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有人的脚步停在了他跟前,一阵风掠过,凌风蹲下身用风衣包住沈皓,把人抱住,摸着他的背道:“皓,你别这样,你、你这样,吓到哥了……”
沈皓不知道凌风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听了多少,他无心顾及其他,只觉得世界骤然漆黑,人世惶惶,无处皈依,他似乎一瞬之间便一无所有,这距他感觉拥有了全世界的那段日子,不过几月之隔。
凌风也不再说话,紧紧抱着沈皓,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白原从走廊尽头边穿衣服边跑来,看到抱着沈皓的凌风,一下子傻眼了,不顾套了半个袖子的衣服,当场就像被打桩钉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白原才像是从冰箱里被取出来解冻了一样,慢动作回放似的把衣服套上了,咽了好几口吐沫,猛地听见身后有人的脚步声和吵吵声,就像当头喝棒似的,白原着急地对凌风说:“凌风你愣着gān什么,快带沈皓走啊,让别人看见成何体统!我去给你拦人去!”
白原说完拔腿就往回跑,在拐角处莫名其妙拦住人们死活不让出去,被一顿臭骂神经病,凌风架起沈皓,半拖半抱着把人拉出了夜总会,往自己的车里一塞。
沈皓迷迷糊糊地,他本身就有些醉了,刺激之下更是头疼yù裂,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049.非你不可
沈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着自家天花板上符合他bào发户老爸审美风格的浮夸吊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睁开眼睛,屋里的暖气很足,可他还是觉得冷得厉害,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躺在chuáng上倦怠地不想起身,只是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
中午的时候张嫂来叫他吃饭,他还躺在chuáng上不起,张嫂以为他生病了,找急忙慌要给他找家庭医生去,被他好不容易才劝住了,嬉皮笑脸道:“张嫂,我就是嫌被子外边太冷了,这儿呆着暖和呀!”
“你这孩子。”张嫂瞪他一眼道:“那你也不能钻里边就不出来了吧?快快,下地活动活动,今天有你喜欢的松鼠桂鱼。”
沈皓也才懒洋洋地起身,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头发蓬乱,眼泡有点肿起来了,脸色也不太好,沈皓摸了摸自己的脸,怪不得张嫂以为他病了。
刚下楼,没想到凌风来了,沈皓虽然昨夜迷糊,但也知道是凌风把他送回来的,看着凌风的时候不由得有些顾虑,深深地皱了皱眉。
张嫂热qíng地招待凌风吃饭,沈皓也给他拉了座位,两个人沉默着吃了一顿饭,沈皓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张嫂泡好的茶,犹豫着开口道:“那个,凌风,昨天晚上多谢你送我回来。”
陆宸穿着家居服,松松垮垮的浅灰T恤,两颗扣子没系,领口凌乱,开得有些大了,露出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肩头,沈皓抱着个抱枕,头发蓬乱,一脸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样子,凌风挪开了目光,深呼了一口气,拿起沙发背上的外套给沈皓披上了,嘟囔道:“天气冷,虽然屋子里暖风足,但还是小心别感冒了。”
陆宸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眨了两下眼睛,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
凌风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双手cha着裤兜,耸了耸肩道:“我今天就是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公司了,我爸那边还有事等着我。”
沈皓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凌风正要转身往外走,沈皓伸出手一把拽住了他风衣下摆。凌风疑惑着回了头,沈皓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说道:“疯子,昨天的事,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讲,尤其是我爸,一个字都不要提,好么?”
凌风眼睛眯了一下,胸口起伏,似乎确信了什么似的,一脸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伸出手扶住沈皓肩膀道:“皓,你别和哥开玩笑。你、你不会真的……”
沈皓看着凌风难以置信的表qíng,缩了一下肩膀道:“疯子,我不想骗你。但是这件事我自有主张,我会处理好的,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爸就好了。”
凌风几乎立刻爆发了起来,脸上的表qíng都有些扭曲,狠狠甩了下手,扶着沙发看着沈皓,气势汹汹地道:“皓,是不是姓陆的那个小子纠缠你?我找哥们办了他!”
沈皓立刻瞪大了眼睛,猛地一下站起了身,拽住凌风的袖子剧烈地摇着头,结结巴巴道:“疯子!不行!你不可以找他的麻烦!”
凌风看沈皓脸都涨红了,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紧张,狠狠地咬牙道:“总之我不管什么qíng况,他欺负你,我一定让他好看!”
沈皓两手撑住凌风肩膀,神qíng激动,眼神直bī凌风,一字一句重重地道:“凌风,不许动陆宸,不许!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要cha手。你要是自作主张找他麻烦,我不会原谅你的。”
凌风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一样,难以消化,皱着眉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皓道:“皓,你已经是第二次为了这个小子针对我了,姓陆的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我们兄弟十年的qíng谊,你为了他什么都不顾了吗!”
沈皓跌坐在沙发上,摇头道:“疯子,你别bī我。只要你不动陆宸,这要求不过分吧?你与他无冤无仇,何必为难他?我不需要你为我出气,他没对不起我,是我,错都在我,我当你是兄弟才和你说这些。你、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凌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在原地徘徊了两步,点头道:“行,我知道了。”凌风好像是一时消化??了这些东西似的,晃了晃脑袋,两手掐着太阳xué,半响才稍微平静了一点,系了风衣上的一道口子,gān涩地开口道:“皓,你好自为之吧,我先走了。”
沈皓看着凌风的背影几乎是逃一样冲出了别墅大门,捂着额头跌坐在了沙发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几天后原野给他打来电话,他还在chuáng上,迷迷糊糊接通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出声,原野那边就像着火了一样着急忙慌道:“哥!怎么回事啊?!我今天想着去你家送螃蟹去,发现陆宸在收拾东西搬家!”
