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予辰只是飞快地一页一页翻留言。
我猜他是在找我。
他知道,我经常恶劣地在他博客上面和那些“鱼吃”和“花痴”们斗嘴。
“鱼吃”是洛予辰的饭,“花痴”是夏明修的饭,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两人的亲友关系基本喜欢洛予辰的就喜欢夏明修,喜欢夏明修的也喜欢洛予辰。
FANS们很有才,这些称呼都是是有典故的,洛予辰是“洛雁辰鱼落予尘”,夏明修是“生如夏花闭月修”,怎么都能凑成一对。
我在他博客上就以“煮鱼摧花”的ID横行霸道,煽动反鱼反花言论,造成不和谐因素,看到同人志和同人图,一定上去水了这帖。
就是丑陋的妒忌心呗。
然而现在我不在了,那些经常和我斗嘴的小姑娘居然还颇为怀念,有几条信息都在问:“那个反动的煮摧兄最近怎么潜了?”
洛予辰看遍留言都没有看到我的ID,很有些失望,然后我看到他点开一则新帖子,对着它发了半天呆。
题目是醒目的红色,加了好多醒目的字符,正文是:“人家好怀念洛予辰的耳坠的说~~~”
底下有很多人跟帖,请愿,大意同题。
洛予辰就一直盯着那帖子看着,脸色被屏幕上的光照得雪白,眼睛反she着蓝光,非常幽深。
第二天他下班之后,没有开车直接回家,反而是去了S市市中心,在一片灯火通明珠光宝气的夜色中,他走进了LU DE VICI的首饰店。
第30章
他在耳坠区慢慢细细找了很久。
店员是几个年轻的小姑娘,洛予辰这么帅这么招眼,她们没可能注意不到,已经在旁边红着脸窃窃私语了半天。
终于有一个胆大的惴惴走过来问道:“请问您是洛予辰先生吧,您想要看什么款式的耳环呢?是自己戴的还是送朋友?”
其他几个见状也都围了过来,不敢说话,但是都眼巴巴地盯着洛予辰看。
这次是这几个小姑娘赚到了,一直酷得要死不苟言笑从来奉行“不和陌生人说话”的洛予辰,很温柔地微微一笑。
他露出了一丝悠远的表qíng,仿佛满怀回忆地自言自语说:“我以前经常戴的那个耳环是LU DE VICI的。”
“我知道我知道,”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说:“在杂志上看到过,还向前辈问过,确实是LU大人设计的。”
“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洛予辰有些微微尴尬地笑笑解释说:“我把它弄丢了,又不敢告诉那个人,只好过来偷偷看看有没有一样的。我得让他在电视上看着我戴它才行……”
“啊~~是女朋友?”小姑娘们发出一阵又像兴奋又像叹息的尖叫。
“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洛予辰有些为难却又魅惑地笑了,看得小姑娘们一阵失神。
“可是……那个店里是没有卖的,”一个小姑娘想了想说:“我以前问过,那个是LU大人专门设计的,世界上绝无仅有就那一个。”
洛予辰的表qíng立刻变得很失望,大家也都用同qíng的眼光看着他。
“其实你可以去拜托LU大人本人试试……”一个小姑娘提议。
“谢谢,就不用了……”洛予辰勉qiáng笑笑说:“我还是试着找找看吧……”
然后他有些沮丧地低着头走了出去。
街上华灯初上,繁华美丽,喧嚣的夜才刚刚要开始。我看着现在的洛予辰,却只觉得他好像很冷。
就像那枚耳环,冰冷地沈在湖底。
已经丢了的东西,找不回来了。就算假的跟真的一模一样,也永远不是从前那一个了。
我们之间,早就注定了是这样的无可挽回。我没用,虽然还在指责天指责地,后悔我的无知和鲁莽,却已经认命。
他发动车,他行驶的方向却不是家而是公司。
这么晚了,还去公司gān什么呢?
我看着洛予辰在夜幕下的脸,他神qíng沈稳,镇定异常,却隐隐有山雨yù来之势,让我无端心惊。
他不会是想要……想要……
不,不会的。
虽然这几个月来洛予辰已经做了很多超乎我想象的事qíng,但应该还不至于疯狂到那种程度。
他开到公司的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好,开始往那片暗夜下深深沈沈的人工湖走。
我问他:“洛予辰,你想gān什么?”
他向着湖走,黑暗中他眼神坚定,面无表qíng。
我拉他,我吼他,我说:“洛予辰,你疯了。”
他疯没疯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是彻彻底底痴了傻了,神经不正常了。
他想去捡回来,从那片在黑夜里根本看不到边的湖里把那么一个小小的东西捡回来?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我不知道,但是我快要被他搞疯了。
他没有脱鞋,就从岸边一点点向水里走,好像要自尽的人,看到人心脏抽搐。
整个人工湖的水都不是很深,淹不死人,然而四月初,chūn寒料峭,这湖也就刚刚化冻而已。
在他无qíng地把那枚耳环扔进湖里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要发疯要去捡,何况那银色的小东西,沈睡在这片宽阔的湖底,即使想要找,又怎么不异于大海捞针?
