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小王敲了严希办公室的门,“严哥,刚才有个姓蒋的打电话找你。”
说完这话,小王还在严希手边放了一杯咖啡。
严希没说话,查了一下座机来电,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果然都是蒋云清的未接来电。
严希不知道蒋云清怎么知道自己办公室电话的,但又一想,他想查自己的电话也不难。
蒋云清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早餐吃到了很好吃的包子,脑子一热多买了不少,想着给严希送点过去,结果怎么打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最后包子都要凉了,就打电话叫石久过去取走了。
石久乐的嘴丫子都咧到耳后根了,屁颠屁颠的过去,包子都来不及吃,麻利的就把蒋云清往单位送,结果油门刚踩了两脚,想着跟蒋云清好好唠唠,结果人就接了个电话。
蒋云清接了电话,本来还想抱怨,结果一来二去的就跟严希约了中午去吃牛排。
石久一路佯装专注开车,实则竖着耳朵偷听,听几句在心里估摸个大概,一听俩人吃牛排的地方正是自己之前想带蒋云清去的哪家,就有点不太开心。
临了狠踩了一脚刹车,蒋云清也没绑安全带,手机差点甩到风挡上去。
政府年初在海边填了一个小岛,上面建的美轮美奂。
蒋云清头一次来,新鲜的不行,严希却是来过好几次,因为昨晚上喝的太多胃难受,牛排都没吃,就喝了点浓汤。
从周围走过的服务员都忍不住往这边看。
蒋云清今天穿的很休闲,穿了个米色的短裤,人字拖小白T,不像对面的人,这么热的天也是衬衫西裤。
不过剪裁非常好,显得严希腰窄腿长的。
蒋云清倒是很能理解,毕竟自己一天在岗位上无所事事,不像他四处打点领导,肯定不能太随便。
西餐厅旁边有个很古典的回廊,大理石地板中间放着一架rǔ白色的钢琴,上头悬着巨大的水晶灯,阳光从天窗落下来,到处都是色彩斑斓的。
吃完午饭,从西餐厅出来的时候,蒋云清站在回廊口就挪不动步子,“这里装修真不错……”
严希本来想直接出门的,结果听他这么一句,就侧身往那边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架钢琴上,
“我记得你说你学过钢琴。”
蒋云清一愣,笑容灿烂,
“小的时候学过一点,高中以后就没再弹过了,我妈把琴都卖了……”
严希脸上没什么表qíng,
“弹给我听听。”
蒋云清看了看周围,有点不好意思,
“我真的很久不弹了……弹不好再让人笑话……”
严希看他一眼,抬手放在他后颈上,把人往前带,
“这周围又没人,就我自己,你就是弹出棉花来我也不会笑你。”
蒋云清给他带到钢琴的方凳前,很想拒绝,又怕他生气,就只得硬着头皮坐下。
挠了挠头,笑容尴尬,
“唉……弹个什么好呢……我都不太记得了……”
听身后的人没说话,就没在多嘴,只把手指放在琴键上,深吸口气。
曲子是很通俗làng漫的曲子,难度不超过三级,非常简单,但蒋云清确实弹的不怎么好,不过在不会弹钢琴的人听来还是挺唬人的。
大厅里已经有人驻足旁听了,两三个服务员拿着餐盘站在旁边,jiāo头接耳,低声的赞叹着。
严希看一眼旁边的听众。
想着美人抚琴,就算弹的不好,光看人也挺享受的。
蒋云清弹了一段就结束了,赶忙站起身,尴尬的抱怨,
“弹的真够烂的……làng费这首曲子……”
“你喜欢这曲子?”
“恩,是不是有点俗……”
“不俗,”
严希坐在方凳上,伸出一根手指,笨拙的逐个在钢琴上按,“是这样么?”
蒋云清笑的很开心,
“你这水平的只能弹一闪一闪亮晶晶……”
严希没搭理他,依旧我行我素的单指按钢琴键,
“这样?”
蒋云清笑了一会觉得不对劲,
“哎?你居然能记住我弹曲子?”
记不记住的,这种曲子在严希小学的时候就练的滚瓜烂熟。
在脑子里过了一边,严希展开十指,落指委婉刚毅,汩汩韵味。
肩膀被人轻砸了一拳,后头是蒋云清的惊喜的声音,
“靠,你够贱的……真能装……”
严希脸上浮出点笑摸样,心里想着别的事,嘴上随口应付他一句,“喜欢么?”
