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问道:“这是什么qíng况?”
王知诤没有明说,只道:“看着。”
陈淮扭过头去。
这时广场上的地灯突然间都亮了起来,五彩斑斓的光柱从地上升起直she天空,优美的轻音乐从隐没在花坛里的音响传出,在微冷的空气里流淌,随后水声乍起——
广场中间一道壮观水柱凌空而起,无数道喷泉跟着she向天空,四溅的水花在彩色灯光的掩映下显得尤为斑斓。
原来此地是一个音乐喷泉。
四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喷泉跟随着音乐变换着不怎么丰富的造型,彩色的水雾弥漫着这一大片的地方,这冰冷的水汽在光影间jiāo错着,一时间竟产生了极为灿烂的效果。
陈淮大感意外,本来以为王总的约会安排会更加jīng英范一些,没想到却也如此的……平民。
但是并不影响此刻的làng漫。
或许感qíng本身并不因人而异,所有的làng漫与爱意都隐藏在普通的日常里。
这座喷泉就在王知诤家的附近,并不需要刻意去寻找,所有路经此处的人都可以驻足观赏。
好看,但并不独一无二,毫不特别。
陈淮却有种无法宣之于口的qíng绪。
如果王知诤为他安排的,是更高级更独特的行程,他也会喜欢和感动,但绝不会有此时的踏实。
这是他随时都可以经过,可以看到的一幕。
而此时,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这个喷泉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开放。”王知诤说道,他看着陈淮,斑斓的灯光倒映在他的双眸之中,灿若星辰,“我们以后会一起度过很多的周末,如果你愿意,我们都可以来看。”
陈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往王知诤身边靠过去。
王知诤伸出一只手环住他的腰,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看着眼前jīng彩斑斓的景色。
水色缤纷。
陈淮想起一句俗气的词句——
纵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那人……
陈淮不自觉地扭头看着王知诤,正是灯火阑珊处。
突然之间,身后传来一个很不友好的声音:“妈的,怎么哪都有同xing恋啊,恶心死了。”
刺耳之极。
王知诤感到陈淮浑身一僵,正想安慰他。
却见陈淮怒气冲冲地转身,对着一个明显正对着他们翻白眼的陌生男人吼道:“异xing恋了不起啊,同xing恋挖你家祖坟了吗?”
那陌生男人大约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同xing恋敢在人群之中这么理直气壮骂回来的,正要羞rǔ回去,却感到身上一冷,只见那人旁边的男人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极冷,让人感到身上被刀森森割到一般。
陌生男人顿时有些畏缩,不敢再骂,只能不甘心地低声嘀咕着什么走开了。
陈淮看着那人走远的身影,犹自愤愤不平,只是微微抖动的身体到底是泄露了他的底气不足。
“我们走吧。”陈淮说道。
王知诤没有反对,此时两人不可能再有心qíng继续欣赏喷泉。
因为陈淮那一顿吼反而吸引来了更多的目光,四周有人正偷偷摸摸地打量着他们,王知诤浑不在意,继续拉住陈淮的手。
陈淮僵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抽回,王知诤却拉得更紧,大大方方地穿过人群,离开了广场。
回到家里,陈淮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王知诤对此有些意外,在他看来,陈淮应该是要更洒脱一些的。
王知诤给他切了一盘水果,道:“无关紧要的人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陈淮沉默许久,才开口问道:“你不怕被人指点吗?”
王知诤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怕吗?”
王知诤虽然这样问,但是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陈淮虽然行事低调,但是xing格却远比他看起来的要洒脱许多,他刚才对出言不逊的人的有力反击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知诤自认为对陈淮是有一定了解的,但是他此时表现出来的在却让他稍感意外。
陈淮应该不是这样子的。
王知诤有些不解。
而陈淮又一次陷入沉默。
怕不怕?