我不相信,那个冷淡冷漠,冷酷冷qíng,一切讲究实际,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洛予辰,怎么会变得那么痴傻?是因为我么?
他竟然就真的站在了水中央,认真地、甚至是有些虔诚地弯下腰,一点点摸索寻找。
风该有多凉?水该有多冷?找到了又怎样,找到了我就能活过来吗?
你傻什么?洛予辰,你傻什么?
他却听不到我的喊声,他也根本没有在听,他心无旁骛地摸索着水里的每一寸淤泥,期待着奇迹能够出现。
月光下的脸庞,被笼罩上了一层静谧。我想我一定是已经疯了,居然这样的沈重和绝望也能拿来欣赏,但是此刻的洛予辰确实给我的感觉是无比的美,月光下刀削般的五官被蒙上一层淡淡的银色光晕,有如暗夜的水中jīng灵,飘渺而圣洁。
然而他终究不是水的jīng灵,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所谓的奇迹。
他在水里捞了很久,一无所获。
他却不服输,倔qiáng地一点点找着,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沈重,他开始发抖。我知道他冷。
但是他却不肯上岸。
他冻得哆嗦,他腾出一只手抓着胸前的戒指放到唇边瑟瑟地吻着,他继续找。
表qíng竟然是一种决绝而执着的虔诚。
一时间我被一种qiáng烈的感qíng淹没,太厚重太复杂,我甚至不能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曾经我执着,我傻,但是比起眼前这个人,我发现那些都不算什么。
我疯疯癫癫,比不了他的疯狂。
我以为他无心无qíng,结果他远比我痴,远比我傻。
他欠我的爱qíng,欠我的痴qíng,他已经还清了,十年换三个月而已,却让他遍体鳞伤,够了,我满足了,请不要再折磨他,请不要让他再折磨他自己。
我受的伤,十年平摊下来不算什么,请不要伤害我最珍贵的他,我不要公平,我不要对等,我不要他泡在这一片冰冷刺骨的水里,拼命地找已经永远找不回来的东西。
我可以不要他爱我,我只要他好好生活,幸福快乐。
不管是谁带给他的幸福,不管他的生活里是不是再也没有我。
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四周寂静,没有人经过,只有他顽qiáng地在那里找着已经再也找不回的东西。
已经过了很久,连远处的灯火都逐渐熄灭,连银白的月亮都逐渐隐没,他已经冷得快失去了意识。
我拉他,想拖他上岸。可是却无论如啊何都无法碰触他。他突然晃了晃,堪堪稳住,却用手支住了额头,步履虚弱。然后,他摇摇晃晃地踉跄了几步,好像想要抓住一个什么支持物,但是什么都没有,他仿佛失去意识一般没有再挣扎,就一头栽倒在水里。
水只有齐腰深,但是他却像石头一般无声地沈了进去,没能再站起来,任我呼天抢地,伸手到水里拼命捞,他就在那里,我却碰不到他!
他会死,我知道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死。
我不能让他死了。
第31章
神可以看我的笑话,看我无力地看着我爱的人痛,看着他心碎却不能拥抱,看着他哭泣却不能安慰,但是他不能让我看着他死。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所有剩下的,就只有──我爱他。
我可以魂消魄散,就这么最后一次,作为jiāo换,让我能碰触他最后一次。
我对着天空大喊,希望有什么人能听到我。我可以不入六道轮回,我可以用我的所有来生jiāo换,我可以选择永恒的死亡来换取这么最后一次机会。
让我再碰他最后一次。我的执念、我的贪心、我的爱qíng,都将在这一次永远终结。
第一次,神听到了我的愿望。
我感觉到了水的冰冷,我感觉到了他沈重的身躯和漂浮在水中的秀发,他的项链勾住了我的手指。
我紧紧地抱住他,水浸湿衣服,让他变得很沈,我拖着他,费力把他拖到岸边,用力按压他的胸部,让他吐出几口喝进去的水。
他全身冰得就像四月的河水,刘海贴在前额上,呼吸轻微,嘴唇发抖。
我吻了他,我慢慢往他口中chuī气。这次神真是仁慈,竟然让我不仅有了质感,还有了温度。现在的我比他还要温暖。我抱着他,把他的头贴在我的胸膛上,很欣慰我还能帮他驱寒。
我把他抱进他的车里,打开暖气,帮他脱掉身上的湿衣服。后备箱里有大毛巾,我抓出来帮他擦gān身子,把他冰冷的手放在我的手里,暖着。
他轻咳了几声,悠悠转醒,看到我。我没有地方可以逃,只能bào露在他的目光下。
我知道这样是错的,我已经死了,我不应该再让他看到,不仅好像活着,还有温度。
我不应该再让他误会,让他以为还有机会,让他继续在周围人的眼中发疯不正常。
然而已经迟了,他虽然刚醒,脑子却是清楚的。他哑着嗓子咬牙切齿地说:“肖恒,你果然没死。”
我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他就扑了上来,其实虚弱得不得了,一下子抱住我却让我无法挣脱。
他哭着说你不要再吓我了。
他紧紧抱着我在我肩膀上狠狠地咬。他吻我的前额,鼻梁,嘴唇,眼泪弄得每一个吻都咸咸涩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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