了一大堆。王婆婆感激不尽,说:“你家客厅摆着这么好的家俱,堆不得煤,就堆我家吧,你什么时候要用了,过来拿就是。”
huáng海走之前,两人自然是难分难舍,石燕要去车站送他,但他不肯,说她应该多休息,而且他也怕在车站哭起来让人看笑话。临走前的那个夜晚,两人做过爱之后,huáng海说:“燕儿,我一回去就 --- 离婚 --- ”
她吓一跳:“离婚?离婚gān什么?”
他愣了一阵,说:“离了婚 --- 好跟你在一起呀 --- ”
“我们隔这么远,离了婚又怎么在一起?”
“我可以调到这里来 ---- ”
“你调来教中学?别犯傻了,在 A 大gān不好?要调到这个破地方来?”
两人都无话了,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天,还从来没提过这个话题,两个人都尽力避免谈对方的那个“配偶”,感觉中根本没那两个人存在,世界从一开始就是目前这个样子的。现在一提,才猛醒过来,原来彼此都是有主的人啊,谁也不是自由身。
她说:“小付有病,你就别拿离婚的事bī她了,如果她 --- 嫌弃你,要离婚,那就离一个,如果她没那个意思,你主动提出来,那不等于 --- 让她再 --- 受一次抛弃吗?一次抛弃就把她整成那样,再受一次你叫她还活不活?”
他大概也知道这一点,没反驳,只说:“但是我思想上是从来没跟她 --- 结婚的,只是帮她 ---- 出国,我跟她从来没 ---- 做过那种事,今后更不会了 ---- ”
她劝他:“你这是何必呢?如果她不愿意,你当然是不能qiáng迫她,但如果她有那个意思,你何必要 --- 拒绝她?对她对你都没坏处的事,做做有什么不行?”
他不解地问:“你怎么会 --- 这样?你一点都不 --- 在乎我?”
“我怎么不在乎呢?我就是因为太 --- 在乎你 --- 太 --- 爱你 --- 才会这样劝你 --- ”她真诚地说,“我是说的真心话,以前我想的都是你有多爱我 --- 我跟你在一起别人会不会说闲话 --- 你会不会丢我的面子 --- 但是现在我不那样想了 ---- 我想的是你快乐不快乐 --- 别人说闲话你会多痛苦--- 而不是我多丢面子 ---- 如果别人说闲话你不在乎 --- 那我就更不在乎 ---- 既然我在这么远的地方 --- 不能帮到你 ---- 那为什么也不让你从她那里得到 --- 快乐呢?”
艾米:至死不渝(102) 2008-03-07 04:21:47
huáng海刚刚离开 D 市,卓越就来了,搞得石燕心慌意乱,忽而觉得是命运在对她微笑,让这两个冤家擦肩而过,忽而又怀疑卓越一直在暗中监视她,不然怎么把时机掌握得这么好,huáng海前脚走,他后脚就到了?幸好她没去车站送huáng海,不然对门的王婆婆肯定会告诉卓越“她去送他丈夫了”,那就有好戏看了。
卓越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想念huáng海,忽听外面摩托声,紧跟着又听到敲门声,知道是卓越来了,她心里砰砰乱跳,起身去开门的时候,眼前竟浮现出一个可怕到荒谬的画面:huáng海被卓越从火车站抓回来了,身穿黑皮衣的卓越正推搡着头发湿透且凌乱的huáng海到她面前来对质。
她胆战心惊地打开门,看见一群小孩子簇拥着两个穿黑皮衣的摩托手,一个摩托手抱着一个煤气灶,另一个正滚动着一个煤气坛,那人躬着腰,手抓着煤气坛的上方,让坛身倾斜,坛底的一边着地,向前滚动,估计这样滚动比扛肩上省力,但那坛子底是圆形的,不肯直着往前滚,总是扭来扭去地滚出一个弧线,那人不得不随时纠正方向。
她因为看不见那人的面孔,只从身形上以为那是huáng海,但huáng海怎么会穿着黑色皮衣,又怎么会跟卓越在一起,实在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勿自在那里发呆,卓越欢快地叫道:“燕儿,终于搞到煤气了 ! ”
她更呆了,还没想好该不该接受,两位摩托手已经把东西拿进屋子里来了,一个在前面带路往厨房走,另一个躬着腰在后面滚煤气坛,这回她看清了,那人不是huáng海,是个她没见过的陌生人。她不敢谢绝,怕在外人面前驳了卓越的面子,他会bào跳如雷。
卓越进了厨房,把煤气灶搁在她当案板用的课桌上,用脚踢踢堆在地上的煤块,不屑地说:“什么年代了,还在烧煤?现在有了煤气了,这些烂东西都没用了。你去问问看有谁要煤的,叫他们都拿去吧,省得你一点一点往垃圾堆运麻烦 --- ”
她不同意:“我还要用这些煤烤火的 --- ”
他大概意识到煤气不能用来烤火,没再坚持,只到处寻找放煤气坛的地方,最后决定把桌子底下的煤扒拉到一边,把煤气坛塞在了课桌下面。看得出来,同来的那位动手能力比卓越qiáng,扒拉煤块,放煤气坛,搁煤气灶,再把煤气坛跟煤气灶连接起来,都是那位在搞,而卓越只站在一边,指挥一下该放哪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石燕还没完全从震惊中镇定下来,煤气灶已经神气活现坐在了她原来放油盐酱醋的课桌上,油盐酱醋被一古脑地扫到了一个角落里。卓越啪地一声打着了煤气灶,蓝色透明的火苗轻轻飘摇,赢得了窗外围观者的啧啧赞叹。
卓越问她要了个毛巾,边擦手边说:“燕儿,家里还有没有鱼?我已经对小范chuī出去了,说你做的酸菜鱼比‘川菜王’的还好吃 ---- ”
她听出卓越和小范是要留在这里吃饭的了,她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便说:“鱼倒是还有,不过放在冰箱上头,要解冻,我到外面去买一条吧 --- ”她提到了冰箱,很有点后悔,怕引起卓越注意,让他猜出冰箱的来历,会大闹一场。
还是那小范会来事,主动说:“怎么好麻烦嫂子去跑一趟?我跟老卓出去买鱼吧 --- ”
尺把长的几步路,两人还骑着摩托去了,后面跟了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子,吆吆喝喝的,看得出卓越和小范都很受用,满脸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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