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上的慕容纸_橙子雨【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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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儿想过后果的!”那齐琰挺直腰杆委屈道:“徒儿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我的一条命赔给他就是了!”

  唐济闻言顿觉心累。

  “琰儿!一命抵一命,你觉得枫叶山庄就与此事脱得了gān系了?旁人就会觉得这真是你二人的私人恩怨了?你是枫叶山庄徒儿,所做之事,在江湖中人眼中便都是枫叶山庄指示的,是我指使的――你都老大不小的了,怎能还成日做事如此冲动不经思索?若让山庄清誉毁于一旦该如何是好?”

  “师父怕什么?他听雪宫反正统共就一个师父两个徒弟,最多再加上那个什么镇远大将军,大不了一起弄死不就得了?又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也没有什么江湖往来,谁会来替他们伸冤寻仇啊?难不成要那整个听雪宫的僵尸给他们师徒几个寻仇么?”

  “琰儿!我枫叶山庄虽在江湖地位不凡,但我从前如何教你的?我们乃名门正派,怎可生出高屋瓴伟便仗势欺人之心?更莫说是我枫叶山庄专程上门邀请人家下山做客,若是将人在山庄中谋害,你让江湖众人今后还如何看待我们?”

  “看待看待!但师父您真的在意外面的眼光么――所谓‘名门正派’,哪个是全然一尘不染的?枫叶山庄便是仗势欺人,灭个小小的听雪宫,徒儿也相信江湖上下没人说得出什么!师父满口大道理,迟迟不愿下手,只怕是――只怕是师父你自己舍不得吧?!”

  “你――”

  “师父,徒儿说的难道不对么?!这些年来,您有太多机会可以结果那魔头xing命,可是师父自始至终根本从未对他动过杀心!徒儿实在不明白师父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那般迫害于你,你为何不向他寻仇?”

  “琰儿,慕容纸他……未曾迫害过为师。”

  “怎么没有?师父当年被那魔头囚于听雪宫中整整一年,此事师父说因为那人救过您xing命,所以两两相抵。但上次武林会盟前夕,师父盟主之位本志在必得,却被慕容纸剜去了一只眼睛,毁了枫叶山庄多年心血经营!亦毁了师父无量前程!如此深仇大恨,师父武功分明远在那魔头之上,为何不找那魔头讨回?!”

  “琰儿,事qíng……并非你想的那样。有些事,师父过去一直不曾与你细说,若是、若是能早些跟你说了,或许你当年也不会……只是,为师一念之差,事到如今……更越发难以启齿。”

  唐济长叹一声,以手遮面,似是愧顿难当。

  “师父……您要跟徒儿说什么?”齐琰脸色一白,惊恐不安。

  而竹林后的谢律此刻亦是屏息凝视,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此事若说……便要从头说起了。”

  唐济垂眸,娓娓道来:

  “为师虽为庶母所生,但从小父亲便总夸我在兄弟之中天资最高,十三岁时便做主替我娶了年长几岁的凌微楼大小姐为妻,希望将来我能与妻子一同执掌枫叶山庄。只可惜,我那时年少、醉心武学,不解妻子深闺寂寞,就连妻子何时投入了大哥的怀抱……也懵然无知。”

  “而之后那事,闹得满城风雨,你定听人说起过,我也不用跟你多说……总之,妻子和兄长伪造了证据,联手诬害我jian杀huáng长老之女,并于事qíng败露后又毒害了huáng长老。因看似证据确凿,山庄内外无一人肯信我清白,那时我众叛亲离、武功被废,拼死从地牢逃出,拖着重伤残躯之际误入雪山,便是慕容宫主他……救回了我一条xing命。”

  “初到听雪宫时,我整个人万念俱灰,全赖慕容宫主替我医伤治病,每日给我念书读诗、逗我开怀。待我身子稍稍恢复了些,他又教我听雪宫的调息心脉,帮我恢复武功。”

  “那段日子,我都在听雪宫中与慕容宫主相依为命,因有感慕容宫主再造之恩,曾答应过他要一生留在雪山上陪他,亦曾发过誓……若有违誓言,这条命任赔给他,无有怨言。”

  ……你说什么?

  谢律十指扣进竹子瞪大眼,直听得妒火中烧。

  阿纸,你给他医伤治病也就罢了,竟还给他“念书读诗”、“逗他开怀”?

  因为从来都是谢律逗着阿纸玩,他都不知道,原来阿纸平日里呆呆的模样,却还会逗人开心的?

  那怎么都没逗过我?这明摆着偏心!

  而且啊,这下听唐济亲口说来,终于是坐实了的――果然慕容纸在自己之后还有过别人!

  不但对这个唐济百般照顾,还曾要他留下来陪着他,甚至类似“如果敢跑的话杀了你”这种话也跟他说过?!

  呜……可恶!好不甘心啊!

  为什么这个美人庄主会跟我有相似的待遇啊?!难道我不应该是最特殊的吗?不应该是无可替代的才对吗?!

  谢律默默想着这个唐济大美人病怏怏躺在听雪宫中,慕容纸认真仔细照顾他的场景。想着听雪宫的每一处他原以为是属于自己与慕容纸的地方,也许早都沾染过属于唐济的种种痕迹。

  而那个时候唐济还没瘸还没瞎,该是容貌绝世,笑容温润。与阿纸在那听雪宫中如何缠绵……那等美人,叫阿纸之后如何能忘得了?