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有机会去验证怕不怕的问题。
他唯一谈过恋爱的那个人,是从来不会让他们陷入到这样的境况中去的。
凡是在人前,绝对不会牵手,不会有任何亲密的举动。
人群聚集的地方,也不会出现在约会地点的考虑范围内。
回首自己的初恋,在最飞扬激烈的年纪里,居然谈得那么小心翼翼,步步维艰。
以至于直到分手的时候,居然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曾经在一起过。
以至于给陈淮留下了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同xing恋qíng便应该处处低调,见不得光。
陈淮未能验证自己怕不怕,但是现在回想,陆玉歌应该是很怕的。
怕恋qíng曝光,怕被人指点,怕家人指责,怕身败名裂。
他说爱他,却把自己的利益得失早已计算清楚。
陈淮颓然靠着沙发。
这么多年,他从不往回看,以为自己已经把记忆留在过去,已经轻装前行。
直至此刻,却才发件,往事原来如同隐形包袱,一直压在他的背上,一刻都未曾卸下。
这么多年他匍匐前进,却从未真正看清阻止自己向前的究竟是什么。
☆、第037章 往事重现
王知诤第一次见到陈淮这般样子。
他认识的陈淮,从来是人前低调有礼,素质极高,私下里却又与他你来我往,时常被他气得跳脚,又自信又热闹又张扬又潇洒。
王知诤觉得自己在陈淮心中到底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可是此时,他却产生出一种自己从未真正接近他的挫败感。
至少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陈淮对人言的畏惧,竟然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
王知诤第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的感觉,职场上面对再大的变故,再难缠的客户,再艰巨的项目,他也从未产生过这样一种无处使力的感觉。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陈淮。
甚至产生了一种,此刻自己才是更需要被安慰的人的荒谬感觉。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陈淮突然开口,打破了一室的静默:“你从来没有怕过吗?”
陈淮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是茫然的。
王知诤事业成功,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而且与陆玉歌这种世袭而来的先天地位不同,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拼出来的。
陈淮一直觉得,这样子的人,应该更加爱惜自己的名誉和地位,应该会更加小心谨慎地面对舆论的导向和世俗目光。
可是结婚以来,陈淮从未在他身上看到任何畏缩与退怯。
便是方才在喷泉广场,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依然坚定。
王知诤看着他道:“一开始也怕过……”
一开始……
也就是现在不怕了?
“后来想明白了,人是为自己而活,不相gān的人的看法,何必在乎那么多。”
“即使可能会影响你的工作、生活也不在乎吗?”
王知诤笑道:“只是xing取向和别人不同而已,又不是作jian犯科,如果有人因此而不容我,那就断绝来往就是了……工作也一样。”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有时候人很奇怪,总是会产生一种自己不能失去某些什么的错觉,可是却忘了人其实是为自己而活。”
“也是为了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人而活。”王知诤靠近陈淮,“人活一世,其实是很短暂的,所以应该抓紧前行,而不是总是思前想后,顾虑太多。”
他轻轻亲了一下陈淮的额头:“睡吧。”
王知诤自觉去了次卧。
陈淮qíng绪不佳,并没有多说什么,尽管此刻他更希望身边能有一个人,可是他也明白了王知诤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
他许久没有回忆过以前的事qíng,而这个夜晚往事却不受控制呼啸而来。
学生生涯中最美好的日子,本来应该成为成为纪念日的一天顷刻间崩塌为灾难,从此成为脑海里的废墟,将所有共度过的时光全部掩埋。
他以为那座废墟会在时间里灰飞烟灭,却从未料到,时至今日,又被命运之手翻开,所有过往的美好与不堪通通重见天日。
却又都已经面目全非。
那是陆玉歌生日的前一天,是他们jiāo往后第一次共度生日,因为陆玉歌生日当天是必须要回家里参加生日宴会的,所以他们约好提前一天庆祝。
虽然陆玉歌是身世显赫的富二代,也非常愿意为陈淮花钱,但是从他们jiāo往开始,陈淮就一直坚持平等往来,从未接受过他过多的馈赠。
那天也是一样,本来说好陈淮请他看电影,他请陈淮去吃豪华大餐。
但是从电影院出来之后,陆玉歌的钱包却被偷了。
陈淮当时只是个生活费刚刚够用的穷学生,看了电影之后当月的生活本来就稍有些拮据,自然没有更多的钱支付豪华大餐的费用,最后陈淮付钱,两人随便在路边吃了一碗麻辣烫。
陈淮第一次看到样样讲究的富家少爷和他一起捧着一碗麻辣烫招摇过市,顿时觉得不能吃上豪华大餐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
但是陆玉歌却郑重表示一定会把大餐补回来——在g市最著名的空中餐厅。
那个空中餐厅是g市地标,在市中心的八十八层高空,玻璃地板,可以俯瞰g市全景。
价格也傲视全市餐厅,一个月生活费刚好够那人均的陈淮是从来没有想过去那里吃饭的。
但是陆玉歌十分郑重其事。
对陈淮来说,对方的态度是远比那家餐厅更加打动他的。
如果那一天到此为止,或许即便最终还是不得不走到分手,这一天也会成为永久的怀念。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成为不能触碰的伤口。
陈淮以前总是吐槽电视剧的矛盾冲突太假,现实中哪有那么多巧合。
可是当他自己站在呼啸而过的命运之中,才发现,生活才是最jīng彩的剧本。
那天他和陆玉歌约会尚未结束,那碗麻辣烫才刚刚下肚,便收到童欣欣的短信,让他登陆学校的论坛。
那天论坛的头条,加粗的题目他至今仍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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