蒋云清脸有点热,声音低轻,
“……喜欢……”
再往后蒋云清说了什么,严希都没有用心听。
心里却是在想自己当年那架钢琴。
一架纯黑的斯坦威,音色雍容华贵,完全不是这个国产货能比的。
可惜那么好的钢琴给砸碎了。
还记得当天蝉鸣鼓噪,严希满耳朵都是钢琴键被铁锤砸的支离破碎的声响。
音乐从未如此狰狞,犹如现实。
严希之后就再也没弹过琴,哪怕是已经获选了一个著名钢琴赛事的名额。
隔年的夏天,严希报考了政法大学,取得学位,通过司考,摸爬滚打,最后成了一个律师。
跟年少的梦想还真是差的有点大呢。
收了最后一个音,严希却依旧坐在方凳上。
忍不住回想是什么让自己放弃钢琴而去学法律,
是什么让自己甘愿堕入这社会最黑暗的角落,
执意成为蛀虫,
然后在这摇摇yù坠的腐朽上,蛀下最狠的一个大dòng。
第5章 科长
等俩人走了,西餐厅里看报纸的男人放下报纸,撇着嘴摇头。
心想着这人咋这么能装bī呢?不就会弹琴么,有什么好牛的啊,一点不谦虚,自己还会chuī唢呐呢,chuī的也很好听。
而且唢呐够朴实,接地气,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能帮忙,有助于邻里关系,弹钢琴行么?出了憋屋子里扰民还有点别的用?
可真是,那么爱秀,惹的一帮服务员呼啦呼啦的,有本事上音乐会上弹去啊cao,招服务员算什么本事。
不过想完之后,石久也挺纳闷的,不知道自己妈当年怎么想的,人家孩子都又是钢琴又是书法的,怎么就想着给自己送去学唢呐去了,拉二胡也比这个轻松啊,这玩意一天练下来chuī的吐沫星子横飞,嘴都累嫖了,最可恨因为这项技能,年年学校鼓乐队都得去chuī小号,一天天瞪眼珠鼓腮帮子的,都影响面部发育,怨不得石久长这么正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都是当年chuī唢呐瞪眼睛瞪的。
西餐厅里的空气很足,石久点的黑胡椒牛排已经凉了,gān巴巴的躺在盘子里,卖相已经从一块牛排变成一滩牛粪。
石久坐在沙发上略微有点难受。
严希和蒋云清已经出了门,刚好从石久坐的窗边路过,走的很快,似乎都没有发现石久的存在。
蒋云清看上去跟高兴,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倒是旁边的人反应不大,神qíng冷淡,默不作声的从兜里掏出车钥匙,然后开门上车。
石久稍微一抻脖子。
哎呦喂,奥迪。
比自己的帕萨特贵了十来万。
一个律师而已,开个比亚迪得了,还开奥迪。
太浮躁,太虚荣。
再说了,石久也不是买不起奥迪,毕竟好歹也是个小gān部,能做到石这个位置就要小心了,是个人都知道是肥差,所以就更的装简朴。
纪委和人民都盯着呢,都知道有的是供应商想给你送钱,所以能低调尽量低调点,石久算挺诚实的,毕竟石久还开二十多万的帕萨特,像林科那样的就虚的要死,肥的流油还整天开个桑塔纳,搞一副清官吃糠咽菜的样忽悠广大群众。
等他们的车开走了,石久看了看时间。
才十二点半,觉得自己吃牛排也怪没意思的,还不如回家陪老太太喝稀饭呢。
起身结了账,眼看着就要到门口,石久就看见蒋云清那个小huáng脑袋出现在门口。
俩人打一照面,石久跑也跑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哎,我还纳闷你怎么没来呢……”
蒋云清愣了一下,想起早晨讲电话石久就在旁边的事,
“你怎么也在这?”
石久随手指了一下里头,“跟供应商吃饭,我本来不想过来的,cao,结果那哥们非要过来,我还以为来能撞上你呢,谁知的你也不在。”
“我早来了,怎么没见你……”蒋云清说这走到前台,“您好,我刚才在这吃饭,手机忘在这边了。”
石久自然的掉了个头 ,朝向洗手间,装着一副要去上厕所的样儿,“哦,我在里头隔间……”
蒋云清着急跟服务生要手机,也没接石久的话茬。
石久往外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奥迪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尾气飘着,看来还打着火呢。
蒋云清跟着一个服务生上里面大厅了,石久也不好就这么直接出门,想着得了,要装就装到底吧,上厕所猫一会也熏不死人。
刚想着去洗手间,结果给人喊了一句名字。
准确的说,不是名字,而是石科长。
石久回头跟喊他的人打招呼,正好看见刚进门的严希看了个对眼。
这回不打招呼都不行了。
严希眼皮微紧。
也不好装着没看见,只得上来说话,
态度却是沉稳,没半点不自然。
“哎,这不是石科长么,这么巧……”
石久莫名其妙的,满脑子都是这孙子骑在蒋云清身上打桩的摸样。
就这么想着,石久都恨不得上去给他一铁锹。
但石久手上没锹,更不能无缘无故的跟人撂脸儿,只得上去寒暄,“哎呀,严律师啊,你好……你好……”
说完伸手跟严希一起握了个手。
几个人站在原地相互的客套,久就趁着这两三分钟的时间好好的打量了一下这个qíng敌。
之间见面不是没时间打量,就是乌烟瘴气的没环境打量,这大晴的天,太阳照的人脸上毛孔都藏不住,俩人离的也近,正是跟qíng敌比拼长相的大好时机。
四分钟后,石久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有一点点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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