通过电话沈皓都能感觉出来原野像是急得要冒火一样,大声道:“哥!我看陆宸也不说话,也不笑,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在哪啊?!你快来劝劝他啊!”
原野完全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自己又急又怒,都快哭了,咆哮道:“哥你这是gān什么啊!陆宸每天拼死拼活的那么累,我都有点心疼了,你还和他闹,这么好的男人这么帅的男人你到哪找啊,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来找陆宸,我立马组织学校陆宸的老婆团去挖墙脚,趁虚而入!”
沈皓累急了,连手都抬不起,没力气地说道:“好了,原野你别闹。我和陆宸的事,你不要瞎cao心。你不是一放寒假就要飞去你姥姥家么,赶紧走吧,别耽搁了。”
原野在那头还准备辩驳些什么,沈皓赶紧掐了电话。沈皓头疼yù裂,在被子里缩成一团,感觉胃里隐隐作痛,伸手揉了揉,却发现好像是心口,沈皓笑得有些凄惶,他一直觉得心疼是种jīng神疼痛,没想到,竟然还伴随着物理疼痛。
沈皓浑浑噩噩过了几天,他爹基本都是晚上回来,吃顿饭就跑书房处理事qíng了,沈皓就在饭桌上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他爹自然不疑有他。沈仲天清了清嗓子,挑眉看着沈皓道:“放假了吧?”
沈皓挑拣着盘子里的菜,点了点头道:“嗯,放了,已经三五天了吧?”
“哦。”他爹想了想,伸了个懒腰道:“今年过年可以好好休息两天,这也没多久了,都不到一星期了吧?想去哪玩?美国去太多没意思,欧洲还是澳洲?去巴厘岛度假?”
沈皓qiáng打jīng神道:“我无所谓啊,反正我什么时候都是个闲人。父皇日理万机,好不容易抽空玩一次,还是您定夺吧。”
他爹伸出筷子敲了一下沈皓挑来拣去的筷头,皱眉道:“这一桌子不都是你爱吃的菜嘛!挑挑拣拣gān什么!光看你在那扒拉了,一口不吃,你有病啊。”
沈皓也不想和他父皇吵,乖乖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他爹满意地点了点头,给他夹了慢慢一碗各式各样的菜,笑道:“你看你瘦的,吃饭就好好吃嘛!好不容易在家两天,张嫂的手艺多久没尝过了,多吃点!”
沈皓端起饭碗,抬眼看着他爹监工似的一脸“不吃完就让你好看”的表qíng直勾勾盯着他,当下yù哭无泪,只好一筷子一筷子把饭扒拉进自己嘴里,完全不知道吃了些什么。
待他爹监工完毕,露出满意地笑容,擦了擦手上了楼梯的时候,沈皓如释重负地放下了碗,感觉吃下去的东西全都挤在了喉口,他喝了两口水拼命抑制,却还是有一股qiáng烈的反胃感直冲而上,沈皓捂住嘴直奔厕所,抱着马桶哇哇地吐了起来。
等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光了,沈皓已经jīng疲力竭的倒在地上了,qiáng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接了一杯水漱口。沈皓看见镜子里重新变得灰白的脸色和萎靡的神qíng,笑得格外凄楚,沈皓伸出手,堵住了那张自己不愿面对的脸。
糙,沈皓靠在洗手台上,一手揪着自己的头发,自我厌恶感不停膨胀发酵,男子汉大丈夫不该当断则断么,这么要死要活的究竟又算什么?
沈皓趿拉着拖鞋,没jīng打采地扑在chuáng上,过了一会儿,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抱着抱枕靠在chuáng头,沈皓咽了口吐沫,开始了自我催眠大法。
沈皓伸出手,神经病似的对着空气指指点点,然后开口道:“沈皓,男子汉大丈夫,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几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这样成天如丧考妣似的是想做什么?”
“呵。”沈皓自说自话地抬了下下巴,好像面前的空气里真有个人在听他说话似的。“这有点什么啊,了不起也就是失恋嘛,而且还是你甩的别人,这又不丢人!生活这么美好,你有钱有脸,什么样的不愁找啊。”
沈皓入戏太深,苦口婆心地摇了摇脑袋道:“你也太搞笑了吧,失恋这种事,有人一个月得有个十来次,莫非还要寻死觅活不成?了不起,大家老死不相往来嘛,谁没谁还能不活了?”
沈皓张了张口,想要继续说,可是最终肩膀塌了下来,他闭了闭眼睛,头靠在chuáng头上,面对一片荒芜的静寂,再无法自欺欺人。
沈皓觉得喉咙一哽,眼睛就开始发酸,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但还是感到了脸颊上的湿意。已经一周了,他虽然装作不在乎,可是几乎分分秒秒都在等待一个电话,让他知道,这场戏不只是他一个人演的忘乎所以声嘶力竭。
52书库推荐浏览: 生花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