  啊啊啊啊……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要杀人了!

  [正文 第25章 的剧qíng就可以顺利挂了。]

  “后来,我伤好之后,心系所蒙不白之冤,决心下山报仇雪恨……并非是如传闻中那般‘逃’出听雪宫,我是自己答应了慕容宫主,复仇之后便会回到他身边,也是他亲自开门送我下的山。我自己那时……亦是真的打算事后要回去听雪宫,一生一世陪在他左右的。”

  “什么?师父你、你竟想要回他身边……?徒儿不信!”

  不单是齐琰摇摇yù坠不愿相信,谢律也早已鼓着腮把手中抱着的竹子生生刮去了长长一层皮。

  胡说!胡说胡说你这分明都是一派胡言!你才不想回去雪山呢!你要想回去肯定早回去了!怎么还会在这里?又怎么弄得跟阿纸差点老死不相往来的!

  你就是个骗子!大骗子!

  “我当年……是真的想要回去的。”

  “只是,真相大白于众那日,妻子羞愤自缢,留下一双儿女无人照顾。大哥被逐出家门,而父亲亦因打击过大病重不起。父亲共生了四个儿子,三弟早年离家私奔音信全无,四弟为官在洛川治水不能回来,偌大山庄一时群龙无首,也只好…由我代为执掌。”

  “可一旦坐上庄主之位,便从此骑虎难下。山庄事qíng繁多,桩桩件件身不由己,如此便很快又过去了一年多,送走老父之后,我一直想要让了这庄主之位,可偌大山庄,却无一人可以继任服众。我纵然想走,却始终也走不了。”

  “毕竟……枫叶山庄经营百年,许多长老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上下仆从、管事下人,亦大多都是世代服侍,全家老小仰仗着山庄过活;就连日常往来的生意,许多都与我家是几世之jiāo。那么多人的身家xing命系于山庄,我着实无法为一己私yù丢下大家,一走了之。”

  “再后来……便是慕容宫主来山庄寻我。”

  “他本不能下山,到我面前时已弄得浑身是伤、遍布血污。我愧苦难当,根本无颜面对他……他见我不能回去,便说要取我xing命,可到最后……终也只拿了我一只眼睛而已。”

  “……”

  “琰儿,本就是我背信弃义在前,慕容宫主应当杀我。如此手下留qíng,已算是对我仁至义尽,我对他……从来只有愧疚,并无半分恨意。只是其他人不知这层gān系,都道我必恨他入骨,我也无法一一细说分明而已。”

  唐济说到这儿,长叹一声,扬起一抹落寞的苦笑。

  “今日……为师既然都已说了那么多,也不怕琰儿你笑话了。这些年来,为师总想着……再过几年,凌儿就长大了。那孩子聪明伶俐,为人也正直,应该可以放心把山庄jiāo给他。到时候,若是慕容宫主还在雪山,若是他不嫌弃我双腿已废……”

  “师父!”齐琰吼道:“您疯魔了不成吗?您居然还想着再回那雪山?!”

  是啊!你是疯了吗!谢律也想喊。

  居然还敢想着回雪山跟我抢阿纸?!你、你真敢来的话,信不信我现下就杀你灭口啊!

  但是,转念又一想,几年后他儿子才长大成人的话……

  那个时候,自己也早就没了不是么?

  阿沥终是宁王府的人,将来迟早要回京城;而夜璞虽然好像是喜欢阿纸的,但恐怕也只是自己瞎猜,谁又知道他会不会有一天也下山而去。

  倘若两个孩子都走了,还有这人肯在雪山上陪着阿纸,肯对阿纸好,又是像这唐济这般脾气温、心思细腻之人,那……不也挺好的么?

  是挺好的。

  反正过不了多久阿纸便能把他双腿治好,又有了红药丸,两人大可以离了雪山相伴双宿双飞,唐济可以带慕容纸看遍自己来不及带他去看的秀丽天下。

  更不要说这个人……看来这些年人在枫叶山庄,心却一直都在听雪宫中,只是慕容纸并不知道而已。

  他应该待阿纸是真心的。阿纸将来跟他在一起,一定过得很好,大概很快就能把谢律是谁给彻底忘了。

  这不也……挺好的么。

  谢律无话可说。毕竟这不本就是自己的初衷么?知道了这样的结局不是正好可以死得瞑目么?

  难不成,难不成还要阿纸在自己死后一生一世都独自一人守在那空寂的听雪宫中,再也不得半点甜蜜开怀么?

  明明是这么想的,谢律却总还是有gān脆偷偷暗放一刀宰了那个唐济,让慕容纸永远不能再看见他,让慕容纸永远不能听到他这番剖白的冲动。

  而此刻齐琰,已然激愤难当、泪流满面:“师父,您、您分明是被那个魔头使了什么妖法蛊惑了!师父你原有大好的前程,本应领着枫叶山庄独步江湖万人艳羡!就算再怎么感念那魔头的救命之恩,又怎么能至于要将一生一世赔进去的地步?”

  “那魔头的雪山之上,除了他……就只有一宫的僵尸,常人怎么可能在那里待上一辈子?他提出那样的无理要求,根本就是qiáng人所难!何况什么叫做‘手下留qíng’?那可是师父的一只眼睛啊!师父流了那么多血,疼得满地打滚,他倒是下得了手!他根本一点点都不知道疼惜师父!师父您竟还为他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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